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陶家舶亲自去堵人。张会长的二秘不忍心,告诉他今晚张会长在城西一家私房菜宴请重要客人。 他担心陶家舶去砸场子,惊扰了贵宾,陶家舶递给他一条软中华比了一个有数的手势。 陶家舶找了好几层关系才在这家私房菜馆订到一个大厅的位置。 他也不是真的要吃饭,在楼梯旁边看到一行人跟着,张会长的脚步匆匆直接向二楼走。 又是哪位大人物? 陶家舶的视线随着移动,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让他绕过大厅从另一个楼梯登上二楼。 三步并作两步,陶家舶从另一个通道上来,在张会长拐弯之前拦下他。 “张会长,耽误您两分钟就好。” 张会长身后只跟着一秘,脚步一顿,认出陶家舶。 “小陶?你怎么能上二楼呢!快走快走。” 他语气不算好,似乎真的害怕陶家舶的冒失惹怒了重要客人。 说话声还是惊动了包间里的人,房门打开,张会长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保镖恨不得让陶家舶立刻原地消失。 陶家舶本来也是只死马当活马医,看起来张会长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分寸正欲转身离开。 房间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后脊发麻,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Tao,stay here” 二楼厚重的木门阖上,饭桌上人不多,只有原定的两人,加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陶家舶出公司前开了一个长会,正饿着,此时专心吃饭。 可怜了张会长,一边维持着商业化的笑容一边听翻译转述,还要不着痕迹地在陶家舶和裴淮年之间来回扫视。 一顿饭的时间,张会长起码老了3岁。 “帕特里克先生的帮助,对海运贸易带来不小的助力,我们十分感谢,衷心邀请您在中国多停留一段时间。” 裴淮年矜贵地点点头,商务场合,他的笑容不多,蓝眼睛蒙上一层灰色像无法抵达的深海。 黑色细条纹的衬衫,领带是烟灰色的温莎结。裴淮年抿了一口茶,眼光闪过准备盛第三碗干贝海鲜汤的陶家舶,对张会长说:“上海是国际重要的港口,这里发展得很好。珍世航运集团结交了很多中国的重要伙伴,另外,我生病期间,还要多谢张会长的看望”。 “应该的应该的”,张会长的视线瞥向陶家舶,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么重要的客人在这儿坐着,饿死鬼投胎? “我年纪大了,瞧着您和小陶年纪相当,而且小陶也是在英国留学的”,他话音未落,帕特里克先生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立刻接起来,“哦?是吗?不知道陶先生在哪个学校留学”。 商务应酬永远吃不好的主要原因是你不知道下一秒是要闭嘴喝汤还是开口说话。 被点名的陶家舶放下汤勺,跟那双蓝眼睛对视一下,诚恳地说:“抱歉,我是肄业,尊敬的帕特里克先生”。 张会长:...这浑小子! 张会长赶紧去看帕特里克先生的表情,见对方盯着陶家舶看了几秒,平稳地收回视线并无异常,松了口气。 对方的确没有恼怒,换了话题,跟张会长举杯共同庆祝两国的海运贸易交易顺利。 威廉家族新掌握了大航线,话事人都来了,张会长自然要讨一些交情。 “据说苏伊士航线明年要涨附加费?威廉先生能详细说一说吗?” 陶家舶默默地放下手里的汤勺,竖起耳朵。 “具体细节还没有正式确定,不过上海是重要航运地区,我们会针对地区一些合作伙伴开放优惠条件”,裴淮年盛了一碗汤,放在张会长手边,以示尊重。 张会长立刻捧场,见对方又盛了一碗,放在陶家舶手边。 张会长脑袋有点卡壳,还没品出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劲,裴淮年继续说:“商会的名单我们会优先考虑”。 意思就是张会长有权利推荐一些关系的好企业,第一批拿到优惠政策,他立刻把什么汤碗甩在脑后,没有注意到陶家舶看着鲍鱼比汤多的碗,沉着脸吃掉。 张会长试探地说着几家大公司的名字,裴淮年侃侃而谈。 张会长心里有了底,欣喜若狂,听对方又说:“陶总的公司也可以放进名单,我看过他们的业务模式...”。 他说了几种代理形式还提到了更换一些公司可以合并费用,“只要陶总能保持订单120%的增长,明年的利润可以提升8%”。 陶家舶的耳朵动了动,8%,是巧合还是经过精心的计算。 威廉家族办公室什么时候管起星财这种小公司了。 陶家舶陪着张会长出去,秘书打开车门,张会长拍了拍他说:“你小子,虽然犯浑,业务是做得不错,否则人家威廉先生也不会注意到星财,还给了你这么多建议。好了,你以后别盯着我老头子了,我真怕你下次堵到我家门口去,威廉先生的线我给你搭好了,以后好好干”。 他用下巴向后面点了点,低声说:“去送送威廉先生,做生意人脉最重要,后面不用我教你了吧”。 陶家舶笑着看车驶离,转身站住名穿西装的人。 “陶总,先生在等您” 不用说,陶家舶也知道是哪位先生。 他没拒绝,也没跟着走。秋风萧瑟,他就站在大门口静静地抽完了一支烟。 那人也不催他,像是得了命令,不管陶家舶怎样回应都尊重。 