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宁恹恹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还浮现着光怪陆离的梦境,又庆幸今天钟南满课,不会上赶着让自己当电灯胆,燃烧自己,照亮情侣。 温煦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懂馋嘴的猫和拿桃的猴子是什么哑谜,只好拿着手机问钟南了。 “啊,你喜欢小动物啊,来参加我们动物保护协会的活动啊,我带你去吸猫猫,猴子不好碰,咱们周末可以去逛动物园,我知道有个馆的小猴子睡觉会把屁股撅起来,怎么样,好玩吧。” 钟南倒是很高兴温煦会主动找他,连忙回应起问题。 “好玩你个大头鬼!” 温煦开始深刻反省自己的交友体质来,自己当初选大学的时候,真的不该去选精神科或者心理科吗。 ---- 写着写着,想吃桃了
第104章 西山行 陆宇宁和顾向年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 原本久别重逢带来的喜悦,终结于一个不知所谓的陌生人江斐。 两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无法再开口*谈了,他们之间分开得太久太久,短短一周的时间,却没有能够重建起足够的信任和理解。 三年前那场惨痛的分离慢慢显现出它的后遗症,陆宇宁无人的时候,就会想象顾向年再次离开他的场景,而顾向年憋在心里的,却是自己永远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陆宇宁心里留下足够的重量。 年少时的爱情来得纯粹炽热,依靠着懵懂的冲动慰藉着彼此,但如今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何况,连重归于好的请愿都没有一个人肯迁就着先开口。 这段缓慢修复的关系,登时亮起了红灯。 陆宇宁再次把自己藏进了图书馆里,不到晚上十点半闭馆,他绝不会回到寝室。连回宿舍那段十五分钟的路,他都要磨蹭成半个小时,等到肖阿姨站在门禁掐着秒表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才一溜烟儿冲进去,然后假模假式地坐在大厅角落的报刊架翻学校文学社出品的期刊。 肖阿姨十分好奇这个一直畏惧她三分的文静孩子为什么会突然鼓起勇气每天花一刻钟和她面面相觑,难道这本薄书还是哪个间谍机构用来交流情报的道具。可等没人的时候她打开那本期刊,却只见到一些悲春伤秋的平庸诗作,不由纳闷。 周五的晚上,陆宇宁趁着刚熄灯,摸黑进了515室,赵阳已经睡着了,许世康还在电脑桌上玩游戏,顾向年却侧卧在上铺翻动着手机,没察觉出他开了门。 他松了口气,匆匆洗漱完毕,想要顺势上床休息,可许世康却还没适应耳机里轰鸣的枪炮声,大喇喇地问起他: “陆宇宁,最近是布置了什么考试任务吗,你怎么老这么晚回来。” 作为一个长期逃课的不良学生,许世康消息着实不怎么灵通,生怕没去的那堂课错过了作业和勾划重点。 他这一嗓子没喊醒睡得死沉的赵阳,倒是惊动了床上的顾向年。 手机的亮光闪了闪,半张神色郁郁的俊脸探出床栏,瞄见陆宇宁不安的神情,又慢慢缩了回去。 “没,我就是怕期末忙着兼职没空,现在好好看看书,也省时间复习了。” 抛下揉着眼睛的许世康,陆宇宁爬上铁架子床,扯着被子裹紧自己,像只结茧的蚕。 床那头的手机消息声还在响着,他没来由得有种气闷的感觉,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忐忑,明明错的并不是他,无理取闹的也不是他,结果最后受罪憋屈的,还是自己。 强行抹去心底的微涩,陆宇宁拿着手机找大二01班的楚玥核对明天出发去西山的行程。 大二的班级群里闹哄哄的,女生们还在提醒着山上冷,要多带厚衣服,男生们却讨论起要怎么设计点好玩的游戏。 楚玥见陆宇宁找她,直接把一个文件夹的计划发给了他,并重点告诉他明天早上九点包好的大巴车会来学校大门接他们,让陆宇宁别错过了时间。 唉,顾向年也要去。 陆宇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机插上充电器,祈祷着周末两天这群小崽子和顾向年那个大混蛋都不要再让他劳心了。 翌日,打包好几件换洗的衣物,陆宇宁提前出门,买了点感冒灵和云南白药喷雾,预防着学生们风寒扭伤。 等楚玥领着一班子瞌睡都没睡醒的同学坐上大巴的时候,陆宇宁才挑了离顾向年很远的一个位置坐下,还再三提醒学生要注意安全。 水月区和江城一样,都是天都下属的区县,不过不同于江城这样的冲击平原上修建起来的临江城市,水月区位于盆地边缘,地形比较复杂,多山多湖,大巴车开了两小时,慢慢进了山,随着海拔抬升,温度也降了下来,山下还是金桂飘香的秋景,山上却已经有了初冬的冷意。 等三十几个人下了车,住进颇有生活气息的农家乐吊脚楼,二十来岁的大小孩们就撒欢似的蹦来跳去,一顿中午饭都吃得鸡飞狗跳的,让陆宇宁伤透了脑筋。 还好楚玥把攻略做得踏实,总算没把人都弄丢。 下午一行人步行到了水月区有名的一个大湖,找景区的工作人员租了几搜小船,直接泛舟湖上,朝河道水系延伸的森林深处漂去。 心神俱疲的陆宇宁靠在木船的围栏上,伸着一双光脚划动着清波,两岸茂密的树林里野猴儿和飞禽不时荡过,玩闹的大学生们都围在各自船上的小桌搓着麻将,没人再来找他的麻烦,心渐渐就平和下来。 他开始回忆起初三那年的夏天,父母闹完离婚,奶奶为了争夺抚养权带着他躲进了风景区的大姨家,那一个暑假虫鸣鸟语,无忧无虑,也是这样山林与水的温柔,还有一个陪伴着他度过艰难岁月的夭亡之人。 