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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累，想在家歇两天。” “那，今天下午我和大儒去你家找你开黑。”说到一半，宋卓奇“啧”了一声，道，“怎么我爸突然找我，我得赶紧打回去。挂了挂了。” 他们几人是多年好友了，来往之间并没那么多客套的礼数。宋卓奇二话不说要过来，还是主动上门，靳廷宥总不好回绝。他按了按太阳穴，抬眼便见靳向阳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的拐角墙壁处藏了半个身子，观察着他，踟蹰着不动。 “粥好了。”陈阿姨在一楼看不清靳向阳的脸，仰头温声道，“阳阳站在那儿干什么，快下来喝粥吧。” “哦。”靳向阳被人一催，磨磨蹭蹭地下了楼。他走下来，陈阿姨自然看到了那半边明显被打过的脸。她惊骇一刻，未琢磨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便迅速收回了打量的眼神，只招呼靳向阳道：“喝杯温水，再吃饭。”又回身对靳廷宥说：“靳先生，粥已经给您盛好了。” 两人皆入了座。期间，他们都没说话。靳向阳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只埋着头慢慢地勺粥喝。靳廷宥坐在他对面，看了他几眼，也没再看了。 吃过饭后，靳向阳站在楼梯脚，一副为难的样子。若是以前，哥哥在家，他定是要缠上去的，可昨晚……他现下还怕着，他想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又觉得不跟哥哥一起，有些奇怪。 “过来坐。”靳廷宥道，他打开电视，“看动画片。” 靳向阳犹犹豫豫地坐到靳廷宥身侧的沙发上。电视节目已经被调到了动漫频道。靳向阳瞥着瞥着，就入了迷，倒没再绷着身子了。此时，靳廷宥的私人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靳向阳连忙按下遥控器，暂停了画面。 靳廷宥瞟了眼来电显示，过了几秒，接起来，“喂，妈。” “您有什么事直说吧。” 靳向阳在一侧安静地听着靳廷宥说话，听到靳廷宥道：“我的确没有再和孟总谈了。”接下来那边不知说了什么，靳向阳发现靳廷宥的眉眼阴晦下来，嘴角却勾起了微不可见的笑。 他听着那头靳母说话，不发一言。直至那边语毕，靳廷宥说：“我知道了。”这次，他没再等靳母回话，径直挂了电话，同时阖上了眼皮。睁开眼睛的瞬间，靳廷宥猛地把手机朝地面狠狠砸了去。才购置不久的手机随之四分五裂。 这么大的动静，惊得靳向阳霍地站起来，急促地往后退了几步。砸了手机后，靳廷宥便直视着前方，未再动过。 他面无表情，当余光扫见远离了他的靳向阳时，又露出了一个讥刺的笑。 靳向阳站在离靳廷宥几步远的地方，窥察靳廷宥脸上的神情。他默默地、小心地瞧了好一会，隐约觉得，其实，哥哥不是在生气。只少顷，靳向阳便试探性地挪着微小的步子，慢慢走到靳廷宥旁边。他在靳廷宥身边站了一会儿，才低声嗫嚅：“哥哥。” 靳廷宥没应他。 靳向阳的声音又小又轻：“别难过了。” 客厅里如往日无人踏足般的寂静。陈阿姨平时并不会在厅里乱走动，因而现下客厅里只有靳廷宥和靳向阳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破碎的手机在地板上静静地躺着，无声地昭示着他的落败。 靳廷宥没有立时抬头看靳向阳，他目光滞涩地盯着电视里被定格的无厘头动画片的场景。怔然间，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想清楚。在他以为过了很久，其实才堪堪两分钟的那瞬间，将靳向阳一把拽进了怀里。 靳廷宥让靳向阳坐在自己腿上。他一手箍抱着靳向阳的腰，一手环住靳向阳的手臂，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靳廷宥才去看他的脸，问：“脸还疼不疼？” 靳向阳想哭，又急遽忍住泪意，摇了摇头。 靳廷宥谛视着靳向阳晕出浅红的眉头和眼睑，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受伤的脸，低声道：“哥哥亲一下，阳阳就不疼了。” * 宋卓奇和马天儒是下午两点的时候来的。 亲吻是一件极其亲昵的事，靳廷宥以前并没有亲过靳向阳。靳向阳被哥哥亲了脸，中午吃饭的时候便呆呆的。他本还害怕哥哥会再打他，现下脑子又懵糊糊的了。赵阿姨可从来没亲过他，没抱过他，他怎么会以为哥哥会变成赵阿姨那样呢。 靳向阳还未回神，门铃就响了起来。陈阿姨去开了门，宋卓奇和马天儒并排走进屋。 “累死了。”马天儒扭了扭脖颈，说，“我也忙了好一阵，今天恰好有时间过来。”宋卓奇走上前，想逗靳向阳：“啧！我看看这是……” “回房间午睡吧，”靳廷宥对靳向阳道，“哥哥跟他们有事谈。” 靳向阳不敢多看宋卓奇，下意识应了靳廷宥。他乖乖地起身，说：“那，我去睡觉了，哥哥。” 靳向阳回屋后，靳廷宥三人便一齐去了电竞室。 “昨天干了几个啊？”宋卓奇喝了口水，随意问道。 靳廷宥开游戏的动作一顿，没接话。宋卓奇以为靳廷宥没听到他的问话，便又说：“有人说看到你昨晚去金豪了，你没去？” “去了。”靳廷宥把游戏手柄分给两人，“就看上一个。没什么兴致，就回来了。” “那那个岂不是行货？” 靳廷宥的脑海里晃过女孩的短发和眼睛，说：“就那样吧。”这时，游戏界面的加载进度正好达到百分百，靳廷宥佯装不耐地说：“下次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行了行了，开始吧。” 马天儒突然说：“在厅里，我怎么看到靳向阳的脸像是被打了？”宋卓奇想起来，附和：“哦，对。我也看着像是。”宋卓奇琢磨一会，有些惊讶：“不会是你打的吧，靳廷。” 