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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思思作为班长肯定是要留下来的，陆宇宁和温煦都打算陪她，和她一个寝室的孟嘉薇自告奋勇的要去数考号，让人没想到的，反而是一向和她唱反调的张寒，难得也追随了她一次。 冯岩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里面几个有说有笑的同学和朋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赶着回去背书了。 他是八班的种子选手，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摘下今年的文科状元，被这样的眼光注视着，冯岩才一直不曾接受孟嘉薇的追求，用苦行僧一样的方式学习着。 剩下要做的事其实不多，没十分钟一切就变得井井有条，孟嘉薇站在讲台上，突然感慨起三年的生活来。 “我们来合个影吧，要离开了还怪舍不得的，不知道高二那帮小鬼会不会帮我们把花养好。” 黑板旁边的收纳柜上，立着几盆观赏植物，都是学生们以前从路边捡回来的，渐渐养得漂亮起来，临毕业却没人带它们回家。 几个人在讲台前站成两排，身材最矮小的温煦抱着常被数学老师拿来当教鞭的直尺排成水平的直线，武思思和孟嘉薇左右挽着她的手，而身材高大的张寒则搂着陆宇宁的肩膀在第二排比了个滑稽的鬼脸。 放在讲台上的手机自动拍照，留下了青春最后的回忆。 涂成微黄的三十张课桌整齐地列在他们身后，教室后方的黑板上板报和图画被擦得一干二净，只有武思思用粉笔写下的“高考加油！”几个大字，五颗星星的红旗高悬在最上方，暖色的阳光透过一侧的玻璃窗斜射进空荡荡的课堂，把学生的侧脸镀上一层金黄，依稀能看见窗外中庭花园的槐树和海棠。 少年们的脸庞青涩秀气，带着灿烂的笑容定格成一张不老的合影，从此天涯海角，各自一方。 等陆宇宁回到桃李园的家，大伯和大伯母早就等着他回来吃晚饭了。 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遇上了什么事会耽误高考，两口子索性请了三天假，专门来陪考。 郁红梅用白瓷大碗盛着泛着油花的鸡汤，硬逼着陆宇宁一定要喝两碗。 “这可是我用你二姨婆从西藏带回来的天麻煨了三个小时的老母鸡，喝了能益气养血，不会头晕头痛，快，趁热喝，肉可以待会儿再吃，营养都在汤里呢。” 陆宇宁看着满桌的菜只能苦笑。 也不知道这位精明强干的伯母从哪里找来的考生营养套餐，大半个月了，每天换着花样给他炖补品，他都觉得自己要被养成大胖子了。 长条餐桌另一侧的大伯咳了一声，收起手里的报纸，和颜悦色道： “小宁啊，压力不要太大，正常去考就行了，要是这次不理想，咱们再复读一年就好了，千万别把自己急昏了。” 郁红梅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什么复读重考的，咱们小宁这么聪明，肯定考得理想，一次就上重本！” 两个人又开始拌起嘴来。 陆宇宁只好低着头吃着清肺的木耳炒肉片，装作看不见。 虽然亲爸陆尔然好几个月没过问自己，但他却不比别的孩子少一点关爱。大伯和伯母履行着他们对天上的母亲的承诺，把他当成亲生的儿子一样看待。 剩下的三天考了什么，陆宇宁已经全然记不得了。 高考留给他的印象，只剩下飘飞的微雨，和考场外面密密麻麻等着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陆宇宁就又开始在温家快餐店当服务生，考生们终于解放了自己，各种聚餐和答谢会让全城的餐饮店都忙碌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和陆宇宁无关，他还得为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费努力。 下午三点，温爸爸带着厨师帽趴在前台的账本上，仔细地筛选着厚厚两本志愿填报指南。 女儿一出考场，他就拿着热乎的标准答案开始估分起来，夫妇齐上阵，逼着补漫画的温煦一起参详如何选择最优的学校和专业。 正打算大睡三天三夜的宅女温煦顿时觉得痛不欲生，人生没有了意义。没想到自己逃过了高三的兵荒马乱，却没逃过爹妈的孝道教育，只好起早贪黑地跟着陆宇宁，躲在快餐店里接待客人。 结果她爸见到高三的学生就打听别人的志愿，还要顺带自夸两句女儿今年考得很优秀，985、211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报个清华北大。 听得一边给客人点菜的温煦满脸羞红。 陆宇宁却觉得温爸爸非常可爱，可能这就是所有父母最骄傲的时候吧，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悦，只想分享给所有人。 “爸，我不要学会计，这个要学数学的，你想看着我变秃头吗？” 温煦跺了跺脚，抢过温爸爸手里的志愿填报指南。 也不知道是哪个专家分析的未来十年最好就业的职业选项，温爸爸铁了心要女儿去学工作稳定不愁吃穿的热门行业。 温煦反对了数次，说自己想要学习文学，还是被他爸用“学文救不了内向人”驳回了，气得她差点手起刀落，削发为尼。 父女俩正一人一角志愿指南拉扯着角力，生意暂时清淡起来的快餐店大门又被人推开。 一旁擦桌子的陆宇宁立马迎了上去，却看到穿着热裤和背心的武思思带着短裙长发的孟嘉薇一起走了进来。 “啊，小鹿，好多天没见了，想死你了！” 武思思一个熊抱，搂住手无缚鸡之力的陆宇宁摇晃起来。 温柔端庄的孟嘉薇则在一边捂着嘴“咯咯咯”地偷笑。 忍住满头的青筋，陆宇宁无奈地求饶， “皇上，您饶了微臣吧，再晃下去我就散架了。” 武思思这才不满地拉着袖口，在餐厅的立式空调边上吹风。 “可热死我了，听说今年又是创了江城高温记录的新高，快43°了。” 