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睡意一下子消无,陆宇宁扣住不老实的手臂,低吼一声: “你做什么!” 他不想去猜测这个可能才十九岁,自己连长相都没记住的学弟会是故意来侵犯自己的,所以克制住厌恶,只想出声警告他的犯禁。 可耳边响起的却是他魂牵梦绕了三年的声音。 “是我。” 勒住他腰部的手紧了一紧,顾向年贪婪地把下巴搁到陆宇宁肩窝里,蹭了蹭他敏感的耳垂,以合二为一的姿态禁锢着他。 陆宇宁一瞬间失神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像个烈妇一样挣扎着击退来犯者,还是像嘤嘤哭泣的琼瑶女主,顺势倚在男人的怀中,哭诉多年分隔的悲伤。 他不知道自己是抗拒,还是接受。 所以他僵在原处,不知所措地握紧了顾向年放在他肚子上的那只手。 等了良久,两人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陆宇宁终于缓过神来,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们早已经结束了,你说过不要我的,不是吗?” 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他只晓得身边浓烈的带着浴后沐浴液味道的气息,像是一缕缕烟丝,渗进了他的心、他的肺、他的神经、他的大脑。 他一切一切的意识都失去了本该有的冷静理智,他只想要顾向年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决绝的离开,为什么在自己艰难地熬过了人生低谷以后,又重回他一手一脚搭建的安全世界,用轻轻一个拥抱打碎所有的平静。 顾向年,你只是路过的蜻蜓,凭什么轻易便要我转圜余生的决定。 “你答应过的,你会等我的,是你答应的,你要兑现。” 隔着薄薄衣料的肌肤贴合在一起,那骤然升起的温度驱散了长夜的冷寂,像是一团火,要把陆宇宁连着皮肉筋骨,尽数烧成一堆灰烬,扬在命运的悬崖上。
第106章 一晌贪欢 耳边的热气带着潮湿的男子气息,顾向年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缠着要大人给他买糖吃,手足并用,紧紧抱住怀里温热的躯体。 “陆宇宁,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还像以前在桃李园那样,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咱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行不行?” 清冷的月光洒在木地板上,陆宇宁垂着眼看着空白墙壁的底部,多年沉积的暗色霉斑,深深浅浅地叠在卷起一角的墙纸边。 那些青春鲜活的年少时光,像是沉疴旧疾,每逢夜深露重,就要出来扎得他又酸又痛,身上盖着多厚重的毛衫绒毯,也挡不住一个人的冷冷戚戚。 如今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贴服在他后背上,语气软弱可行为强硬地哀求着他,要把剪断的红线接头续尾,用一生作筹码来一场豪赌。 他怕吗? 他怕。 陆宇宁狠狠地输过,输得一干二净,名声扫地,家破人亡。 是用多大的勇气才支撑着自己蹒跚前行,熬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奚落、嘲讽白眼的呢。 可顾向年像是低语的魔鬼,在这浓重的黑暗中,许诺他重返伊甸的誓言。 筚路蓝缕终于重见天日的逃难者,像是希腊神话里的俄尔普斯,摸黑前行走完了一条绝望的夜路,只要踏出一步,便能离开冥界,回到人间,从此幸福快乐。 一定要坚决地拒绝他、远离他,从再见顾向年的那一刻,陆宇宁就不停地告诫自己,可真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他的心却被越来越强大的欲望所吞噬。 俄尔普斯最终在地狱门前没禁得住考验,痛失了自己的妻子。 而陆宇宁却从心底燃烧起一缕火焰,诱惑着他,身后并非地狱,你只要转身,便是极乐的天堂。 他按住顾向年强壮有力的臂膀,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挣扎。 顾向年却如同得到了默许,急切地搂住他的腰,摩挲着两指相交的掌心。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爸让我出国留学,我偷偷跑回来又参加了一次高考,一心想着来找你,可进到天大以后,我才晓得那个时候,你母亲去世了……” 高大的男孩像个做错事的犯人,声音低落地吻住了陆宇宁让他渴望得发狂的耳垂。 “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不该在你最难的时候离开你,我错了,我错了,我是个混账!” 顾向年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压抑在心底的愧疚,那时候他一心觉得陆宇宁说分手是因为嫌弃他阻碍了光明的前途,怨恨陆宇宁只因为顾青松的一席话,就狠心要和自己分开。 他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为了谁生这么大的怨气。 就算母亲的自杀隐隐约约涉及父亲的私密,可那也只是自己臆测的恩怨,他恼恨父亲的无情,可也没想过真的要报复他。 只有陆宇宁,他说要和自己分开,说他怕和自己在一起被人叫变态的时候。他心里像是钻出了一只野兽,叫嚣着玉石俱焚,叫嚣着要让他哭着求自己回来,让他看看,顾向年是人中龙凤,而不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流浪狗,足以配得上一个丰神俊秀的陆宇宁, 他狠着心不去关注这个绝情的负心人,只是因为要憋着气踩着五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光芒万丈地重回陆宇宁的身边,让他痴迷,让他离不开自己。 