靳廷宥默了几秒，说：“是我打的。” 宋卓奇只说：“你不是说要做做样子么。这打脸还是不大合适吧。他一傻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如果到媒体面前乱说，那后果，还不如不收养他了。” “他不会说的。” 宋卓奇嘴角往下撇着，无所谓地点点头：“看那伤，应该是昨晚打的？刚刚我看他还很依赖你的样子。”他赞叹了两声：“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介意有这样一个弟弟。长得好，听我话，脑子不好使，养来玩玩倒也不错。” “嗯。别说了。”靳廷宥神色未变，催，“开始吧。” 在门口的靳向阳愣愣地听着。 靳向阳对任何人的叮嘱都一板一眼地重视。刚刚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才忆起昨晚医生嘱咐道要每天涂三次药。可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于是他急慌慌地想过来问问哥哥，药膏放在哪里，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数了数，四章左右换攻。 第19章 靳向阳再次回到自己的屋里。 其实在这之前，靳向阳就有些畏惧宋卓奇。宋卓奇和靳廷宥来往频繁，靳向阳见过宋卓奇不少次。宋卓奇对他的恶意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他知道，宋卓奇并不喜欢他，甚至有点烦他，所以每次他都会尽量避开宋卓奇。 靳向阳并没有完全听懂靳廷宥他们方才的对话，但他听到宋卓奇说“做做样子”，听到宋卓奇当着哥哥的面骂他是“傻子”，听到宋卓奇说“脑子不好使”，也听到哥哥只回答了“他不会说的”和“嗯”。 这些简单的话，简单的意思，他都听得懂。 脸上的肌肉若是被牵扯到，便会隐约作痛。即便如此，靳向阳还是抿着嘴，哭了起来。 哥哥真的喜欢他吗？如果喜欢他，怎么会打他呢？可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亲他呢？哥哥是在做样子吗？那就是在骗他吗？哥哥骗他什么？骗他的是，哥哥喜欢阳阳，那就是说，其实，哥哥并不喜欢他，对吗？如果别人骂哥哥，他肯定要冲上去将那人教训一番的，可宋卓奇骂他了，哥哥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好像他们一直这样认为，他们习以为常。 靳向阳翻出绘画本。成串的泪珠掉到本子上，晕出水渍。他拿出铅笔，想画点什么。画什么呢？他急急忙忙地想。画游艇好了。他凝神画了几条线，怎么也画不出游艇的形状。他的眼泪也掉下去，将他画的线条晕坏了。他急躁将那些泪水抹掉，却把浸了水的纸给抹破了。他在心里焦灼地喊，快别哭了，快别哭了呀！可是游艇好难画，他根本画不出来。他好笨，他怎么这么笨啊！他还总爱哭！哪个大人像他这样！只有笨蛋，只有傻子才这样。 靳向阳扔了笔。绘画本也被他甩到地上。他埋头在交叠的臂弯间，呜呜地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靳向阳才止住泪意。他抬起头，拿手背抹去眼泪。他蒙着泪眼将笔和绘画本都捡起来，认认真真地摆好，吸了吸鼻子，开始翻看绘画本。 当翻到前几天他画的太阳，画的波浪一样的海的时候，靳向阳突然想给原洌打电话。 他记得原洌之前就说过的，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可他还是不敢轻易打过去。靳向阳按到手机的联系人列表，看见原洌的名字。他好想打过去，可是万一原洌生气怎么办？靳向阳用手指试探地往那儿点，又及时收回了手。过了一会，他又伸出手指，而后收回手指。反复几次后，靳向阳不小心点到了界面。电话霎时拨了过去。 靳向阳吓得手足无措，想赶紧去按那个红色的取消通话，还没按到，电话便接通了。这下，他不敢直接挂断，只得忐忑又紧张地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到耳边。他听到了原洌的声音：“阳阳吗？” * 原洌正在开会。 几个股东都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佳。原洌做决策时往往说一不二，果敢干脆，并不是和人打成一片的笑面虎性格。不过，即便平日里原洌的性格冷淡，却远不至于如此厉肃。原洌以前并不会将情绪带到工作中来。甚至有时候公司的重头项目遇到瓶颈，他依然能措置裕如。正因如此，他年纪虽轻，在公司的威望却盛。因而，大家对原洌反常的情绪化都感到十分稀奇。 开会时，原洌习惯将私人用的手机和工作用的手机都设置成静音摆在台面上。他正说着话，便发现私人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除非有要事，原洌的亲人朋友通常不会在这样的工作时间来打扰他。原洌执起手机。看清致电人的信息的那瞬，思及靳向阳的性格，他立时接了起来。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径直转身进了休息室。 那边不说话，原洌便主动问：“阳阳吗？” “嗯。”靳向阳还有些怯，“原洌好。” 他轻声问：“怎么了？” “我、我……”靳向阳说不出原因来，支支吾吾地。 原洌耐心问他：“阳阳，发生什么事了吗？” 靳向阳吞吐道：“没、没有。”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我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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