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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生第一次发觉“囚禁”这个词是能跟自己牵扯上的。 他深吸口气：“你现在放我回去，咱们还有的商量。” 陆朝野没回答，自顾自说：“这边是夏天，我把你衣服都拿回来了。这两天你可能有点水土不服，难受就叫我，药给你备好了。” “陆朝野！”沈晏昭怒喝。 “在呢，”陆朝野对他此刻的怒火无知无觉似的，“先吃两天家常菜养养胃，过两天再叫厨子。这边龙虾很不错，你吃过么？” 是夜。 沈晏昭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苏州那边已经是冬天了，按北京时间算，过一个月都该元旦了，但这岛上刚到夏天。真叫陆朝野说准了，他刚下飞机没两个小时就开始水土不服，也没有什么折腾回家的心思了。 陆朝野一晚上忙前忙后想让他好受一点，有求必应，只对他说要回国这件事避而不谈。 手边那杯水被换了三次，沈晏昭没怎么动，他实在难受得没有什么力气，恹恹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 陆朝野又倒了水，捧着烧完温热的水凑到他身边，摸了把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说：“喝一口，能舒服一点。” 沈晏昭微微喝了一小口，哑声问：“我手机呢？” “……”陆朝野动作顿住了，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搁到一旁，“明天好儿点了带你去坐船，我去看过了，珊瑚长得很漂亮，你应该——” 沈晏昭沉声打断了他：“我手机呢？” 陆朝野看了眼时间，淡淡道：“我拿走了。到点了，睡觉吧。” 沈晏昭猛地一拍桌子：“你现在是在囚禁我吗？我是你的宠物吗？！” 陆朝野皱起眉，说：“别那么激动，我没这么想，时间到了自然会带你回去。” 到什么时间？彻底将自己驯服的时间？让自己甘愿与外界断绝来往只被圈禁在他身边？这算什么？暗示他识趣一点、乖一点才能有离开这里的资格么？ 他气得不断深呼吸，最后一摆手，那是让陆朝野出去，自己要睡觉了的意思。 “嗯，”陆朝野关了灯之后自然而然地摸上床，亲密地就着从后拥抱的姿势吻了吻眼前人的脖颈，说：“睡吧。” “我说让你出去。” “你晚上不舒服怎么办？睡吧。” 陆朝野在确认他睡熟之后去拿了他的手机。 沈晏昭的手机壁纸没换，是陆朝野之前拍的一排玩偶。 那天本来是要去游乐园，路上突然下了大雨，绕道回家的时候看见路上有一家燃着小灯的玩偶店，进去发现摆放还蛮有意思，陆朝野随便拍了几张，耍赖想让沈晏昭换上自己给他拍的背影，沈晏昭自然不换，于是打了个折扣换上这张照片。 陆朝野看着屏幕笑，心说这人根本藏不住心思。 他得心应手地输入密码，手机应声而开。 里面没什么有用的内容，陆朝野找到自己的聊天框，给自己设了置顶，然后熟练地欣赏了沈晏昭最近几个月的照片，甚至踱步回卧室给沈晏昭拍了张睡颜。 次日两人也没有去看珊瑚礁。 沈晏昭状态仍然不好，但奇妙的是除了水土不服没有情绪方面的问题。 他除了前两天要了几次手机无果后就没再提，岛上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娱乐设施并不单调，他过几天渐渐平稳下来，由着陆朝野安排各式各样的活动。 半月后，海滩边。 两张躺椅相邻而放，今天天气很好，风舒缓而不过分热烈，遮阳伞自上方投下阴影，蛋糕在高温下有点化了，沈晏昭吃了两口放在旁边，被陆朝野毫无负担地吃没了。 这片水域澄澈透明，如同青蓝色的软果冻，阳光反射出粼粼波光，显得有些刺眼，沈晏昭阖着眼仰靠在躺椅里吹风。 “之前车祸那辆面包车的车主抢救无效死了。”陆朝野突然说。 “……” 沈晏昭一瞬间呼吸都凝固了，半晌没说出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挤出一个淡淡的“嗯”。 其实这结果是迟早的事，那辆车就是辆二手小面包车，加速撞上来的时候真是发了狠了，但无论是外壳还是内置都绝对比不上陆朝野改装过的迈巴赫。 事故后司机跟着一起送进了ICU，但也只是在熬日子罢了。医疗费全是由陆家出的，沈晏昭恢复之后就问了大致的医药费，又自己估量着加了后续的治疗费用，直接打给了陆芙兰，但没出几日就被退回来了。 陆朝野就好像只是在闲聊似的，又说：“我去查了他的生平，你猜怎么样？” 沈晏昭不想提这件事，他甚至是畏惧的，睁开眼睛用那种刻意掩饰过的冷淡语调问道：“你想说什么？” “随便聊聊，你急什么？”陆朝野笑：“妻子早逝，女儿也在八岁时去世，至于自己么……” 他话音一转：“也没查到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是很确定，他不是冲我来的。” “你说他是冲谁来的呢？昭哥？” “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宁愿放手一搏，情愿同归于尽？” “你能告诉我吗？昭哥？” 这逼迫式的发问来得太剧烈了，也太不寻常了，陆朝野就好像一个放了很长很长鱼线的渔夫，蛰伏了那么久，却在鱼儿最无法预料的时刻猛然提竿。 