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坐在树下,他手背擦破了皮,陆止止刚才给他贴了创可贴。 被揍的那个男生对着陆止止的背影吹口哨,陆淮又要揍他,被赵南霜拦住了,陆淮看着清瘦,但力气很大,推搡间,赵南霜听到一句“白天叫姐姐,晚上姐姐叫”。 六中不是重点高中,什么样的学生都有。 赵南霜大概知道陆淮今天打架的原因了。 她当没有听到,带着陆淮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冷饮店,她等周迟译,陆淮等陆止止,冰沙都化了,他也没动一口。 二十分钟后,周迟译电话打过来,赵南霜以为他到了,拿着手机往外走,左右看看。 “你的车停在哪儿?” “爷爷晕倒了,我现在掉头去医院。” 赵南霜心里咯噔一响,“好好好,你先去……” 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 周迟译并不是急躁的性子,他这么着急,肯定是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 “南霜姐,你有急事就先走吧。”陆淮说。 赵南霜付完钱就往外跑,上了出租车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家医院,这会儿他在开车,她就没有立刻打电话问,在微信上留言,等他看到了,会给她回消息。 出租车开到小区外,周家的车迎面从里面开出来。 赵南霜连忙让司机停,下去拦住周家的车,礼貌地敲了下车窗,车里的人是盛离和她的母亲。 “成叔,您是要去医院吗?” “对。” “哪家医院?” 后座的盛离开口:“让她上车吧。” “谢谢,”赵南霜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老爷子是下午两点多住进医院的,周家的人陆陆续续都在往医院赶,赵南霜在电梯里就遇到了几个。 老爷子在ICU病房,家属来了也见不到,都聚在病区外面的休息区,周海林让大家先回去。 赵南霜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找到了周迟译,周时延在跟他交代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走廊里激起了回音,赵南霜连忙退到一旁,给周海林和盛离母女让路。 周时延的女朋友走在最后,从赵南霜面前经过时,停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 赵南霜低声说:“很严重吧。” “脑干出血,还在昏迷。幸好姑姑今天在山庄,及时把爷爷送到医院。” 否则可能都等不到来医院人就已经没了。 等在ICU外的那些家属不是低头抹泪,就是双眼红肿,赵南霜想起外婆去世之前,每天守在病床边的人只有她和南佳,幸好有宋叔叔帮忙。 赵南霜下楼买了两杯热饮,再回来的时候,周家的人都先离开了,只剩下周迟译和盛离。 周迟译起身朝她走过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赵南霜递给他一杯,“空调太冷了,喝点热的。” 她看向旁边的盛离,“你要吗?” 盛离摇头,“不用了,谢谢。” 老爷子随时都会有危险,不能让医生找不到人,周迟译把车钥匙给了赵南霜,“我得在医院守着,你先回家。” “让我陪着你吧,”赵南霜抱住他的腰,“别让我走。” 周迟译低头亲亲她的脸颊,“这不是怕你看着伤心吗?” “我回去了也睡不着,明后天是周末,熬一两晚也没什么,”她抱得更紧,“把你的难过分给我一半吧。” 周迟译说:“我还好,爷爷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就算……也是喜丧。他平时就爱喝点酒,血压一直都很高。姑姑说他上午还在折腾他那一片宝贝菜园子,我只是想着他如果就这样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有点难受。” “我明白。” 会有遗憾。 陪他说说话,心里可能会舒服点,赵南霜说:“我小时候,周爷爷还把我举在肩膀上玩。” “你还好意思提,你不就是仗着爷爷奶奶喜欢你,今天薅我的头发,明天咬我的胳膊,”周迟译牵着赵南霜去长椅那边坐着,“他跟我奶奶都想要个孙女,但我妈不想再生了。” “生孩子很辛苦的。”南佳生完她,抑郁了好几年,“上次你去山庄看他们,开心吗?” “陪他遛弯,陪他下棋,很轻松,跟他们在一起,没什么烦恼,一天好像有四十八个小时,奶奶还问我怎么没带你去。” 那两天她有考试,“下次我一定去。” “爷爷有遗憾,没能看到我哥和嫂子的婚礼。” “我们等他醒过来。” “嗯。” 赵南霜小声问:“你想哭吗?” 守在ICU外的这些家属都在流泪,期盼亲人健康。 她眼眶红红的,她才是想哭的人,周迟译搂过她,把帽子摘下来扣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帽檐,遮住她半张脸。 盛离只在去年春节时见过老爷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听着他们说起以前的事,内心毫无波动。 窗外天色暗下来,周迟译没胃口,但不能让赵南霜饿着。 “去吃点东西,”周迟译看向盛离,“一起?” 盛离点点头,她穿着高跟鞋,腿有点僵了。 周迟译说:“吃完之后你就回去吧,成叔还在,让他送你。” 盛离要走早就走了,不会等到现在,“我妈不希望被外人说闲话,你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第42章 脑干出血后七天之内都很危险,死亡率也特别高。 次日早上,周时延和他女朋友一起来医院守着,换周迟译回家休息,赵南霜陪他一起回去,盛离累极了,在车上就睡着了。 