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央浑然不觉酒席间的硝烟,还以为自己的舍友兄弟和朋友们一见如故,要倒酒结拜呢,催促着老板快点上些下酒菜。 结果这几个高中生怎么干得过常年和父亲出席酒会的顾向年,没三两下,就被灌醉了,又是吐又是发酒疯的,简直丑相毕露。 白沁被强迫推拉以后,就一直闷头不说话,武思思和温煦最看不来直男癌的臭男人,陆宇宁更是恼怒这几个人不讲理地要灌赢家顾向年酒。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不舒服,快散席的时候,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 “吃完饭咱们去KTV啊,唱唱歌开开心。” 被李奇虎骗来挡了几杯酒的肖央脸上泛着潮红,说话舌头都不利索。 温煦武思思立马拒绝了,找了理由回家。 而被伤了心的白沁态度也异常冷淡, “我要回学校。” 不知所措的肖央又没搞清楚为啥白沁生气了, “那我送送你?” 白沁扭头,不看肖央, “不了,小鹿他们也回市郊,我和他们一路就行。” 失落的肖央只能咂咂嘴,消化着口腔里浓烈的酒味,打算去结账。 瞥了一眼被顾向年灌得不省人事,瘫坐在饭店沙发上的三个醉汉,陆宇宁快步跟上肖央,怕他喝醉了,付款被老板坑。 “1200!” 陆宇宁接过前台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拉着半醉的肖央,走到饭店门口,让江风吹一吹给他醒醒酒。 “你怎么定了这么贵的酒席,一桌九百,那几瓶酒加起来还要三百!” 眯着眼睛觉得有点冷的肖央耸了耸肩,傻乎乎地答道: “是虎哥和我说这里的菜好吃的,用的都是新鲜钓上来的河鱼,贵一点才有品质嘛。” 陆宇宁恨铁不成钢地把账单往肖央兜里一塞, “我跟你说,你少跟那个虎哥什么的来往,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的学生,每天晚上拉着你翻墙去打游戏,成绩都搞差了,还有,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嘿嘿,虎哥教我的,和我妈要,就说是学校开补课班,要交钱,我妈整天喂猪种地,也不会和老师问补课的,一听我说,就给我了,这兜里还剩三百呢,一会儿唱完KTV,再带安小斋他们去开个包厢,打个通宵的CF。” 对面前男孩的怒火毫无所知的肖央,只想着今晚多杀几个人,甚至还摸出了自己的网吧会员卡。 “不许去,我看你是被他们带坏了,走,跟我回学校,以后别和什么虎哥允哥的来往了。” 拖过会员卡,陆宇宁扶着肖央往饭店里走,结果转头就撞上了叼着根烟的李奇虎。 两人四目相望,都是厌恶和反感。 “哟,我哪里得罪陆哥了,怎么就不让肖央和我玩了。” 陆宇宁不想理他,此刻他恨不得这痞子立马消失。 “让开!” 扛着快昏睡过去肖央,陆宇宁匆匆和朋友们说了两句,然后招了出租车,先让三个女生回家,自己则和顾向年一起,扶着喝醉的肖央另坐一车回了江城中学。 至于肖央那三个室友,反正李奇虎还清醒着,轮不到他来管。 骗开门卫的搜查,陆宇宁和顾向年带着死沉的肖央回了宿舍。 一屋子垃圾也没人收拾,把人放床上灌了两碗白水,等肖央清醒了一点,他们才离开了学校。 “唉,你臭着脸干嘛,也不心疼心疼我,被灌了这么多酒。” 跟着陆宇宁爬楼梯的顾向年猜到他心里不痛快,只是不想他闷着。 陆宇宁猛地回头,捏住顾向年的俊脸,狠狠地说: “以后不准喝酒,臭死啦!再喝我就甩了你。”
第65章 凤凰花开的路口 五月过后,天气转热,太早破土而出的蝉们已经开始了嘶鸣。 快要结束高二学年的八班学生们一脸苦色,皆是强撑暑热,在六把吊扇的强劲风力下,做着学校印刷室加急赶印出来的高考模拟题。 再过一周就是高考和中考的考试时间。 江城中学高三班过去一年已经做了成堆的模拟题,沾了光的高二学弟学妹们也借了复印本,提前适应着高考的难度。 “喂,你真的打算去学美术啊?” 陆宇宁咬着手里的苹果,用考试专用的签字笔在仍有油墨香味的政治简答题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戳了戳坐在旁边的肖央。 江中的自习课都很宽松,除了不让发出嘈杂的声音影响他人,基本没人管换座位这样的事。 肖央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四点,把身上最后一点生活费都交代给网吧老板后,没钱打车,回学校都是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正困得不行,哪有心思做磨脑子的政治题,题干都没看完,就凭着直觉选了ABCD,简答题更是直接抄了题目牵强附会地胡诌几句,就算这样也只写了一小半的试卷。 政治老师米奶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布置了试卷测验就回教师休息室小憩了,肖央就央求着顾向年换了座位,让陆宇宁帮着给他指点指点答案。 抹了抹青黑的眼圈,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庞,显得很是憔悴,连胡茬都比平时显眼。 “教学进度这么快,一走神就跟不上你们的进度了,年级教研组也真是的,这么赶做什么,高三的课都挪到高二来上。这半学期越考越难,本来我底子就差,真的看不到希望。” 有些沮丧地在试卷顶端填上自己的名字和学号,他趴在课桌上转动着手腕带着的和白沁同款的情侣转运珠, “而且,白沁一直都打算学美术,我想陪着啊,你看这段时间她老不理我,学美术暑假我们也能多点相处的时间。” 