沈晏昭几乎是应激一般果断起身，什么都顾不上转身就要走，陆朝野表现出他这半个月以来最强硬的一面，直接拽住他的手臂反手按在了躺椅上，俯下身慢慢地、慢慢地蹭他的耳廓。 “告诉我。我想听你说。” 沈晏昭吃痛地哼了一声，他急促地喘息着，几近胆怯地闭上眼，很久后才颤抖着声音说：“因为我，可以吗？因为那个热搜，他在网上看见了、看见了我的照片……你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吗？别问了，别再问了……” 良久陆朝野松开禁锢他的手，轻声说：“不，其实我只看了他的亲属关系，诈你一下罢了，真乖。” 沈晏昭没心情在意他诈自己的话，他跌跌撞撞就要回别墅。 陆朝野没追他，高声道：“手机给你充过电放在床头了，回去看看微信信息。” 沈晏昭回房间后立刻锁了门，他在床边一直坐到天黑，最后胃里一阵阵发痛，才像惊醒似的看了眼信息。 他打开微信甚至没注意到置顶上的陆朝野，反而第一眼看见了一个久违的工作群——是他以前做经纪人的工作群。 那群在他离职交接之后就已经退了，现在又被拉回去是谁的手笔，他心知肚明。 他盯着看了半天，并没点开，舒了两口气后看了眼萧钰的未读消息。 前十几天是完全沉寂的，直到昨天前才有信息来。 -沈哥，你还有公司群吗，咱们公司管理层大换血了！ -[图片] -对外说的是机密泄露，不过内部消息据说不是这样，我还没打听，现在也说不好。 沈晏昭知道为什么公司要统一查办。他在发现自己家的地址被透露给媒体时就想明白了，管理层不敢动陆朝野，那就只能背地里动他。他暂时猜不到是哪个领导耍小聪明，觉得陆家必定对那次热搜火冒三丈，以至于让管理中层产生了一种损害沈晏昭的利益就能向陆家示好的错觉。 但这事也不是一个人能做主的，于是整个公司高层都被清查了一番。 这方法太蠢了，既招来大部分人的不满又耗费了陆朝野的大量精力，甚至连股票都有可能一度下跌，公司事务彻底交接完就要很久，陆朝野大学上的是范德堡大学的工商管理，他一点都不觉得陆朝野认不清这点形势。 那么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明里暗里地让人看清了沈晏昭的位置，让不自量力妄图投机取巧的人明白沈晏昭不是能被随意磋磨的软柿子。 他退出聊天框，才发现陆朝野又把自己设成了置顶，一时心头百感交集，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陆朝野不会轻易撒手了，他慢吞吞地想。 他低估了陆朝野的爱也低估了自己的爱，在自以为是的逃避里试图忘记，让情绪如同冷兵器一般反复在皮肉上划割，让所有人都不好受。 要说吗？该说吗？从哪说？ 手机响了两声，屏幕应声亮起，陆朝野的信息打断了他的纠结。 -我让人好好安排了那个司机的后事。 -出来吃饭吧。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 因为我是纯文科生所以……有的地方如果写的不好请别深究꒦ິ^꒦ິ这家公司是陆氏绝对控股，也并不是所有管理层集体下线，只是其中一些常年攀交情玩人际、投机取巧的关系户和居心不良损害员工利益的黑心领导被查了，不存在什么为了沈晏昭不管不顾公司利益的，这帮人迟早会被一点一点撸下去，只是陆朝野下手有点太狠了，也算为以后转型掌权树威。
第29章 Chapter 28坦诚 这顿饭很有仪式氛围，长桌装扮上了缎绒长布，中央放的鎏金多头烛台上缀了几条泛着珠光的珍珠链，暖光映得餐厅内格外温馨。 复古唱片机在偌大的空间里悠悠然响着舒缓调子，沈晏昭胃里很空，在这样适得的环境里不由多吃了几口。陆朝野显得很急，接连不断地给他喂菜，沈晏昭刚表现出一点吃不下的样子，他就像等待已久似的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他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沈晏昭几步之间脚步错乱，最后被他大力按在房间门上，纤薄的肩胛骨撞得阵阵发痛。 “唔——！” 陆朝野低头用牙齿叼起他胸口的系带，声音晦涩又干哑，轻声说：“别让我听见任何拒绝我的声音，好吗？” “……不然我可能会，做一些让你不那么高兴的事。” 次日天光蒙蒙亮，富贵华丽的巴洛克式窗帘只垂下一层透白的软纱，帷幔呈庄重的深红色，丝绸将日光也映射成淡红颜色。 这房间锁了好几天，沈晏昭从没进来过，昨夜也没有机会好好观察，一夜里只能看清天花板上的吊灯。他被外面的亮光晃醒了才恍然惊觉这屋子里不光垂幔是红色的，连同他身下的床铺被褥、桌上的插瓶鲜花，地上的毛绒地毯，全是清一色的红色。 刺目得犹如作画时挖出的一大块厚脂颜料，铺天盖地让人窒息。 这是婚房。 他动了动手指，一低头发现左手无名指上被带了个镶着碎钻的素戒，尺寸刚刚好，带着毫无感觉。 那瞬间错愕、始料不及的惶恐和不知所措种种纷杂情绪在他心头炸开，他闭目心惊许久，最后尽量屏气凝神地偏头看了一眼陆朝野，确认他还在睡着，轻轻地褪下戒指放在了枕边。 沈晏昭刚起身离开这个房间，门把手咯吱归位的一瞬间陆朝野就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是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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