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山庄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有序离开。” 车载广播重复播放了两边指示音,两个人才艰难地从人堆里挤出来。 一下车,山间独有的,带着草木泥土清香的空气就让被憋了许久的陆宇宁神清气爽,他领着顾向年,绕过海棠山庄的铁栅栏,从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转到这座欧式风格的建筑群后面。 西南地区山多路陡,海棠山庄占据了山坳里的一片平地,而沿着它修建的这条小路却贴着山壁蜿蜒伸展到树林深处,飘落的黄色梧桐叶堆积在路边,几丛野菊花静静地开放在无人的角落里。 拐过一个弯,陆宇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笑着说: “到了,就是这里了。” 被一块巨岩遮挡住的山路后面,一段小小的红墙暴露在顾向年面前,正中间是一扇木质的小门,顶着飞檐斗拱的古代建筑样式的门顶,隐约可以瞧见里面庭院里燃烧着悠悠青烟的铜炉,而木门外的墙角下,几尊石制的地藏像和土地像面容安详地并排在一起,山间的风霜雨雪让本就雕刻线条粗糙的他们面目模糊,只有脖颈之间系着的红色巾带鲜艳如初。 陆宇宁牵着顾向年轻轻地踏进了小院,生怕叨扰里庙里的清净。 院子里的人不多,只有三个老尼和七八个衣着素净的老婆婆端坐在木凳和蒲团上,老人们安静地听着主持讲述着佛法,见有人进来了,也没有多言,只有头发花白的主持身边一个中年的尼姑用眼神示意他们坐下。 陆宇宁是来过慈静庵的,熟门熟路地领着顾向年到角落的小木桌边坐下,顾向年知道陆宇宁是来给奶奶祈福的,自然也入乡随俗,正襟危坐地陪在陆宇宁身边。 等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诸位比丘尼才收起佛经,主持起来观音诞的礼仪,几位婆婆则协助着把斋饭素食都从小厨房里端出来,中间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中年人,陆宇宁也没有冒昧去攀谈,只在顾向年耳边解释着一些风俗行为。 到了中午,所有人都按座次入座,住持智光法师则站在大雄宝殿前颂念了一段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普渡慈航的功德,最后请各位信徒食用斋饭。 顾向年没吃过斋饭,但是觉得慈静庵的伙食应该还不错,斋饭里的芋儿、粉条、豆腐、青菜味道都很不错,虽然都没有油水,但胜在品种丰富食材新鲜。 等用完午饭,信徒都陆陆续续离去了,陆宇宁才独自一人上前,恭敬地请智光法师赐予几道平安符,顺利拿到了两只装着符箓的红色小袋后退出殿门,拉着顾向年离开了。 “没看出来,你还挺虔诚的,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 顾向年松开了夹克衫的拉链,吃得有点饱了,一出门见了阳光,他都开始出汗了。 陆宇宁走了两步,停在慈静庵门口的地藏石像面前,蹲下身,向只有他膝盖高度的雕像合十祈祷,秋日的暖阳透过梧桐与桦树叶的罅隙撒落到他的毛衣和头发上,仿佛是菩萨身后的圆光。 “我确实是个唯物主义者啊,可是因为唯物主义,才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人的意志能够改变的,人生离别,缘分淡薄,当你对这些都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神佛,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是否存在,所以也只能抱着侥幸之心,尽一点微薄之力去祈祷福佑罢了。” 说完,他站起身,给了顾向年一个大大的笑容,口袋里的两张平安符和地藏王菩萨的慈悲面容让他不安的内心凭空生出一点力气,好像有了这些,奶奶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亲人朋友们都会幸福喜乐,而他那不能言说的秘密也能永远留守在他身边。 “走,我带你去看梨园和孔雀。”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绕道海棠山庄后面的鱼塘附近,这里是供山庄的客人们垂钓用的,鱼塘的旁边养着一只蓝孔雀,焉焉地蜷缩在笼子里,顾向年看着没什么新奇的,便转移阵地去看梨园了。 此时正是秋天梨果丰收的时候,从山腰往下看,如同梯田一样的梨园一层一层的往下而去,树木之间带着帽子手套的工人正把套袋的梨子从树上摘下来。 陆宇宁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用手勾着顾向年的肩膀, “有时候我想,当个园丁其实也很幸福啊,每天没什么忧愁,春天播种秋天收获,一年四季都有盼头,双手种出的果实还能养活家人,再没有比这更有满足感的了。” 从山谷里吹来的秋风扫过他洁白的额头,顾向年难得看到了陆宇宁轻松惬意的表情,那是没有戒备没有哀愁的舒展面容,就像一块流水摩挲千万年才显露出石皮内珍藏的白玉,通透得让人忍不住放在心脏的位置。 “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这么一处果园,那你只要找到喜欢的人成为家人就满足一切条件,这样是不是你就拥有了最幸福的生活呢。” 顾向年揉了揉他的短发,像安抚自家的那只猫咪一样。 陆宇宁偏过头,认真地说: “要是你给我买,那就不是我的幸福生活了,是你的幸福生活。” “哈哈哈,那就让我当你喜欢的人呗,这样咱们一家,我的就是你的了。” 大言不惭的顾向年一点没觉得自己夸下海口,得意洋洋地挑了一下陆宇宁的鼻尖,作出一副风流公子调戏良家的架势。 陆宇宁也不恼,只怼他, “等你挣的钱能买下果园的时候再来装阔吧。” 像是才想到顾向年的爸爸是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陆宇宁赶紧补充道: “必须得你自己挣的,不能是别人给的才行。” ---- 昨天地震把宝宝吓哭了,修改双向暗恋的剧情又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唉
