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斐很没出息,美食入腹,就没那么气了,他靠在张旭尧的怀里,认真地看他身上的纹身,手指沿着线条游走,最后与他十指相扣。 “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吗?” 方斐的发丝轻轻掠过张旭尧的颌角,缱绻温柔。 男人低头吻了吻那发顶,拒绝了方斐的提议:“讲了你也会忘。” 方斐刚刚哭了很久,眼睛还有些肿,如今装满失望,看着越发可怜。 手指一根根蜷起,他不打算再与张旭尧握受,指尖尚未抽离,就又被蓦地一握。 “想听什么?”张旭尧问。 方斐想了想:“你小时候为什么去打黑拳?” “为了赚钱,打黑拳是我那个年纪除了偷抢能赚到最多钱的方式了。” “当时几岁?” 张旭尧望向窗外,目光放空:“十二三岁,还是十三四?忘了具体的年纪了。” 交握的手指分离,男人点了一颗烟,问方斐,“你爱看狗崽子抢食吗?” 见怀里的人摇头,白色的烟雾划出口,“有人爱看,把我们这些孩子关进装牲口的笼子里,看我们为了几百块钱互相殴打,他们很开心,也很疯狂。” 男人的眼底漫上一层深暗,只一瞬又归于了平静,说出的话沉稳无波,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我每次上场前都会私下给对手一点钱,让他们别打我的脸,因为我还得上学,不能让学校里的人看出来我身上有伤。” 方斐的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刺痛,闷得喘不过气,团在男人唇旁的烟雾轻轻袅袅,却像熔岩一样,灼得方斐全身发疼。 他把张旭尧抱在怀里,用力拥紧,嘴唇贴上鬓角的那道疤,落在这里的亲吻第一次不是因为它的性感。 张旭尧一手拢着人,一手夹烟:“不用觉得我可怜,我可能就适合这样的生活,也不觉得多苦。” 方斐的手臂更加收紧,鬓角上的热意一下下烫到心里,张旭尧微扬了一下眉峰,将烟慢慢咬进嘴里。 ——— 方斐被送回学校时套上了高领衫,遮住了交叠狼藉的吻痕。 下车之前方斐欲言又止,张旭尧少见地透出几分温柔,手搭在青年后颈上慢慢摩挲,又从车窗瞄了一眼四周,考量如果方斐此时吻上来,被人看到的可能性。 “有什么话就说。” 方斐犹豫了片刻,小声建议:“……张旭尧,以后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把气出在我身上,不要拿我的包泄愤好吗?刚刚我在浴室找到它时,它沁了水,现在内衬还没干呢。” 后颈上的手劲慢慢增加,张旭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如果有气我以后都出在你身上。” 门锁弹开,张旭尧撤回手翻出烟衔在嘴里,“下车吧。” 方斐悄咪咪地下了车,动作间身体的疼痛引得他微微皱眉,绕过车身他被落下车窗的张旭尧叫住,男人的脸色不算好看,声音里透着无奈:“这几天吃点细软的东西,药膏要用,我下了班过来陪你,你想做什么提前跟我说,我来安排。” 方斐扒着车窗四下望望,小声与车内的男人打着商量:“能先不做那事了吗?” 张旭尧用夹着烟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方斐的眼尾:“那我只能有气就撒在你的包上了。” 收回手,按动按钮,车窗上升,将一脸怨念的方斐隔在了另一侧。 ——— 方斐在校门口碰到了隔壁寝室的同学,那人抻长脖子望了一眼已经开远的车子,说道:“别说,你这个后爸还挺尽职尽责,我看他总来送你上学。” 听了这话,方斐才记起他曾经叫过张旭尧“叔叔”,当时自己对张旭尧的介绍也是“后爸”。 头好疼,方斐放弃解释,胡乱点了点头。 “对了,过几天会有“三星伴月”,上一次出现还是两年前。”同学揽上方斐的肩,“咱们学校那几个天文爱好者都去观测,你去不去?” 方斐眼睛一亮:“想去。” 肩膀被拍了拍:“那就一起,但是现在咱们缺辆车拉器材,你也知道荒郊野岭,又要过夜,出租车都不愿意去,你要是去,能不能让你后爸帮忙出趟车?” 方斐微微一怔,随即摇头:“不行,他忙。” “啊,那成,我再想想办法。”
第40章 初战告捷 方斐下了晚课后接到了方书玉的电话,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电话那头才小声问道:“你和张老师……最近怎么样?” 方斐正在擦包,闻言停下动作,指腹慢慢在烟洞上刮过,思量着应如何回答方书玉的问题。 他与张旭尧相处得怎么样?好像不太友好,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床上太凶,做饭难吃?可是那人的怀抱很暖,吻自己的眼泪时又很温柔。 “还……行吧。”方斐随口敷衍,见方书玉还要追问,他急忙岔开话题,“爸,秦三怎么样了?还在绝食?” 对面空了几秒才问:“你怎么知道他在绝食?” 方斐将自己被拉去劝秦三吃饭的经过讲了一遍,末尾重点强调了:“秦三精明着呢,表面上绝食,其实私下藏了很多补给,所以爸你千万不要心软,他骚扰你这么久,怎么说也要吃点苦头。” 折叠整齐的方巾翻了一面,方斐又开始仔细地清洁着背包的边角,声音中带着深负罪恶感的得意,“不过我把他藏起来的东西都收缴了,他这回应该能彻彻底底的饿两天了。” 听筒内传出“砰”的一声,方斐急问:“爸你怎么了?”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方书玉沉雅的声音:“没事,碰落了一本书。” 