心头烦躁地把肖央填错的选择题用铅笔圈出来,陆宇宁锤了一把肖央的侧腰,让他直起身子坐正, “这不是儿戏,你仔细想清楚好不好,学画画就要走艺考,后面大部分时间都要去校外培训,你又没有美术底子,要是那边没有进展,回来还耽搁了正常的学习。你不是跟不上,你是压根就没认真去听,上学期老师就说过要加快教学进度,偏偏你每节课都打瞌睡,当然学起来吃力了。你听我说,这次暑假学校还会安排第一轮复习,你好好用功,不会追不上来的。” 天性就比较愚钝的肖央有着这个年纪男孩共有的坏脾气,既反感被规则束缚,又迷惑自己要走的路,难得能静下来想一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一团乱麻的思绪就迫使他转身逃避,靠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来麻痹无处不在的危机感。 美术艺考这条路,算是给蒙着眼睛在死胡同里乱转的他带来了一点希望,如果没法静下心来学习,或许自己在艺术上很有天分呢? 听来学校宣传的培训班老师说,暑假加上开学的几个月特训,很多零基础的学生最后都进了全国知名的院校,既然别人行,自己未必不行。 反而陆宇宁现在给他指方向的举动在他内心深处,却很是反感,对他来说,陆宇宁品学兼优,但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因为自己读书在行,所以高高在上地指挥着自己,只有高考这一条光明坦途,毫不犹豫地戳破了肖央的梦幻泡泡。 “我已经想好了!你别总是念叨我行不行。” 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试卷,肖央突然很讨厌陆宇宁在他的东西上涂抹修改的样子,显得自己既无能又卑微。 想起虎哥他们时不时地和自己提陆宇宁多么多么耀眼,理科班都听过这个文科第一名,而总被班主任单独教育的自己在他身边就像一个丑陋的小跟班,样貌成绩样样都是他的衬托,肖央心里就不舒服。 “不用改了,反正我就是个废物,你圈了错题我还是选不出正确答案,把你的卷子给我吧,我抄抄应付下就行了。” 突然暴躁的好友让陆宇宁有些哑然,又觉得大概是没有睡好所以有起床气,他仍旧苦口婆心地劝道: “自己做了总还是印象会深一些的,你别想着偷懒抄,这样没用的。” “烦不烦啊你。” 肖央猛然站起来,桌椅磕碰的声音把全班同学都吸引过来了。 “不借算了!” 说完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埋着头睡了起来。 一脸无辜的顾向年被赶了回来,搂住闭眼猛揉眼角的陆宇宁问道: “这是怎么了,他生什么气呢,别和他计较了,啊。” 松开指尖,陆宇宁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顾向年的手掌,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我看男人更是善变的,这高三还没来呢,就快逼疯了一个。” 中枪的顾“大丈夫”厚着脸皮一笑,借着课桌上垒成战壕的课本习题掩护,抬起小心肝白嫩的手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他那是喜怒无常,我的是风情万种,只与你一人说。” 素雅的槐花洋洋洒洒,抛落一地的碎叶残花,空荡荡的校园里到处贴着考场指引,陆宇宁最后一遍检查完桌椅门廊,才和顾向年并排着踏上下楼的阶梯。 “等高三的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要搬到楼下去啊?” 被特殊优待的高三生教室条件比普通教室好很多,不仅僻静独立,而且还有空调和最新的多媒体,两个人走在拆除了高考标语而比周围墙壁白上一块的高三八班走廊,颇有种展望未来的时空错乱感。 上上届的状元照片和介绍文字还贴在宣传栏上,开始积灰褪色,等这个月过后,新人便要替代旧人,被塑造成新一代的偶像,激励着后来人们奋发向上。 走廊末尾探出一茬枝叶的凤凰木红得像火,连接天边恢弘的粉霞,即使是暮色,也让苍茫天地染上天柱倾倒的壮烈。 鬓角剃得清爽的顾向年偏过头,凝视被光影描上一层暖光的同伴,莞尔一笑, “是不是觉得心里很惆怅啊,明年的今天,离开这个教室的就是我们了。” 白色衬衣的领子上掉下一朵开至荼蘼的凤凰花,凉凉地贴服在后颈白皙的嫩肉上,痒痒的,陆宇宁忍不住去抓。 摆动的指尖却触碰到另一只大手,拈起蜷缩的花瓣,顺着肌肤划过锁骨,又滑过尖尖的下巴,颇有些情色地在两瓣胭红的唇上流连半晌,才肯罢休。 “我们终将告别青春,所以也会各自离去,但陆宇宁,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选择同一条路走下去呢。” 从没想过高中以后的陆宇宁怔怔地望着眼前温柔凝视自己的墨色眼眸,未来还太远,过去的十七年,他被定下最远的目标、最宏大的理想,就是高考。 只要高考考上了好学校,那未来就是成功的,人生就是值得骄傲的。 可如果未来要加上顾向年呢? 那不是985、211这样可以明晰看见的荣耀,而是只能不得见光的隐秘,甚至是暴露就会把他钉上耻辱柱的劫难,他做好了兼有两个人未来的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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