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玉连忙致歉:“给您添麻烦了,我这里没什么事的。” 张旭尧抬起眼:“方斐……最近总往家跑?” 方斐担心秦母生事,方书玉一人无力招架,他最近课业一结束,就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返回镇上。 而此时,他恰巧拉开了入户门,扬声叫人。 “爸,我刚刚在街口看到了曹婶……” 话音骤然而断,从外而入的方斐稍抬眼睑,意外的撞入了一道视线之中。 依旧深邃淡漠,却也多了几分隐晦不明。 细碎的锁链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一道道数学问题,逐渐缠绵的夜色,泛着水光的唇,以及激烈又温柔的深吻,这几天不敢想不敢碰的记忆呼啸而来。 他转身就走:“爸,我刚刚想起来学校还有点事儿需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方斐,怎么也要吃了饭再走。” 方书玉叫不住人,起身去追,却听身后的张旭尧缓慢沉声:“方斐,把数学卷子交过来。” 方书玉看到方斐脚下一顿,匆匆的步伐停在院中,片刻后转身慢吞吞地往回走,边走边拉开那只常背在身上的老花提包。 卷子送到张旭尧手中,方斐看着角落中的绿植说:“都做完了,张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张旭尧翻翻捡捡,面色如常:“一会儿我也回市里,我开车带你回去。” “不用的,坐公车也很方便。” 纸张的哗哗声停了下来,张旭尧坐在沙发上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青年。 声音很轻:“方斐。” 心中重重一颤,方斐终于垂下目光,对上那道视线。 “乖一点好吗。” 深眸漆黑,望不到底。 好半晌儿,方斐才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守在门旁的方书玉看过方斐,又去看沉稳的男人,眉间多了一抹疑惑。 三人晚餐吃得简单,方书玉做的,嘴里的确能淡出个鸟来。 在厨房摘菜的时候,方斐问明了今天的情况,一脸担忧地将新鲜的菜叶丢进了垃圾桶。 “没事。”方书玉在方斐的头上摸了一把,“大不了不在这里住了,只要我们父子俩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家。” 方书玉此前漂泊多地,做过很多工作,他没什么文凭,又是好说话的性子,此间辛苦怕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后来到了新发镇,开了这家小小的补习班,日子才逐渐安稳下来。方斐知道他不愿意搬离,安慰道:“事情目前还没坏到非离开不可的地步。” 清汤寡水的饭菜上桌,席间,方书玉为方斐夹菜,他正与张旭尧聊学生的趣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才是正常的交往,轻松、愉悦,有共同话题,方斐将脸埋在碗里想,很般配。 他轻轻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将碗向前一送,笑着说:“师爸,你也给我夹点菜。” “师什么?”方书玉没听清。 张旭尧夹了几根方斐不算爱吃的青菜放入那只碗中,转头向方书玉解释:“师爸,方斐与我……” 男人回视方斐,目光很深:“父慈子孝。” 方斐打了个哆嗦。 回程,车内很静。 车子开到学校,刚刚停稳方斐就去拉车门。 手指碰到把手,就听到打火机的声音,火苗落了,张旭尧在烟雾中出声:“方斐,你在躲我?” 放在把手上的手指慢慢蜷起:“也不算躲吧,我最近挺忙的,还……交了新的男朋友,他有点黏人。” 张旭尧顿然撩起眼皮看向方斐,将人盯了很久才摘了烟缓缓说:“挺好,哪天带来让我看看,替你把把关。” “不用,我怕你把人再吓跑了。” 男人的声音中含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我会好好待你男朋友的,特别友好的那种。” 伸手开了门锁,张旭尧用眼神示意方斐下车,待人站在冷风里,脸上的那点笑容才逐渐散了。 方斐在深夜中的背影依旧动人,张旭尧看着缓缓而去的人,在车窗的缝隙磕了磕烟灰。 “我不该对你这么仁慈的。”男人将烟咬进嘴里,拿出手机导航了最近的成人用品店,“兔子就应该关进笼子。”
第30章 热 报告单砸在桌面上,周若安屏住了呼吸。 “没事儿,你没有染病。”说话的男生与周若安年纪相仿,大冷的天穿着花色皮衣,伸着两条长腿瘫在对面的椅子上,“公园里的那两个人帮你收拾过了,那话都磨掉皮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想这档子事儿了。” 周若安脸色骤白,他咬紧牙关忍住了作呕的感觉,那日在假山后他不是全无知觉,寒冷、疼痛、腥臭,以及逐渐转醒后的惊惧与愤怒,现在都以噩梦的形式一遍一遍重复,刀子似的凌迟着他的身体与尊严。 “你那个便宜叔叔周冉明还不见你?”男生嗤笑,“你以为你搭上了通天的梯子,人家确把你当成随时可以一脚踢开的狗。” 周若安深吸一口气,表情阴狠:“狗也分会叫和不会叫的。” “你想怎么叫怎么咬?报复那个数学老师?”男生在精美的糕点上胡乱一叉,放进嘴里蹙了眉,“太他妈甜了,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骗你们这些有钱人的钞票的。” “周冉明都没动那个数学老师,我怎么动得起?” “那你要做什么?” 