孟嘉薇鼓着腮帮子看着女伴毫无形象地扇动着才在发廊里修剪的刘海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拯救这个史前穿越来的野蛮人。 她脱下自己的蕾丝荷叶帽，和前台的温煦和温爸爸打了个招呼， “别管她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给张牙舞爪的武思思丢过去一个眼刀，孟嘉薇小声和温煦商量起正事儿来。 原来是季明商给她们安排了任务，让班长来定毕业酒宴的。 武思思自然首先想到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找上了温煦，顺带想要温爸爸看在女儿同学一场的份上，打个折扣什么的，毕竟班费不多，再收钱也叫不齐人了。 温爸爸自然乐意给女儿撑场子，当即撒下豪言壮语，给八班的学生们免了酒水费，啤酒管够。 四个人又吵吵闹闹了一会儿，终于安定了计划。 第二天，武思思带着一帮子改头换面，意气风发的毕业生上门，硬是灌得季明商面红耳赤，直呼“再也不能喝了。” 其他各科的老师们赶着好几个场子的谢师会，露了一面就跑了，除了眼疾手快硬拉着拍合照的，好多人连句告别都没说上，整个快餐店闹哄哄地乱成一团。 陆宇宁第一次喝酒，却好像天生海量，硬是一个人一个人地敬过了那些帮助过他的老师和同学。 穿上大人衣服，头发梳理成最潮流样式的酒鬼们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嚷嚷着以后要保持联系，“苟富贵，莫相忘。” 轮到去教师席敬季明商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问了问顾向年的近况，才知道他爸爸早安排他出国留学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心里那根弦终于崩断了。 等帮滴酒不沾的英语老师宋桢挡下好多杯啤酒，陆宇宁终于忍不住趴在厕所里大吐了一场，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模糊了视线。 不忍让朋友们看见自己的囧样，他推开厨房通往后巷的玻璃门，靠在门沿上吹着冷风醒酒。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男女的对话，陆宇宁小心地躲到啤酒架子后面，没有去打扰年轻人的幽会。 “嘉薇，我想报北京的大学，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冯岩考得极好，听说数学几乎没有错题，老师们给他估完分，都觉得他今年的高考状元是十拿九稳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终于不再桎梏自己的天性，希望能让温柔懂事的少女，跟着他一起去打拼一份属于他们的未来。 可从来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孟嘉薇，却抿着嘴唇，避开了冯岩炙热的眼光。 “太晚了，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一起去上海了。” 少女的头发精心修饰过，带着栗色的微卷，少了一点纯真，却多了一丝女人的妩媚。 冯岩双眼睁大，像是没想过追在他身后三年的人，却在最后舍弃了他。 “是谁？”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学霸脸上遮掩不住的失落，只想要一个答案。 孟嘉薇却灿然一笑，摇了摇头， “是谁重要吗？冯岩，我喜欢了你三年，你一直没有给过我承诺，现在你想让我跟着你走，可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人，会把我看得比分数重要。” 女孩儿拂过散落的鬓发，转头重新走进了餐厅，只留在隐忍的呜咽回荡在暑气与酒气迷醉的六月。 ---- 终于写完高中，后面可以谈恋爱了
第95章 啤酒与柠檬茶 “柏均，和小陆老师说再见。” 妆容淡雅，身着长裙的女主人带着九岁的儿子唐柏均把陆宇宁一路送到了电梯门口，秀气的小男孩举起手掌用力挥了挥，脸上却是因为不用补课而暗自雀跃的表情。 陆宇宁无奈地笑了笑，走进了打开的电梯门里。 唐宅所在小区的格局十分的高雅，怪石嶙峋的假山和澄澈的人工湖几乎让人疑惑这是不是拥挤喧闹寸土寸金的天都市中心，陆宇宁在修剪得繁盛规整的林荫道下走了许久，才走出了这个高档别墅区。 手机的微信提示音不断响起，催促着他加快脚步去搭乘回校的公交。 六点钟的上下班高峰让整个城市的都拥堵成了喇叭和尾气的狂欢派对，挤得满满当当的公车上，大部分人都低着头玩着手机，蓝色的荧光把不同的脸孔映成了同样的冷漠。 拉着吊环站立在人群中的陆宇宁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胳膊，这份家教的兼职报酬不菲，只是每个周六都要忍受一个小时乏味无聊的车程。 倒不是他手机里没有什么小说视频的娱乐软件，只是他更愿意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和面目模糊的行人，放空自己的脑袋，平时上课打工占用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回到学校还要赶着准备考试和勤工俭学，这样“挥霍”光阴的机会着实不多。 等233路公交驶离市区，进入稍显冷清的大学城的时候，车上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们基本都已经下车了，只剩下一些逃课去城里疯玩的年轻大学生和住在房价诱人但地段偏远的市郊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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