到家后,成叔喊了两声,把坐在副驾的盛离叫醒,她脱了高跟鞋下车,光着脚往院子里走。 周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几乎没有停过,赵南霜睡了几个小时,周迟译从家里拿了吃的过来找她,谁都没吃多少。 周家那么吵,他从医院回来之后没着,赵南霜想让他去她房间休息一会儿,他说睡不着,直接去医院,她当然也跟着去了。 傍晚六点左右,赵南霜接到江寻的电话,才想起来她答应过他,今天晚上陪江寻去参加酒会。 周家人都往医生办公室去,赵南霜看着周迟译的背影,片刻后,转过身,拿着手机往电梯的方向走。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你。” “不好意思,江寻,我不能陪你去了,我还在医院。” “怎么在医院?不舒服?” “周爷爷病重。” 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累,江寻自然不会再强求她做什么,“你多久没睡觉了?” “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而已,今天白天补了一觉。” “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你忙你的,”赵南霜心里想着欠他一次,“对不起啊。” 江寻从不多问,他只是说:“没关系,你的事更重要,如果需要帮忙直接联系我。” 赵南霜说好。 医生已经确定地告诉家属,病人脑死亡了,无自主呼吸,撤掉呼吸机之后,家属就能回去准备后事了。 周时延把老太太带到医院,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病房里一阵一阵的哭声,周迟译的姑姑哭得让人揪心,赵南霜远远看了一眼,从围在病床边的人群缝隙中看到了从老爷子口鼻中涌出来的鲜血,下一秒,就被周迟译摁着后脑勺压在怀里带着往外走。 下楼后,走到住院部的小花园里,坐下来,他才说话:“怎么什么都敢看?” “是你爷爷,我不害怕,”赵南霜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你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纸巾给你准备好了。” 她真的从包里拿出两包纸巾,周迟译虽然笑不出来,但心里没那么难受了,“能不能抽根烟?” “可以。” 周迟译点燃一根,抽了两口,又灭了,“还记不记得春节给你的那个红包?” “记得啊,”当时赵南霜随手塞进抽屉里了。 “是爷爷给的,给你的。” “我回去找出来,放进存钱罐。” 周迟译牵唇笑了一下,“eleven该高兴了。” 如果不是因为赵南霜曾经见过周迟译脆弱的时刻,她可能也会觉得他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太需要感情,即使这将是一辈子的分别,也没有一滴眼泪,他就是这样,哪怕心里城墙坍塌,表面也还是风轻云淡的。 晚上十点多,送老爷子的遗体去殡仪馆。 有人在车旁叫周迟译的名字。 “快去吧,”赵南霜拍拍他的手背,“我回家看看eleven,这两天都没怎么管它。” 周迟译抹了把脸,站起身应了一声,随后扭头跟她说:“我让成叔送你。” “不用,那么多人,成叔忙着呢。” “太晚了。” 周迟译坚持让成叔送,赵南霜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也就没再说什么。 老爷子去世的新闻关注度很高,去吊唁的人特别多,周家的人个个都累得满身疲惫,周二上午,周迟译和周时延送遗体去火化,赵南霜抽空回家了一趟,只见到了盛离,她应该也没怎么休息,憔悴了。 丧事结束后,周迟译还是睡不着。 有一天半夜,赵南霜复习完考试内容已经快凌晨了,刚准备睡觉,周迟译突然过来了,也不说话,关上门后就把她往床上扔。 他从来没这么凶过。 长时间失眠,再加上喝了点酒,让他整个人都处在情绪的极端。 一边温柔地吻她,哄着她,让她别哭了,一边用力,没有丝毫收敛。 皮带勒得她手腕疼,其实她不会推开他,她小声求他帮她解开,他好像听不到,没有理会。 他终于睡着了,踏踏实实地睡了十几个小时。 中午醒来的时候,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给她道了很久的歉。 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需要一个宣泄口,赵南霜没有生气,后来还去南航陪周迟译上课了,教室在一楼,她在教室外面的圆桌坐着,开着电脑做自己的事,忙完了趴在桌上看教室里的周迟译,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得专注认真,让她想起初中那几年。 这段时间赵南霜的心思都在周迟译身上,在宿舍听陆止止说起陆淮考完了,她才想起来又是一年毕业季,以陆淮前几次模拟考的成绩来看,应该不会差。 陆止止问:“周迟译怎么样了?” “能睡着了,寇庄路前两天回国了,两个人天天都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应该没什么事了,”赵南霜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心情挺好。” 陆止止心情好,皮肤也好,吃水煮菜也吃得很香,“陆淮估分了,有点东西,他争气,我高兴,现在就等成绩出来了,给他大摆几桌。而且我爸没来烦我,跟死了一样。” “他不是欠了赌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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