周若安将自己未动的糕点推到男生面前:“他那么在乎方斐,那就让他的心再疼一次了。” 男生看着面前的蛋糕没动:“你不怕他再下狠手弄你?” “我吗?”周若安点了烟,“我们家老头子要给我送到美国去,机票都买好了,走之前我干了这票,他想报复也要找得到我才行。” “你要走?”男生忽然变了面色,然后轻嗤,“也是,你现在再也不是跟着我在路边混的尹安了,而是周若安,周家三房认祖归宗的小少爷。” 他推开桌子上未动的糕点,看向周若安:“要给甜头就给点实际的,你上次拿给我的钱已经用完了。” 周若安夹着烟自嘲一笑:“我哪是什么认祖归宗的小少爷,就是周家人人不待见的私生子,表面上看着过得去,其实我能动的钱和资源极少。” 男生站起身,将手撑在桌子上压低身体,逼近周若安:“怪不得周公子还需要我这个旧友出手帮忙,原来是没人帮你啊,不过你要是没钱咱们就免谈。” 周若安面色一变,压低声音:“蔺逸,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不能帮帮我?” “朋友?”男生缓缓直起身体,俯视周若安,“你被家人接走之后,从没与你的朋友主动联系过,我他妈偷偷跑去看你,你反手甩给我两万块钱。” 男生的脸上露出笑容,明晃晃地写着讽刺,“绝交费是吗?哥们讲究,拿了钱再也没出现在你的面前过,如今你被人欺负了,想要反击、想要出气,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就又想起你的朋友了。” 男生拿起叉子,将那块没动的蛋糕叉烂:“没钱是吗?没钱你就想想能给我什么别的甜头。” 叉子一扔,男生转身推开了咖啡厅的门,门板回弹,冷风打在周若安脸上,像是直面而来的一巴掌,又响又重。 蔺逸走入大学校园时引来了众多目光,他看起来极不好惹,带着张扬的恶意。 站在一栋宿舍楼下,蔺逸又看了一眼表,比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五分钟,他的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 学校的偏隅,蔺逸一脚将人踹翻:“你觉得躲就能躲得了吗?你的底细早就被我摸透了。”他蹲身拍了拍带着畏惧的脸颊,问道,“什么时候还钱?” 听了支支吾吾的答语,蔺逸拎起那人的衣领,“机会放在你面前了,好好珍惜,做好了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做不好你这书也就别读下去了。” 方斐蹲在校园西门,怀里抱着那只祖宗包,看着街对面的宾馆摇了摇头:“不去。” 新交的男友高高帅帅,随着他蹲在门旁,小声耳语:“去房间什么都不做,我们只打电竞。” 方斐摸了一把挂在包上的校徽,依旧拒绝:“我没钱A给你房钱。” “不用你A钱。” “那不行。”方斐站起身,将包挂在肩上,“身上的债够多了,不想再添一笔。” 新男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那我们去看电影,这回你的钱够A了吧?” 方斐边走边在心中盘算,开房就是要睡觉,看电影就是要亲嘴,不想亲,亲嘴过敏。 “我最近囊中羞涩。” 身后的脚步骤然停了,方斐转头望过去,见新男友面色阴沉:“这恋爱你到底是想谈还是不想谈?” 若放在平时,方斐会很乖地扔下一句“随你,我都可以的”,今天他却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想谈。” 新男友一步步走近,又恢复深情款款:“那我们去约会?” 方斐有些犯难,自上次事情之后,他尤为谨慎,除了回家,很少走出校门,也几乎不参加校外活动。 “图书馆行吗?我还有两套数学卷子没做,高中知识,你帮我分担一套?” 新男友微微变了面色,话中却依旧温柔:“社团组织的义工活动你会参加吗?”他轻轻碰了碰方斐的指尖,“听说这次是去旅游景区协助环卫人员捡拾垃圾,活动结束之后还可以在景区逛逛,你要是去,也算我们约会了。” 社团的活动通知已经躺在方斐的收件夹里几日,如今他又翻出来细细看过,知名景区,客流量大,应该藏不住什么阴险的行径。 可他还是翻出了张旭尧的微信,将活动通知转发了过去,问道:可以去吗? 对方回得还算快:和谁? 方斐:社团里的同学。 张旭尧:还有吗? 方斐瞧了一眼身边的男友,避开他的目光唯唯诺诺地如实回复:男朋友。 不知为何他又追加了几个字:当天就回来,不过夜。 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到张旭尧的回语,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去吧。 握着手机的手臂下滑,低垂的眼睫缓缓翕动了几下,方斐才对新男友说:“好啊,我去。” 穿月山是烟城名山,以秋红冬雪著称。 如今处在秋末冬初,两下挨着,却景致欠佳,游人自然减半。 普通的代步车停在山脚下,一只胳膊伸出车窗,夹着烟,缓慢地抖落烟灰。 车内的收音机放着软烂的情歌,被从车窗而入的秋风一吹,连同那点黛青色的烟雾,也一同散了。 有下山的游客打不到车,见一直坐在车中的男人手机上开着定位,便来询价。 被认作黑车司机的男人用拇指弹了弹烟蒂,目光顺着山体向上望去,闲散地回问:“山上冷吗?” 得到了答案,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缓慢移动的圆点,笑着说:“抱歉,我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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