又聊了几句,双方结束了通话,方斐拿着电话静默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他爸真跟秦三成了,自己又没来得及与张旭尧分手,那么张旭尧就要屈居秦三之下,给他添水倒茶,敬烟点火。 那可不成。 “不能让张旭尧受这样的委屈。”方斐垂眸轻喃,“我得抓紧与他分手了。” ——— 方书玉推开便利店的门,从货架上拿了几块巧克力和一些高能量的食品,放在收银台前结账。 巷子口这家便利店以前是人工收款,计算机一按,收钱找零也算顺畅,不知怎么换了一台自动收银机,年过半百的秃顶老板每次鼓弄这套流程,都像电影开了慢速,又时常缺帧卡顿。 好在慢动作的老板爱聊:“方斐回来了?方老师这是又给儿子出来买零食?前天刚买过吧?” 方书玉微微脸热,他轻轻“嗯”了一声,顺着说:“小斐喜欢吃这些。” 钱匣子终于弹开,老板开始找零:“下回我要是遇到方斐一定要问问他能不能在他们学校给我拉点生意,这事儿要是成了,他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以后他刘叔叔全包了。” 方书玉后悔用现金结账了,如果换成微信自己现在也不用如此煎熬,正想找个借口让老板打消这个念头,就听见身后门轴一响,有人疾步而入,脚下虎虎生风。 “方老师,我就说是你。”秦母彪悍,常常与人吵架,自然粗声大嗓,如今却有一点夹,带着过分的热情,“我从外面路过,一看这背影就是你,直溜、好看,跟画儿似的。” 便利店的老板看了看秦母,又瞄了一眼方书玉,找钱的手又慢了几分。 方书玉此刻的确脊背僵直,他将装着巧克力的袋子慢慢背到身后,稳住声音问:“曹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叫什么曹姐,都把方老师叫老了。”他一把拽住方书玉往自己身边一拉,踮起脚将脸凑上去,问便利店的老板,“刘秃子,你看看我俩像一个辈分的吗?方老师多水灵,我活脱脱就像他婶子。” 刘秃子的媳妇儿曾和秦母交过手,战况激烈,输得很惨。刘秃子怕媳妇儿,更怕秦母,如今不知她话中是捧人还是损人,因而只嘿嘿地笑,不敢妄下定论。 秦母“啧”了一声,没与刘秃子计较,一把抓过他手中找零,带着方书玉往便利店外走,边走边说:“方老师,你家有啥活吗?我帮你干干。” 刘秃子看着两人别别扭扭的背影抓了两把锃亮的脑壳,然后拿起手机打给自己媳妇儿:“婆娘,我和你说,曹夜叉家的二儿女应该是要离婚了,为啥?那个母夜叉都开始帮女儿相看下一家了,哪家?方老师,方书玉。” 男人举着电话连连摇头,“这不祸害人家老实人吗?嗨,真是欺男霸女。” ——— 方书玉一路被拉着回了家,进了家门才看到院子里还站着一人。 秦翼的姐姐,秦兰。 此时的秦兰也十分热情,伸手接过方书玉拎着的袋子,堆着笑说:“老师是文化人,你的时间都金贵,以后要买什么东西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我去帮你跑腿。” 秦母接话:“对对对,让她去就行,正好减肥。” 方书玉被一前一后两个过度热情的女人夹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瞄了一眼秦兰手中的袋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能麻烦您,我自己来就好。” 侧转身体出了包围圈,他又道,“我这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算有,也不能劳烦二位。” “怎么不能?”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秦母拿起立于院角的扫帚,手脚麻利地开始清扫院子,“凭你和秦翼的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过了最初的无措,方书玉心绪渐稳,他取过秦兰手中的袋子,向室内走去,开了门才回身说:“我与秦翼什么关系都没有,要是非要扯上关系,那就是骚扰与被骚扰的关系。”手指碰了一下口袋中的手机,“或者,报案人与嫌疑人的关系。” 说完这话他回手关门,在门缝还剩下细细一线时,一只戴着金戒指的手骤然探入! 手被夹入门板,门外疼得“嘶”的一声。 方书玉呼吸一滞,迅速推开了门,却被寻隙而入的秦兰抱住了大腿,双膝一曲,打算跪下。 方书玉见势将人用力一提,厉声道:“秦兰,你要是这样,以后就再也别和我提秦翼的名字!” 闻言,秦兰连忙站直身体,拉着方书玉的手臂说道:“我弟弟真的要被饿死了,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副骷髅,从今天早上开始意识时常不清,嘴里断断续续说着胡话,可即便这样也不吃不喝。” 秦母适时痛哭流涕:“方老师,求你救救他吧,他是混蛋,是畜生,可是你也不忍心见他去死吧?人人都说你心肠好,补习不收钱,家里困难的孩子还会帮一把,方老师,你就把秦翼当成需要教育的孩子行不行?求你帮帮他,救他一命!” ——— 方书玉推开卧室门时,迎接他的只有一片黑暗。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又无声无息下去。 “秦翼。”温润的声线融进窒闷的空气,给如同死灰的这方空间带来了一点生机,“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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