可一切尘埃落定,他本该志得意满,如天神降临一样,于金秋九月施施然出现在陆宇宁的面前,笑他一句,我们终究是一对上天注定的佳偶,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这罪孽压着他的胸口,戳穿了他所有的虚伪和勇气。 就因为这点意气,他爱的人,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那人身边。 明明他说过,顾向年会一直对陆宇宁好,会永永远远照顾他,呵护他,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紧紧攥着,小心捧着,时时不让别人瞧了去。 他天真柔软的陆宇宁,就那样一个人被扔在白眼冷语的讥讽中,困在至亲离世的绝望中。 那时候,他该多想有个人能让他抱一抱,告诉他,“别怕,我还在身边。” 所以他畏惧了,退却了,只敢悄悄在隐秘的角落里看上他一眼,蹲守在他每月必定出现的图书馆书架后,痴痴地望着一抹背影入神。 他怕只要自己一露面,陆宇宁就会用冰冷的眼神斥退他,诘问他,把他当成最最厌恶的陌路人。 情人怎能变为怨侣。 顾向年用肩膀圈住陆宇宁,他谋划了这一天许多年了,可真当实实在在地抱住怀中人的时候,才明白,他不能失去陆宇宁,就算他恨自己,自己也决不能再放手。 “答应我好吗?算我求你了。” 这一声呢喃终究突破了陆宇宁层层设防的甲胄,按在他最柔软的那层心壁上,把一腔子热血都划拉出来,奔向四肢百骸,把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活化成血肉*生的庸人,为这七情六欲,跌入五浊恶世,滚滚苦海。 是了,他不是无悲无喜的石像,不是无欲无求的机器,他的软肋,化生成情与爱的业果,轻易诱惑了他爬上刀山火海。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答应了。 陆宇宁拉开顾向年包裹住他腰侧的手掌,小心地辗转腾挪,翻了个姿势,面对着面看着顾向年。 三年了,除了日益成熟的气质,这个男人仍旧看得出原来的模样。 陆宇宁伸出食指尖,从眉心开始,慢慢滑过他深邃的眉骨,在平整细腻的脸颊上打了个圈儿,又绕着扑扇的睫毛按在光洁挺立的鼻梁上,从山根一路来到鼻尖,最后跌落在红润柔软的唇上,他轻轻摩挲着,留恋着,如同许多次梦境里做的那样。 而顾向年像个乖乖等待神父洗礼的幼童,一点也不敢动,只等着圣人的开口救赎。 四野安静无声,两人胸口拉扯开的被褥缝隙升腾着熏人的暖风,这处山村陋室的木床上,陆宇宁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作为会把两人的一生引往何处,他只知道,他沉醉了。 微微仰着头,送上自己的嘴唇,在那片薄薄的红色上印出一个浅而悠远的吻,陆宇宁如同献祭一般,把自己交给了魔鬼。 这就是他的回答!他仍是爱我的! 顾向年一把揽住陆宇宁的后颈,不准他的吻再逃离。 “我爱你。”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只晓得他的心终于有了归处,他急切地想要让心上人知道,他的心意。 湿润的吻流连在墨色绘就的眉眼间,填补着大片大片的留白,侵占了那快乐起来就会微陷的梨涡,顾向年忘情地亲吻着陆宇宁的脸颊,他等了这一天太久,像是个饥渴的濒死之人,恨不得把陆宇宁拆成方寸,融入骨血。 “别!” 推开顾向年越来越放肆的手臂,纠结在一起的唇舌终于停了下来。 陆宇宁到底还是晓得轻重的,农家乐的下一层还住着几十个酣然入睡的孩子,他不想玷污这场本意纯洁的旅行,何况,他还没有做好马上接纳顾向年的准备。 “你忍忍,我听你的话。” 顾向年艰难地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搂着陆宇宁轻轻发颤。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良久无语。 “早晚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顾向年咬着陆宇宁脆弱的耳垂,发狠地叫嚣着。 陆宇宁莫名有种畏惧,他踢了踢顾向年压在他小腿上的脚,轻声道: “放开一点,我热。” 头顶上却传来痴痴的笑声。 “你真乖,我当初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强壮的手臂再次缠上了陆宇宁的腰间,却多了一份温柔。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陆宇宁默然。 其实也不好,但我怎忍说出来令你不笑。 月桂高悬,迷离的暗影隐约浮现在皎洁的银盘上,人间依旧沉浸在清辉月华中。
第107章 皮卡丘与灰太狼 “唉,小陆,你把衣服放一放,过来吃午饭啦。” 穿着细高跟白衬衣及膝黑裙的管理陈小姐从后台探个脑袋,示意陆宇宁可以暂时放下工作了。 把手里最后两张纪念图册兑换给了两个Lolita装束的小女生,陆宇宁总算松了口气,费力地把人偶服的脑袋摘下来。 这种放大版毛绒玩具的服装闷热得不行,即使已经是十月了,穿一会儿也把人捂得大汗淋漓。 避开叽叽喳喳的年轻小孩儿,陆宇宁走到后台工作间,用展会中心粗糙的水管接了捧水,擦了擦脸。 陈小姐正拿着工作牌给公司派来的柜台员工们登记名字,刚支走了一堆菜鸟,又连忙指使着送外卖的快递小哥把塑料饭盒放到桌上。 陆宇宁看她实在忙,便帮着拉开桌凳,把两大口袋简易便当拆出来分发给其他cosplay演员。 这是国庆节漫展的最后一天,天都会展中心快赶上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盛装打扮的舞者演员们都聚集在这里帮背后的公司推销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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