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拦着我?”赵南霜的目光落在攥她在手腕上的那只手上,一颗心心寸寸往下沉,“好,我不上去,你让她下来。” “她现在下不来。” “是腿脚断了还是没穿衣服?” “有事改天再说,她现在不舒服。” 赵南霜忽然就笑了,“哪儿不舒服呢?她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躲在你家干什么?你是医生吗?” “她误喝了加了药的水,季旸在找她,她只能来我这儿,等她母亲过来接她。” “干嘛要等,你不是现成的嘛。” “赵南霜,你好好说话。” “我说错了吗?周迟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来找你是什么意思,”赵南霜把包和手机都扔到地上,“我刚见过季旸,他根本没有在找盛离。叫她下来,要么让我上去,不然我全都给你砸了。” 周迟译站在楼梯口,没有让她上去,也没有要上去叫盛离的意思。 碗盘、厨具、杯子、花瓶、灯、沙发……等等,每一件都是赵南霜从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里面挑出的,昨天两个人一起逛家具店的时候有多向往以后住在一起的生活,今天砸碎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就有多失望。 周迟译也不阻拦,随便她砸,让她出气,只是留意着,没有让她伤着自己。 直到赵南霜摘下手表扔掉的时候,周迟译才意识到她不只是吃醋那么简单,“能砸的都砸了,解气了?” “我气什么,反正我在你身上受过的委屈也不是只有今天这一次,”赵南霜推开他,“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不等他开口,她就自顾自地说:“死人了,周迟译,死人了,你应该也不关心死的人是谁,他确实不重要,可牵连到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忍了一天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 她一哭,周迟译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走过去给她擦眼泪,“陆止止家里出事了?” 赵南霜固执倔强地看着周迟译,“如果我说和盛离有关,你相不相信?” 周迟译皱了下眉。 “你不相信,”赵南霜苦笑,哪怕他只是说一句‘我信’,敷衍她也好,哄着她也罢,她都不会说出这两个字,“分手,周迟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周迟译下意识地想要抱抱她,她往后退,差点踩到玻璃碎片。 被周迟译拉到安全地方的时候,她还在走神,整个人像是累极了,失了魂。 周迟译耐心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没有要气你的意思,今天是个例外,等她妈把她接走之后,我们好好谈。” “你慢慢等吧,我不等了,”赵南霜一分钟都不想等,没走两步就被他拽回去,从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开始忍耐的脾气彻底爆发,“分手!分手!你听不懂吗?” “听得懂,但我不同意。” “管你同不同意,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就算再没用,难道想甩个人还甩不掉。” 周迟译不让她走,“给我个理由,如果是因为陆止止,我不接受。” “和外人没有关系,”赵南霜看着一地狼藉,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会把你家砸得稀巴烂,可能再过一会儿,就会对你破口大骂,每一句都往你的痛处戳,然后再跟你动手,抓花你的脸,我竟然在慢慢变成自己曾经觉得很可怕的那一类人。”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很多周星驰的电影吗?《大话西游》和《西游降魔》里面有两句很经典的台词,至尊宝说‘如果非要再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段小姐说‘一万年太久了,就爱我,现在’,那个时候,我不明白,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种,长久热烈的叫爱,只有朝夕的也叫爱,为什么爱突然就消失了,为什么爱会变成恨。” 那两个KAGAMI的水晶酒杯是赵南霜喜欢的,周迟译前几天才带过来,一次都没有用过,她喜欢这套房子的后院,说以后晚上没事的时候可以跟他一起吹吹风喝喝酒。 酒杯还没有装过一滴酒就成了碎片,即使被灯光照着,也没有半点水晶的样子。 许久,周迟译才开口:“真要分?” 赵南霜抹掉脸上的眼泪,“嗯,我觉得很委屈。本来是打算跟你大吵一架的,但我想了想,大吵一架之后的结果无非只有两种:一是我对此耿耿于怀,记忆深刻,再也忘不掉你,二是我们就此结束,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两种都不划算,以前我那么喜欢你,不想因为一段失败的恋爱就否定曾经喜欢过你的那个我。” 她说:“在我们伤害彼此之前,分开吧。” “不行,”周迟译耐心解释,“盛离是自己过来的,她已经到这儿了,我只好把密码告诉她,让她先进屋待着,在你过来之前,我只上楼看过她一次,确定她没有出事。” “不重要,你就算跟她睡了,我也不在乎了,”赵南霜看到了出现在楼梯转角处的身影,“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应该没有忘记吧,之前我对你没什么要求,现在有了。” 她捡起地上的包,把里面那把黑色的晴雨两用伞拿出来,和手表放在一起。 一个下雨天,他送她回学校,把伞留给了她,自己酷酷地把卫衣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转过身,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她总是看着他的背影,以前是,那天也是。 “雨伞还给你,周迟译,我要你别再联系我了。”