烟蒂扔进水盘,陶家舶随手解了一颗纽扣,“带路”。 陶家舶终于看到那辆传说中白顶蓝神的幻影Scintilla,车嚣张,牌照也是。车前挂着PAK的专属牌照,临时入境的证件被放在玻璃前。 陶家舶站在车前不动,他敷衍地对秘书点点头,又朝着车里挥挥手。 礼数到了,他也算没违背张会长的托付,脚尖向后正准备走,车窗降下半截。 “陶,我送你”。 “不需要,我开了车”。 “你喝酒了”。 陶家舶扭身瞪他,“我没...”,好吧,他是吃了好几只醉蟹。 裴淮年已经脱下外套,衬衫的袖子被挽到手肘,自陶家舶上车以后一直闭眼休息。 陶家舶借着黑暗,放肆地看他右耳的耳钉。 好像和那晚的不一样,是一颗绿宝石雕刻的帆船造型,而且裴淮年只有一侧有耳钉。 裴淮年突然开口道:“是【沉默的英吉利号】”,仿佛知道陶家舶在看什么,他闭眼睛解释这枚耳钉的造型。 为什么是帆船,这种问题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包括这枚耳钉本身都是裴淮年设计的圈套。 猫眼绿在昏暗的环境里,散发着幽深的诱惑力,陶家舶不接话,用力地挪回视线。 良久,他问:“8%?你查了星财多少资料”。 闯过风浪,陶家舶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和巧合。苏伊士航线是张会长提起的,裴淮年趁势加入星财的名字,临时起意其实早有打算。 他给的几个建议都针对了星财目前业务模式,又要减少成本又要找一些能够跟星财合作的公司,测算出8%不是几天的工夫。 裴淮年手下都是精兵,眼光也更长远,陶家舶没什么不服的。 街上一道强烈的光线射过来,高贵的欧洲贵族,完美的容貌,像传说中神秘无瑕的精灵王子。 裴淮年主动换成中文,“这不是你想要的吗?8%的利润拿回公司的股份”。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这是我的事情”。 虽然还需要很多时间,虽然目前公司的业务量已经达到了容纳极限,虽然会很辛苦,但陶家舶不希望裴淮年介入。 哪怕是一点点的便利。 裴淮年向后视镜打了个手势,挡板升上去。他朝陶家舶的方向挪过来,紫罗兰的后调钻进陶家舶的鼻腔,他恍惚了一阵,直到裴淮年的拇指抚上他的嘴唇。 唇肉被轻轻按压,指腹的纹理与唇纹摩擦,温热的,裴淮年的体温。力道逐渐变大,他感到了轻微的疼痛。 像一只蚂蚁钻进心脏破碎的小孔洞。 “我想我需要向你道歉,你离开英国之前我说错了一些话。” William家族的人很少道歉,裴淮年不需要。 即使面对家族的掌权者,裴淮年的爷爷-克劳斯先生,他也极少如此做郑重的道歉。 “请你原谅,我当时的心情并不好,因为你要离开我”,威廉先生擅长总结一些别人的问题。 他继续说:“我曾说你接手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毫无胜算,现在看来确实是我说错了”,裴淮年又靠近一点,用掌心去贴合陶家舶的侧脸。 距离太近,这个动作太暧昧,陶家舶忍不住往后退,领子被裴淮年用力拉扯回来。 “你不是毫无胜算,你做得很好”,一枚轻吻轻而易举地落在陶家舶的额头。 “My good boy”。
第46章 永不沉没的船 “My promise”,裴淮年递出去一个平板,他答应过要解释给陶家舶听。 陶家舶怔怔地接过来,手指不断向左滑,瞳孔止不住地放大。他猛地看向裴淮年,眼里是过于惊讶之后的不可置信。 “这些是...”,有合同,有照片,还有几个录音。 随便Po出去几行都是震动欧洲政界的事情。 “我说过我和Francis没有任何关系,陶”,裴淮年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将一切真相和家族秘密都摊在陶家舶眼前。 保密协议在陶家舶面前荡然无存,帕特里克先生可以无视规则。 “被你看见的那一次,他还没有满18岁,想要我帮他提前开放家族信托,代价...是你想的那样”。 “你帮了吗?”,陶家舶低着头,装模左右的划拉屏幕。 应该是没有的,否则Francis也不会气急败坏地找上自己。 “帮了”。 陶家舶: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按下锁屏键,啪!的扔在沙发上,平板的尖角险些扎到裴淮年的腿。 “这就是你说的没关系?”,陶家舶尽量方平自己的语气,咬着后槽牙问。 亏他在日料点还跟开屏孔雀一样故意拿出裴淮年的黑卡,丢脸死了! 那张黑卡他当时没拿走,现在恐怕已经.... 裴淮年看了陶家舶一秒三变的脸色,好笑地拉过他的手腕,很规矩地握着,没有十指相扣之类的进一步动作。 随着指腹摩挲肌肤的温润触感,裴淮年放松下来,靠着解释说:“我帮他的原因,是家族需要他做一件事,在那份合同里,你应该看到了”。 陶家舶报了一个议员的名字。 “是他,他很喜欢Francis”,他在喜欢两个字加了重音,但没有解释。陶家舶虽然在商场上会碰到一些阴暗面,但政治的暗面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深更复杂。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拿到苏伊士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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