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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昭才清清楚楚地看穿面前这个男人皮囊下跳动的心脏。 陆朝野这个人，具有堪称恐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他将所有自己看上的东西蛮横地据为己有，不计手段地确保自己完全掌握所有物的全部，猎物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在他的视线下。 而现在自己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紧叼在嘴里不可能放生的猎物。 没有人再说话，这场隐秘的针锋相对以陆朝野轻轻关上门告终。 沈晏昭独自在床头放空了很久，他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有内心犹如火上烹煎的挣扎和痛苦。 要是当初就远离这个人就好了，要是没有当过他的经纪人就好了，要是被父亲家暴后会崩溃失常的是自己就好了。 那么又要怎么对这个人，家世、长相、实力、魅力、性格都一等一的优越，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为什么要在千万舆论压迫下把责任全部揽给自己，明明有大好的星路，却要因为一个近三十岁又没什么优点的男人，背上不被认可的“同性恋”的标签。 只是因为自己这张脸，他想。如果哪一天陆朝野猛然发现这张脸下根本没有与其匹配的纯洁无瑕的心，也没有足以见光的家世，会失望吗？失落也会强装镇定地说没关系吧。 他想起父亲入狱母亲带着离婚协议书来的那天。 “小昭，你要跟妈妈一起走吗？”蒋汝梵攥着他的手，即使再用力也无法掩饰颤抖和眼里的抗拒。 沈晏昭象征着她那段毫无征兆失败的婚姻，象征着她被欺辱的日日夜夜，象征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也许爱他，也一定怕他。 沈晏昭那时候刚上初中，顺从地感受着母亲攥的越来越紧的手掌带给自己的痛感，沉默地感知着母亲眼睛里的情绪，最终在种种情感争斗之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我不需要跟您一起生活。” 这句话犹如一柄重锤，将所有人的心敲回谷底，起码在场很多人心安了，也就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孩外表之下喧天的渴望。 没关系，在日复一日的辱骂声中，他早就坦然接受了拖油瓶这个身份。 但他现在不想做了，他一点都不想连累陆朝野。 沈晏昭真的是天生的演员料子，他能细致的观察所有人的细微神态，所以毫无疑问也记住了陆芙兰和孟见山眼里的爱和期盼。 自己有个死刑犯做父亲就够了，总不能自己这辈子已经乱七八糟了，还要让陆家摊上一个被判死刑的亲家吧。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沈晏昭用没流出的泪浇出一小片蘑菇，然后像捏死自己多余的情绪一样捏死那些幼小的菌类。
第25章 Chapter 24三年 陆朝野一夜没回，秦松云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上哪去了。他看了眼手机，和萧钰的聊天在三天前戛然而止，此后自己发信息得到的回复都只是红色感叹号。 他草草吃了两块面包，带着买的赔罪礼敲响了另外一栋别墅的门。 门是萧钰开的，她怀里还抱着狗，刚开门见到来人是秦松云就愣了，立刻要关门，被男人一下抵住硬挤了进来。 “别关门，我来道歉。”秦松云把礼品盒递到萧钰面前，诚恳道。 萧钰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说：“不需要。” “是你之前喜欢的那款珠宝。” “你也知道是之前喜欢的。”萧钰冷笑，“现在不喜欢了，滚蛋。” “萧钰！”他紧赶几步，高声道：“我跟她真的没关系。” 萧钰没接着嘲讽，因为沈晏昭的门开了，他眉宇间满是疲惫，穿了件黑色高领上衣，站在楼上望向声源处，眼神无声地从秦松云手上的东西移动到萧钰脸上，蹙眉问：“吵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很少露出这种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场面有一瞬间静默了。 陆朝野闻声从卫生间开门探了一眼，见是秦松云，复又冲了把手，走过去搂着沈晏昭向卧室走，说：“他们俩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你睡足了么？” 而后在沈晏昭“你为什么还在这”的质问声中给秦松云丢了一个眼神，哐当带上了门。 沈晏昭不太放心，向陆朝野投以“能解决吗？萧钰真的不会受委屈？”的狐疑目光，后者回以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 只听门外秦松云的话语掷地有声。 “我真的没跟她谈恋爱！” “……” “虽然消息散出去了，但是我没打算和她真订婚！” “……” “只是商业合作！” “……” 陆朝野扳正沈晏昭的肩膀，顶着他冷冷的目光，缓缓举起三根手指真挚发誓：“亲爱的，你放心，我和他绝不是一种人。 十分钟后。 四人齐坐客厅。 四张蒲椅相对而放，陆朝野很不要脸地挪着椅子凑近沈晏昭，场景一下从双双对峙转为三堂会审。 “所以你是说，你被邀请到一个以你的咖位远远去不了的宴会，然后秦松云的订婚对象主动找你交谈？”陆朝野摸着下巴问。 他坐姿相当豪放，光是坐自己那张椅子还不满足，强占了沈晏昭小半椅子，长腿嚣张地支着，紧贴着沈晏昭大腿。沈晏昭只装感受不到，拿着瓶给小狗喂奶。 “还有他睡着的照片！”萧钰愤怒地用长指甲连敲几下桌面。 秦松云脱口：“我真的没跟她睡过！” 他这句声音不自主拔高，朝朝吓了一跳，从嗓子里呛出几口奶，全溅在沈晏昭手背上。 “……”他还没伸手，陆朝野向二人打了个stop的手势，头也不回地给他拆了两张湿巾。 “没睡？”陆朝野问。 秦松云果断道：“没有！” “谈了吗？” “没有一点关系！” “真要订婚？” 霎时客厅里万物都静了，只剩钟表的啪嗒声，连空中的飞虫都在侧耳等着答案。 他这次有点迟疑：“两家长辈商量的，当然，我没打算同意。” “没打算同意？你不是早就有这个意向吗？”萧钰嘲讽道。 “三年前那事你不是都原谅我了……” 三年前。 酒吧卡座。 玻璃桌上摆了数十瓶琳琅满目的鸡尾酒，炫目光柱错乱摇摆。 “我爸我妈去公司闹，沈哥肯定再也不会原谅我了……”萧钰低声哽咽。 一旁的女孩抱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倏忽瞟到某处，眼神顿时亮了，给萧钰擦了擦眼泪让她顺着自己指的方向看，说：“那不是一直追你那公子哥吗？你前两天不是还说他人不错，打算试试。不能再这么喝了，让他带你出去散散心、吹吹风。” 萧钰沉默半晌，迟疑着点了点头。 秦松云背对着她们，正和一人交谈，对面的周净远兴致很高地教身边的美女玩骰子，以至于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走近，那场让两人分别三年的对话就此发生。 “那小明星你都追了一年多了还没追到，浪费这么长时间，真打算跟她结婚？” 秦松云一哂，抬手间百万腕表随袖口滑落一截，仰头饮下一口烈酒，语气微妙又嘲讽：“哪儿能啊？咱们这种处境，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几枚骰子发出噼啪碰撞声后被重重拍到桌面上，台上DJ的碟正打到高潮，海啸般的狂浪将萧钰整个人吞噬其中，她恍惚间听见秦松云似乎又说了句什么，但已经听不清了。 莫大的羞辱和可笑在她心头炸开，她一声不吭转头就走，身旁同伴无措地不停说着什么。 周净远抬眼时刚好瞥见两人离开的身影，眨了眨眼确定没认错人，立刻踢了秦松云两下，高声道：“那是不是萧钰啊？刚转身走了。” 秦松云猛然回头—— “呲啦——”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牙酸的响声，沈晏昭带着椅子向后撤了一步，表情冷淡到了极点。 “我先回房了。”说罢根本没给三人缓冲余地，放下小狗，径直走了。 陆朝野掏出手机飞快地给萧钰转账一串不短的数字，一边紧忙跟上沈晏昭一边难掩期待道：“拿着钱找点其他好男人，要是现在立刻就找人去外国约会就更好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推荐啊！……昭哥，等我一会……”他声音逐渐飘远消散。 “……”秦松云怒道：“我那句话还没说完，不是那个意思！” 不知道是哪句“等我”起了效果，还是因为沈晏昭知道关门也是徒劳，反正等陆朝野上楼时，他正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内，缝隙处只露了小半张脸。 “我就是有点累，想睡一会。”沈晏昭鸦羽般的睫毛低垂，平静道。 陆朝野眼底闪烁着探究的光，没有如他所愿点点头离开，反而用一种无可撼动的力道牢牢按住门板边缘，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问：“你知道你一撒谎就不爱看别人眼睛吗？” 沈晏昭呼吸一滞，欲盖弥彰地别过头，轻声斥道：“别瞎猜那些有的没的。”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缓缓逼近他，身躯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沈晏昭整个人笼罩其中：“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因为萧钰受委屈？还是因为秦松云说的话？因为他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 陆朝野敏锐地察觉到沈晏昭的神态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有些不自然。 因为结婚？还是门当户对？让他反应这么大。 他没再说这个事，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不为难你了。”他心下已经浮现出一个尚不成形的揣测，用手指将沈晏昭下唇揉捏出血色，俯视他半晌，倏忽笑了，颇有些撒娇的意思，按住他的力度却不减分毫，说：“你亲我一下。” “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亲我了。” “……”沈晏昭冷酷拒绝：“我们分手了。” 陆朝野罕见地没有反驳“分手”这个词，反手一掌拍上门，戏谑道：“分手了不能亲吗？我又没让你给我——”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就被明显羞恼的沈晏昭捂住了嘴，他非常喜欢沈晏昭这个表情，就像一方平静的海域为自己而波涛汹涌，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大的征服感。 于是他迎着沈晏昭的目光，毫无负担地探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陆朝野！”沈晏昭大怒：“我抱完狗还没洗手！！” - “咣咣咣——”萧钰故意在门口高声喊：“沈哥！沈哥你在里面吗？” “……”陆朝野攥紧了拳。他刚在沈晏昭的死亡凝视下重新刷了牙，正把人按在桌边要好好亲个够，就听见萧钰大力锤门搅浑。 “你说我怎么就没直接封杀她呢……”陆朝野深吸口气，喃喃问道。 沈晏昭衣服全被揉乱了，本该直接硌在木桌棱角上的后腰被一只发烫的手掌护着，屈膝微微抵在陆朝野腰上，那是一个拒绝又不乏缱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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