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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点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 陆朝野没再说什么，绕过他先关了停在结算界面的电脑游戏，径直走到客卧门口又停住脚步，背对着餐桌，说：“吃完放那，我明早收，你早点休息。” 沈晏昭张了张口，还没说话，陆朝野已经关了门。 他按了按太阳穴，没吃几口就觉得毫无胃口，只觉大脑有些乱，叹了口气，将碗筷收到洗碗池中。
第9章 Chapter 9思考 沈晏昭刚进门就让陆朝野拉到餐桌，此时在房间里一走，才恍然发觉房子里多了不少生气，他原本的装修是清一色的黑白灰，审美在线，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格外冰冷，和主人一样不近人情。 陆朝野擅作主张地添置了不少小物什，浮夸，格外鲜艳。他大概是从沈晏昭走的那天起就在这边住下了，衣柜里挂了不少件他的应季衣物。 沈晏昭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合时宜的词：看家。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设想，也从未有过对住所的归属感，于他而言，家只是能居住和生活的一套房产，陆朝野是个蛮不讲理的闯入者，强行挤进他规律平稳、又如同死水般的生活。 但他并不排斥。 五分钟后。 客卧的床也是新买的，床垫全新未拆封，散着一股木质气味，陆朝野看了一眼，索性没拆，只坐在床边抽烟。 尼古丁带来的眩晕并没能吞噬掉他心头气愤、委屈和烦躁杂糅的情绪，烟雾如同实质在空气中涓涓流动，他其实有点迷茫，沈晏昭想得没错，炮友么，半夜等他回家还能干什么？ 然而最开始单纯想要看沈晏昭在他身下沉沦的想法是何时变的质，他已经说不清了，他想彻底地探寻沈晏昭，并不只是他在床事上的敏感点，而是他层层掩盖的不为人所知的脆弱情感。 沈晏昭的一切对他都有致命的诱惑力。 爱比欲更可怕，无知无觉地将人拉进深不见底的急湍漩涡。 那沈晏昭呢？他怎么想，是跟自己一样，还是…… 他没能让思绪乱飞很久，沈晏昭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咚咚咚——” 陆朝野手一抖，烟灰弹落在地，迅速转头看向门板。 “你睡了么？” 他立马掐灭了烟，打开窗户散味，一时不知先换睡衣、先拆床垫或是直接铺床。 “那我进来了。” “……”屋外的灯开着，光柱自外投在地板上，陆朝野的动作停滞在沈晏昭按下门把手那一刻。 他还没挪步，陆朝野就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枕头，淡淡道：“你回去睡觉吧。” 沈晏昭没动，说：“抱歉，我刚才说错话了。去隔壁睡吧，这儿床都没拆。” “不用。我收拾一下挺好的。” “去吧，”他上前将被风吹得发凉的手心搭在陆朝野手背上，“我觉得床有点冷。” 陆朝野偏头垂着眼看向他在黑暗中仍然微微透亮的瞳孔，默了半晌，最后说“好”。 快至盛夏，房间内没开空调，掩在窗帘后的窗子开了一半，正好是舒适的温度，陆朝野心知沈晏昭在诓他，仍然鼓着气暖床。 沈晏昭这几天确实很累了，几乎刚刚躺下就立刻睡着了，两人没有相拥，甚至没有面对面，陆朝野罕见地没有贴在他身边，反而背对着他，呈现出一种奇怪又泾渭分明的局面。 待他睡熟，陆朝野才缓缓转过身面向他。 他毫无睡意，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描摹沈晏昭的五官。 沈晏昭的长相和目前娱乐圈盛行的长相有所不同，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他天生带了点睥睨众生的贵气，眼型生得极为漂亮，轮廓锋而锐利，偏偏眼尾又带着柔和上挑的弧度，敛住他不常展露的那些流光溢彩的情意。 脸颊削瘦，线条流畅，每处皮肤都白且薄，让人很有伏颈吮血的冲动。 长了这样一张动人心魄的脸，却又是个冷静自持的性格，周身都泛着让人远观而不敢亵玩的气息。 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捧起来，捧得高高的，当神似的叫人参拜，陆朝野想。他脑中又浮现出沈晏昭游离在众人之中，圆滑又精明的样子，只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在不喜欢的场合强撑着虚与委蛇。 他想建个高堂神庙，日日香火鼎盛、宝殿通明，只供沈晏昭一人。 次日，凌晨四点。 不知道从哪运来的生鲜食材大张旗鼓地铺了一桌，陆朝野郑重其事地洗了手，他经过一晚，硬是将自己开导通了，决定以后洗心革面、洗手作羹汤，于是心情大好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给约好的厨师拨了视频。 事实证明，做饭真的需要天赋，陆朝野虽然经验极少，却碰巧是个天赋型选手。 