第47章 夏梦一语成谶,赵南霜和陆止止不仅都栽在了盛离的手里,赵南霜还栽了两次。 几年前,赵启明不相信搞坏她名声的人是盛离,几年后,周迟译不相信间接导致陆淮在十八岁这年背上一条人命的人是盛离。 即使她很抗拒那个家,但傲骨被折断,只能找赵启明帮忙。 周围车来人往,热闹如旧,赵南霜在通讯录里找到江寻的号码,拨了出去。 此时,江寻正在开会,赵启明万里挑一,从千万个优秀竞争者中选出他,按照接班人的要求来培养,能力自然是出类拔萃的,他虽然年轻,私底下性格随和,也开得起玩笑,但工作时架海擎天,言辞锋利,在会议室里等待汇报工作的那些下属们一个比一个紧张。 并不是手机振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而是显示在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江寻眼神示意秘书,暂停会议,他起身的同时接通了电话,“南霜。”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任何时候,只要她需要他,他都会来到她身边。 “当然。” “我需要你,就现在。” 江寻说好,没有问原因,她说话鼻音很重,明显是哭过,或许,此时此刻正在流泪,“先好好睡一觉,我很快就到。” 通话结束,江寻就让助理订回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还未结束的会议改成了线上,江寻在去机场的路上还在开会,后续的行程和工作都需要推迟。 他这边烈阳高照,南川已经是深夜。 赵南霜进屋后,一句话都不说,她去洗澡的时候,南佳给她煮了一碗面。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妈妈做的饭了,但食不知味。 睡前,收拾东西时从包里掉出来一根棒棒糖,周迟译说每天送一根,就真的一天不落,即使他急着回学校,早上出门前也没有忘记把糖放到赵家院子里她常坐的那个摇椅上。 房间里很安静,棒棒糖掉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并不算小,赵南霜却在无意间踩到之后才发现。 “南霜,小周在外面,”宋叔叔敲门。 赵南霜回过神,把已经有些融化了的棒棒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让他走。” “他应该有话跟你说。” “那就别管了,他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去基地训练,自己会走的。我要睡了,宋叔叔,您也早点休息吧。” 赵南霜关灯躺上床,闭上眼睛,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房门外,南佳和他对视一眼,互相都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赵南霜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老宋,后半夜会下雨吗?” “天气预报显示没有雨。” “怎么这样,应该下场雨淋淋他。你去看球赛吧,今天晚上我跟我女儿睡。” 南佳开门走进房间,听到女儿压抑的哭声,无声地叹了声气,这个时候,不需要讲那些没什么用的大道理,陪着她就好。 小时候,赵南霜看着南佳哭的时候,不明白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总也流不完,爸爸工作忙很少回家,会吵架,但绝对不会对妈妈动粗,没有打,没有骂,妈妈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委屈。 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陆福摔死在居民楼下的画面,她害怕下一个会是陆止止,或者,是孙琴阿姨。 熬到天亮,听着身后南佳起床的动静,门被关上之后,她恍惚地从桌上摸到手机,开机,还不到七点。 她开始看网上的消息。 昨天事情发生的时候,无论是公众号还是微博大V都在第一时间带了词条,显然是早就有人跟他们打好招呼了,随后陆止止的照片被爆出来,热度更高,她各大社交平台的账号评论区已经彻底沦陷,互联网时代,粉丝的爱恨只在一瞬间,他们不在乎事实真相,只想看他们想看到的。 陆止止面临的危机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高额违约金。 但只要陆淮没事,她就不会被压倒。 天空阴沉沉的,从二楼卧室的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院子外面的那条路,周迟译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离开前抬头往上看的时候,赵南霜是看着的。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反复拿出手机。 【我要你别再联系我了。】 赵南霜不知道他最后一次回头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 如果这里就是分别,她即使永远都不会祝他幸福,但也希望他平安。 傍晚,江寻乘坐的飞机落地南川机场,有两个助理陪同,他见到赵南霜时的第一反应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憔悴。 春节前,就是在这个转角,这棵梧桐树下,她跑向周迟译时像只漂亮的蜻蜓。 那时枯树大雪,此刻绿叶繁茂。 而她这只蜻蜓飞过了寒冬,却在万物生长的盛夏从空中坠了下来。 赵南霜点开一条新闻,递给江寻看,“这是我朋友,我希望尽快把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弄干净,泄露照片的人不管是谁,都要让他进去。” 江寻点头:“这个好办。” 陆淮才是难事,赵南霜说:“她弟弟在保护她的时候失手把她的生父推下楼,当场死亡,事情是昨天中午发生的,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我要南川最好的律师,让律师一定尽最大的能力。他才十八岁,今年刚考高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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