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南霜从洗手间出来,季旸问:“还能喝吗?” 旁边有人起哄:“不能喝就脱。” “人家是导演系的高材生,又不是卖笑的,”季旸骂他不识货。 赵南霜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几个人一起灌她,“胃疼,不喝了。” “那就聊聊天,”季旸看了看时间,“周迟译怎么还不来?” 刚好,周迟译的电话打过来了,赵南霜悄悄挂断,“你非要见到他才能放我走是吗?季旸,你如果闲得无聊就去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季旸坐到她身边,“他这么不紧张你,你干脆甩了他,和我好?” 赵南霜胃里难受,没心情陪他说笑,“先让我走。” “陪我的人被你弄走了,现在你也要走,那我跟谁做有意思的事?” “季旸,你敢,我一定先阉了你,再送你进去。” “男人可经不起激……”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季旸皱了下眉,赵南霜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松了口气。 季旸语气不善:“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江寻走进去,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在周围几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江寻走到赵南霜身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绅士地抱起她。 江寻低声问:“还好吗?” “先走,”赵南霜不想待在这里。 季旸抬起一条腿放在酒桌上,挡住江寻的路,“从我这里带人走,得先问我同不同意吧。” 江寻说:“季总稍后会告诉你的。” 能管住季旸的人,大概也就只有他爸。 陆止止没走,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赵南霜被人抱出来,连忙跑过去,她后悔死了,可是出来了再想进去没那么简单。 “南霜,对不起,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 赵南霜第一次看到陆止止哭,“没有,他不敢,我只是没吃东西就喝了酒,胃不舒服。江寻,先送我朋友。”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陆止止对江寻说,“你快带南霜回家吧。” 江寻让保镖送陆止止,把赵南霜抱上车,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谢谢,谢谢。”她连续道了两次谢。 江寻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一句,“是我应该做的。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赵南霜心里想着她挂断了周迟译的电话,根本没有听清江寻说了些什么。 路口红灯,司机停下车,江寻侧首看她,“在找什么?” 赵南霜叹气,“手机好像落在包厢了。” “我让人回去取,”江寻打完电话,转移话题,“衣服合身吗?” 她点点头,“合适,鞋子的大小也很合适,那天我会陪你去的。” “可能会有些无聊,到时候我们找机会提前走。” “好。” 车开到小区外,赵南霜头晕得很难受,“我想下车吹吹风。” “我陪你走一走,”江寻让司机停车。 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味,赵南霜又喝了几口水,舒服多了,她走得慢,江寻也一直走在她的身边。 拐过转角,赵南霜抬头往前看,下一秒就停下了脚步。 周家院子外面的那盏路灯下,盛离和周迟译站在一起。 盛离先看到赵南霜,“南霜回来了。” 周迟译顺着盛离的视线看过去,可不就是挂他电话让他找不到人的赵南霜。 她身上穿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第40章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早已透出绿意,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梧桐絮随风飘在空中,地面也有一层白絮,被路灯照着,有点像下雪了。 梧桐是南川的浪漫,然而漫天飞舞的梧桐絮对鼻炎患者来说却是场灾难。 赵南霜听到江寻咳嗽了两声,片刻后,周迟译的目光就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江寻身上,他们见过,但这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正视对方。 江寻确定周迟译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这种区别于轻蔑和傲慢的眼神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想要的东西全都唾手可得,没什么值得他去与人争抢,他甚至不会多往这个方向走一步,只站在原地,并非是因为没有看出江寻对赵南霜的心思,而是笃定她根本不会把心里那块狭小的位置分给旁人一分一毫。 周时延已经足够优秀,周海林却还是希望周迟译将来能进公司帮他,即使周迟译志不在此,少年乘风,扶摇直上,他也还在试图左右周迟译的人生,可能也是因为周迟译更像他。 江寻开口打破寂静:“到了。” 赵南霜回过神,“你如果还没有吃晚饭,一起吃吧。” “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家里什么都有。” 周迟译出声:“赵南霜。” 这一声听不出喜怒,连江寻都知道赵南霜留他吃饭只是客套话,就和“进屋喝杯茶”一样,更何况是周迟译。 “客户还在等我,下次吧,”江寻往后退了一步。 赵南霜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江寻侧首,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今天的事我会处理,好好休息。” “不用告诉我爸。” “我知道。” 