他在厨房里忙了快半个小时，只剩一个炖锅还汩汩冒着热气，正要看看时间，就听身后的卧室门发出轻微的开门声。 ——沈晏昭还穿着睡衣，循着声响扫了一圈厨房，最后有点懵地看向陆朝野。 “我吵醒你了？”陆朝野问。 “没有，”沈晏昭揉了揉眼睛，“我定了闹钟。你做的什么？” “很多，”陆朝野等他走近，开盖让他瞧里面猪骨熬炖的汤底，说：“洗漱去，马上好。” 沈晏昭的视线从锅内转到陆朝野侧脸，他瞳孔里带着晨起时不太透亮的湿气，眼波流转，从身前人浅淡的眼珠一直到他鬓角的汗水。 只觉自己缓慢生长的情愫被火烧沸了、叫热气蒸化了，最后灼人的炙感渐渐消退，剩下舒适的暖意，像蚌肉似的把一整颗心脏都裹挟其中。 他静默片刻，将呼吸重新压回正常频率，拿纸替陆朝野擦掉了脸颊的汗。 — “你怎么想到做这个面的？” 陆朝野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神情，在捕捉到他一丝餍足时心满意足开口：“我找了个苏州师傅。” 沈晏昭觉得有点好笑，他北上的时间很长，再加上工作到处跑，对吃哪里的早餐早就不那么考究了，但有人记挂着起早为他做一顿家乡的口味，酿在心里还是很微妙的。 他眉眼弯着，夹了一筷子纸皮烧卖，看着文件发送完毕，将手机屏幕调转给陆朝野看，叮嘱道：“你的综艺邀约。我看过了，很不错，不过不在北京，你在上海有房产么？时间不长，两周。除去综艺录制，我还在那边给你报了班，都是名师，必须去。” 陆朝野叹了口气：“怎么又谈工作。” “你事情已经很少了，”沈晏昭说，“我走不开，不能跟你一起去，有事情让小姚联系我。” “哪里少？我在学校也没上过多久课，”陆朝野抱怨道，突然计从心来：“你哄哄我，我就去。” 沈晏昭佯装没听到，从自己杯里给他匀了一半消肿的冰美式，随手碰了碰他的杯沿：“cheers.” “小气死了，我忙了一早上，那你亲亲我。” “……”沈晏昭正绕过他将碗搁在洗碗池里，一转身被他搂腰带进怀里，垂着眼盯着他笑盈盈的脸看了半天，终于认命似的俯身亲了亲他唇边。 早晨时间不多，陆朝野得了好处很懂见好就收，没再缠他，只说：“一会我送你去机场。” — 车内的温度、座椅和音乐都舒适得恰到好处，沈晏昭从上车没一会就开始睡，足足睡到目的地。 他睡得很沉，陆朝野无声无息地侧靠着看他，刚叼了烟想开窗抽一根，沈晏昭吹了点风悠悠转醒。 “醒了？”陆朝野一愣，把烟又捻回手上，“刚到，不着急就没立马叫你。” 沈晏昭按了按眉心，带着倦劲“嗯”了一声，摸起来看了一眼手机：“走吧。” 陆朝野替他拉开车门，给他严严实实裹了一件大外套，低声嘱咐他：“拢紧，你刚醒不要见风。” 他披了衣服，在车门处站定：“你最近热度不低，别进去……”他话没说完，陆朝野掏了副墨镜和口罩带他脸上，一手已经拖好了行李，不由置喙地揽着他向航站楼走。 “为什么是我带墨镜？” “保护隐私。” “眼镜我自己拿。” “你别揽我，撒手……一会被拍了还要花钱撤热搜。” “给我经纪人当个助理怎么了？”
第10章 Chapter 10试探 “帅哥，坐车吗？” 道旁停了成排等客的出租车，阳光反射在车窗上格外刺眼。沈晏昭本身近视度数不高，仍然带着陆朝野宽大浮夸的墨镜，礼貌向师傅摆了摆手，兀自站在一旁等公司的车来接。 他刚下飞机就关了飞行模式，此刻一开手机，各种信息全部蜂拥挤在屏幕上，他粗略划了划，罕见地没有先处理工作，而是先点开陆朝野的聊天窗口。 -我刚看着你进去，一转头碰着粉丝了。 -放心，我态度很好，不会给你惹麻烦。 -我去健身了，够自律吧？ -[图片] -我叫人多运了一份水果，直接送到你酒店，记得吃。 -该下飞机了，先去吃午饭，别又一直忙工作。 他一时不知道从哪回起，笑意浅淡，抬头看见公司的黑色商务车已经驶近，只按了条语音说：好，知道了。 “沈老师，上车吧。” 沈晏昭微微颔首：“直接去影视城？” “对，您有其他事要做吗？” “……”他顿了顿，说：“先去拍摄场地，看完直接回酒店，帮我通知酒店我回去的时候需要一份午餐。” 他今天事情不多，回酒店的时间还很早，不算过了饭点，本来拍了张照片想给陆朝野发，又中途被其他工作信息打断。 陆朝野后来几个小时没给他发信息，这张照片也就被忘了。 “咚咚咚——” “先生，您的水果到了。” 门外响起清脆的女声。 沈晏昭一愣，想起陆朝野的信息，应了一声起身开门。 外面站了一男一女两人，女性穿着工作服，是这家酒店的工作人员，只是随行上来通知，确认他开门后就走了。 男人身后拉了一个小推车，沈晏昭看着他将泡沫箱捧起，却没让开。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的外表，带着一顶黑棒球帽，完完全全地盖住头发，投下的阴影遮挡住眼睛，带着口罩看不见下半张脸。 他有点警觉，示意他把箱子放在门口就行，男人身形一顿，没说话，仍然想进门。 “放门口，我自己拿……你是聋哑人？” 男人火速点了点头。 “不是能听懂吗，算了，那你把箱子给我。”沈晏昭伸出手，没有想让他进门的意思。 “……”那人叹了口气，将箱子放到他手上，沈晏昭点点头，正要关门，却被他一臂牢牢抵住。 紧接着他摘下口罩和棒球帽，伸手撸了把压趴的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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