第52章 秋游记 坪山上的烈士陵园,不算什么热门景点,除了能算是江城的最高峰,可以站在金凤顶的峭壁边上临河眺望整个江城之外,看起来就是片普普通通的林子。 陆宇宁和顾向年沿着山坳里慈静庵修筑的石板小路,抄近道去了金凤顶脚下的人工湖,几条天鹅造型的观光小船漂浮在不大的一片水域里,隐约还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看吧,从这里上去,就是烈士陵园了,不过这两百多级的阶梯可不好爬。” 也不知当初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在山顶上修出了这么长一条直通峰顶的汉白玉台阶,陆宇宁抬头望上去都觉得陡峭得很,班级群里同学们已经开始催他们快来了,文理两个快班的学生和班主任都已经在上面修整好了,陆宇宁他们晚来了一阵,估计还能赶上季明商的即兴演讲。 两个人都年轻气盛,不肯落到对方后头,虽然爬石阶爬得有点喘气,倒是也没有中途停下来休息。 等他们顺利到达石阶的尽头,只见一尊三门四柱的石牌坊矗立在山门之前,背后就是平坦的峰顶烈士陵园,牌坊的两边还有几家小商贩摆放着零食风筝,只是生意清淡,摊位后面的主人也都懒懒散散地倚在塑料板凳上,看来不是节假日人流多的时候,他们也提不起兴趣招揽生意。 顾向年举目四望,只见山顶被修正成一片平台,地板砖整齐地铺陈在面积不小的广场上,四周古木松柏郁郁葱葱,颇有种世外福地之感,只有不远处广场的中心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纪念碑,上面阴刻满了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牺牲的江城烈士的名字与生卒年月。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无聊死啦。” 温煦冷不丁地埋怨声吓了陆宇宁一跳,却没见到其他穿江城中学校服的学生。 “别看啦,他们还在饭店里面听季老头的激情演讲呢,我还是偷偷溜出来的,我看啊,你们也不要忙着进去,再等十分钟估计他才能讲完,真是啰嗦。” 温煦放下卖风筝的小摊上的孙悟空面具,慢腾腾地挪到两个人旁边。 为了保证学生们不走散,在学校集合坐车来山顶的同学都穿着黑白色的校服,温煦也不知道在哪个草丛里蹿出来的,上衣背后白色的部分粘上了几颗青幽幽的苍耳,陆宇宁瞧着她没有发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侧身帮她拂了下来。 在陆宇宁视线的背后,温煦蓦然红了双颊,这红色很快传染到覆盖细小绒毛的圆润耳垂上,两个人隔得那么近,以至于温煦都能感觉到陆宇宁呼吸带来的温度。 “咳!” 短促的咳嗽声打破了温煦心如鹿撞的瞬间旖旎,她猛然抬头,顾向年冷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的慌张,就像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让她凉了个透。 她轻轻推开陆宇宁的胳膊, “我……我先进去看看老季坚持住没有,不能让他被一班班主任灌醉!” 少女转身奔向广场边上的小饭店,半长至肩的短发包裹住她的慌乱心情,也恰好隔绝了一脸茫然的陆宇宁问询的眼神。 看着陆宇宁还没搞清状况地愣在原地,顾向年轻笑一声,上前一步,一只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一只手拦住陆宇宁的肩膀,耸了耸肩,调侃道: “人家都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靠这么近会害羞的。” 陆宇宁这才反应过来,讪讪道: “我俩不是一直是好兄弟吗,哪有那个顾虑。” 顾向年听了,嘴上抿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却不置可否,只搂着矮他半个头的笨同桌去面见班主任大人。 山顶上的小饭店里拢共就四五张八仙桌,两个班的学生满满当当地挤在一起,倒是热闹得很,带队的两个班主任面前摆了瓶老白干,饭店的厨子兼老板正热情的端着酒杯要敬他们, “哎呀,不得行,季老师,我儿子也是你带过的学生,多亏了你费心,前几年才考上了重点大学,我张某人没得啥子好东西给你,今天你必须喝了这杯酒,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饭店老板膘肥体壮,一看就力气大,季明商一个文弱的中年教师,自然拉扯不过他,被端着白酒的粗胳膊硬生生压到了墙角,眼见着白酒就要下肚了, “不不不,我不能喝,我还要照看学生呢,张老板,我真的不能喝酒……” 还没等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从墙角挤出来,半杯晶莹的酒酿就倒进了他的嘴里,张老板开心得搂住季明商直摇晃,旁边看热闹的学生们也都起哄地拍手。 季明商平时烟不离手,可滴酒不沾,这高浓度的白酒一下肚,立马脸上就变成了猪肝色,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我,我,我实在喝不得酒,老胡,我脑壳好昏哦,你,你帮我看到起学生 哦,不准他们乱跑。” 他还想再交代点什么,结果实在没撑住打架的眼皮,“砰”地一声倒在了饭桌上。 “哎呀,这个季老师怎么这么不能喝哦,这才这么一点点就不行了!” 张老板遗憾地摇了摇手里透明的白酒瓶子,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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