江寻转身离开,周迟译这才走向赵南霜,她一身酒味,他也不介意,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帮她吹掉头发上的梧桐絮。 “跟谁喝酒去了?” “止止啊。” 周迟译皱了下眉,“家里没人,电话也不接,我以后是不是得天天去酒吧逮你?” 赵南霜靠在周迟译的肩上,看着路灯下的盛离,盛离像是知道她有话要说,在给她时间。 “我有事问她,你回避一下,”赵南霜推开周迟译。 “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今天不问清楚我睡不着,女生之间的话,你少听。” 周迟译看了盛离一眼,盛离摊手,表示自己也很茫然,赵南霜一向不怎么搭理她,遇到了连招呼都不打。 他进了赵家的院子。 不久前他从机场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去隔壁。 盛离拂开面前的梧桐絮,用手捂着口鼻,“要问什么?” 赵南霜懒得绕圈子,“止止跟寇庄路在一起过,是不是你告诉季旸的?这事儿没有几个人知道。” “证据呢?”盛离笑了一下,“南霜,你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季旸找她的麻烦了吗?我并不知情。” 赵南霜沉默。 盛离继续说:“寇庄路的前女友不是只有陆止止一个,季旸可能是闲得没事做,挑个软柿子捏,故意膈应寇庄路,陆止止既然享受过作为寇庄路女朋友的权利和好处,自然也要承受相应的后果。季旸那种烂人,如果被他缠上,只能自认倒霉。” 江寻能在季旸他爸面前说上话,是靠着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 这次人家给了面子,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季旸能在南川横行霸道,还不全都是家里人纵容的。 赵南霜回想起陆止止离开包厢时季旸看她的眼神,“你是想利用止止摆脱季旸的纠缠。” 盛离说:“或许她就需要这样一个人蠢钱多的,她正缺钱,季旸有的是钱,也舍得给女生花钱。” 她笑了笑,“先别急着替她辩解,你比我清楚,当初她找上寇庄路,不就是因为钱吗?她应该是很会哄骗男人的,连寇庄路都被她哄得在高烧昏睡时叫她的名字,她周旋在季旸身边,既拿钱又保全自己不是难事。” 赵南霜忽然就想明白了,“急的人是你,你以为寇庄路对止止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分开后很快就会连名字都忘了,结果却发现他有几分真情。一直以来只会被你牵动神思的人对另一个余情未了,你在他身边,他却在睡梦里叫别人的名字,心里很不舒服吧?” “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幸好我喜欢的人不是他。南霜,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当初周迟译拒绝我是因为对我没感觉,还是因为寇庄路?” 盛离并不是真的想从赵南霜口中听到答案,说完就转身进屋。 许久,赵南霜慢慢走回家。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透了,周迟译从不吃剩菜,她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再做一遍,先上楼洗了个澡。 江寻的助理把手机送过来,是周迟译开的门。 赵南霜去餐厅倒水喝,“你回去吧,我想睡了。” 周迟译拿着她的手机,靠在门口,看着她冷淡的侧脸,“他是你叫过去接你的,还是自己去的?” “谁啊?江寻?”赵南霜头疼得厉害,“他不就是替我爸给我解决麻烦的吗?” “那你要男朋友干什么?”周迟译知道喝醉后的赵南霜是什么样,她很少和异性在外面喝酒,他就从来没有提过这茬。 赵南霜说:“好像确实不太需要,分了算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即使她真是烦透了,心里也没有想过分手,只是话赶话,脾气全都冲着他了。 “对不起,”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她声音里的哽咽藏不住。 周迟译今天挺累的,另外几个同学和老师都是明天返程,他改签机票提前一天回来,扑了个空就算了,等了又等,等到的是赵南霜一身酒气地和江寻在一起,本来有点不爽,她还拿分手这两个字气他,本来怎么都得大吵一架,可看见她的眼泪一滴两滴掉在桌上,脾气散了一半。 她平时极少示弱,两滴眼泪比给他两巴掌的杀伤力都大。 “说分手的是你,委屈的也是你,乖乖,别跟我吵了行不行?”周迟译走过去抱她,放缓语气,“今天这酒喝得不开心?” 她不吭声。 周迟译无奈叹气,“赵南霜,你要因为陆止止跟我闹几次?非要我逼着寇庄路跟她和好?你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的保姆,她不知道寇庄路有个多厉害的妈,你难道不清楚?” “……少往寇庄路脸上贴金,他算什么。” “那你说说,我哪里又惹你不痛快了。” 赵南霜闷闷地道:“你身边都是一些我讨厌的人,我就很烦你。” 他说:“喜欢我就够了。” 她看向空空的餐桌,“你还把我忙活一天的成果全都扔了。” 周迟译顿了几秒,“那些被我倒掉的菜都是你做的?”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以为是保姆做的,她进屋直接上楼,看着也不像是会吃的样子,他就全都倒掉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做的,”周迟译低头吻她,“胃不舒服,喝点粥?” “不想吃。” “我煮的也不吃?” “……吃。” 厨房里飘出米粥的香味,客厅播放着喜欢的电影,赵南霜的心情好多了,酒也醒了,周迟译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而且做得比她好,只是不常下厨而已,生日那天的那两碗长寿面就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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