至少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有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他眼中的世界再也不会是这样秋水倒映红霞的样子了。 “在想什么呢?” 一双曲线优美的手握住陆宇宁搁置下巴的木围栏,修剪整齐的指甲拈起一根木刺,轻轻拔了下来。 这是三天来顾向年第一次主动来找陆宇宁攀谈,看得出来他还有些别扭,却仍旧挑了船舷上一块干净的木板坐了下来。 “不冷吗,你这样把脚放进水里。” 陆宇宁摇了摇头,他也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不是什么大误会,却始终卯着股劲儿,要和顾向年比比谁更沉不住气。 以前明明就很不喜欢这样小心眼的行为的。 “秋天的水是温的,太阳照在湖面,你不怎么能感觉冷,要是换了晚上,才会冰凉刺骨。” 小巧的脚指头挑着一缕水线,扬向条石垒起的水岸。 “你看那边石洞里的水蛇,天气暖了就探出头来了,夏天更热的时候,他们还会蹿出来呢。” 顾向年开始没注意,被陆宇宁一说,才发现水道边的石头缝里,好多只圆圆的水蛇脑袋,吓得他一激灵,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差点摔个四仰八叉的乌龟倒立。 陆宇宁笑出了声,伸手揽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在同学面前出糗。 “放心,这些小家伙可怕人了,见到水波跑得飞快!”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回忆,他双眼眯缝起来,秋日的暖光打在他的侧脸,绒毛细细软软的,顾向年看得入神,才发现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个很浅的梨涡,要是不注意根本辨不出来,可要是认出来了,就会觉得这张沉静的脸又多了几分可爱。 “你怎么知道的,听起来像是以前就来过这里。” 顾向年不愿在陆宇宁的面前露怯,有样学样地脱掉鞋袜,把脚伸出船侧围栏的缝隙,像是不肯相信湖水不冷,试探着拿脚尖点了一下水面,才放心地整只脚泡进了水里。 掌舵的船夫微微摇曳船桨,流动的水流划过他们的脚背,偶尔漂浮的落叶还会扎得嫩肉痒痒的,顾向年觉得这新奇的姿势简直像是另一种世界,来自鱼儿的世界。 “怎么,不怕啦,什么狂蟒之灾,密林巨鳄,食人鱼可都是在这种河里的。” 陆宇宁说起那些惊悚的怪兽电影,故意想要吓一吓顾向年这个无知的城市儿童。 偏偏顾向年正想着找回面子呢,故意用自己的脚掌去踩陆宇宁的脚背,激得水花四溅。 “看,要是有食人鱼,肯定是先吃你的脚,你的肉比我的看起来好吃多了。” 眼看着后面几条船的学生都被水声引了过来,陆宇宁脸红地揪了一把顾向年的痒痒肉,逼着他停下动作。 这亲密的举动像是一下子打破了这段时间的僵持,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享受着闲暇的时光。 “小时候每年暑假奶奶都会带我去山里避暑,那里也有个这样的人工湖,把山里很多支流挖通,汇聚到一个小湖里,我们就住在一条支流旁边的休养院里,那时候可好玩啦,每天下午都有个大哥哥带我去抓螃蟹网小鱼,我还学着用蕨草和东洋菊编成花环,卖给游客挣零花钱,然后和大哥哥一起走半小时路,去景区的小卖部买冰棍吃,我爱吃山楂冰糕,他爱吃绿舌头,每次都要争到底买什么,毕竟价钱都不一样,总要省着花。” 陆宇宁把脑袋靠在木头栏杆上,盯着水面的倒影回忆着。 “那时候我爸妈闹着离婚,我总担心没人要我,闷在屋里不开心,后来大哥哥告诉我,要是他们都不要我,我可以去卖花环养活自己啊,连根草都可以自己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人总是能活下去的。” 顾向年静静地听着陆宇宁的讲述,那是他永远不可能到达的永恒地带,但陆宇宁愿意这样分享他生命的一部分,那就是让他参与到了对方的人生。 “后来呢,这个大哥哥不会是骗你的冰棍吃吧。” 顾向年侧过脸,用视线拂过陆宇宁白净的侧脸,停留在他被发线包围的耳垂上,饱满的、通透的、属于那个人的一部分。 “后来啊,我就回学校上高中了,听姑妈说,没多久那个大哥哥就死了,和我妈一样,是癌症,他那时候刚刚考上大学,可这病治不好了,他爸妈就把他送到山上的疗养院,说是空气好,能帮着治愈身体,可还没等他病危,他妈妈已经怀上了二胎,趁着还能生,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一直不肯上山来见他,怕伤心。” 陆宇宁说得很淡然,顾向年却看出了他眼中兔死狐悲的怅然。 “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活不下去,就死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和我说,等山上的野猕猴桃熟了,就给我带一篮子下来,我们一个夏天都守着那片领子,生怕被其他人摘走了呢,可最后他只留给了我一张猕猴桃的油画,真是个大骗子。” 顾向年伸出手,轻轻盖在陆宇宁的手背上,在没有人看得到的隐秘角落,安慰地捏了一捏。 陆宇宁却神色一冷,抽出自己的手指,低着眉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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