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玉的画展在前两天圆满结束。原本是一桩值得庆祝的事,但傅向英清楚张明玉接下来面临的困境,尤其是他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合作伙伴还突然背信弃义了。 两人约见的地方是在张明玉的画室。 到的时候,张明玉正在指挥雇佣的师傅搬运大件画作。 见傅向英来了,张明玉才将人请进小茶室里,亲自给他沏茶,“看你气色不错,眼中带笑,是易舟同意和好了?” 一上来就直白打趣。 傅向英答道:“离和好恐怕还远。” “为了他放弃大好前途,他难道不感动吗?” “是不是大好前途还难说。”傅向英端起精致小巧的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才正了正神色继续道,“这次是我对不起你,背刺了你一刀。” 张明玉笑了,“你知道我的父亲很不高兴。” “我以为他会乐得见我辞职。” “是这样没错。惹他不高兴的人是我。”张明玉给傅向英的茶盏续上茶水,忽然十分突兀地来了一句,“他们给我指定了一门婚事。” “是谁?” “是谁重要么。终归不是我喜欢的人。” “你还打算去祈萨吗?” “这次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再出去了。” “抱歉。”傅向英说得诚挚。 张明玉看着他,笑中多了苦涩,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好抱歉的。从一开始让你假装成我的恋人那时起,我就知道这计划长不了。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想要逃避,可逃避终归不是办法,总有面对现实的那一天。而现在,那一天快到了。” 傅向英沉默。 他其实想说张明玉可以反抗自己的命运,一如当年他自己所做的那样。 可他深知张明玉做不到,各种意义上的做不到。 如此,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有意义。 而就在他找不出安慰办法的时候,张明玉打破一室安静,轻声道:“再和我讲讲你和易舟的故事吧。”
第42章 冷战 会议结束后,易舟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文件。 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他才闻声抬眸,见早上送自己的那人就明晃晃地站在门口,挑眉朝他浅笑,“回去吗?” 易舟的心跳当即漏了一拍。 但不是惊喜所致,而是心虚。 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朝外张望,见没人注意到他这里的动静,才一把将男人拉进办公室,关上门,又拉上百叶窗,悄声问:“你怎么上来的?” 傅向英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见不得光。他无奈哂笑,“我找沈洛。” 沈洛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易舟刚被调到总公司,和沈洛没见过几次。不过他知道沈洛和自己是校友,京洲的精英圈子也就那么大,傅向英会认识也不奇怪。 于是易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手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有什么事非要今天处理完。” 易舟睇傅向英一眼,眼神多少带点不满。 傅向英意识到什么,识趣地不再劝说。然而他也没打算就此离开,而是拣了张沙发坐下,道:“那我等你。” 易舟没回应,尝试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文件上。 然而男人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尤其易感期期间,即便是身为Beta的他也能敏锐地嗅到空气中独属于男人的味道。 十分钟后,易舟终于放弃同自己的感官作对。他收好公文包,立在正在看手机的男人面前,低低地说了一声“走吧”。 傅向英闻声,立马放下手机,跟着起身。 出了办公室,易舟还是摆脱不了做贼似的心虚,生怕被人撞见他和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 好在这个点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他,或者注意到了也只以为他身边的男人是客户。 好不容易到了电梯口,易舟勉强松了一口气,然而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电梯门一打开,就对上沈洛的目光。 傅向英伸手拦着电梯门,让易舟先进。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进了电梯便和沈洛点头示意。 易舟跟在后面,拘谨地喊了一声“沈总。” 沈洛的目光在他俩身上逡巡,尔后冲着傅向英道:“你今天是来找易舟的?” “我来接他。” 话音落下,易舟便没忍住用手肘怼了怼傅向英。 傅向英不为所动。 沈洛笑了,大抵是从两人的互动中看穿了什么。 等到电梯抵达底层,门一开,沈洛留下一句“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就先走一步了。 易舟很生气,一上车就质问傅向英为什么要和沈洛说那样令人误会的话。 傅向英尝试辩解,“我说的是实话。” 易舟瞪他,“你这样会给我的工作带来困扰。” “沈洛不是那样的人。” “沈洛不是,那万一今天被其他人看见呢!” “易舟,你在担心什么?”刚刚启动的车子熄了火,傅向英侧过脸,凝视着易舟五官快痛苦地揪在一起的脸,“政策世界,人脉才是你的立足根本。我不觉得我今天的出现以及沈洛对我们关系的揣测会对你的职业发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你生气,其实还是不想和我沾染上任何关系,是吗?”说到最后,傅向英的声音放轻了。 “不是!”易舟果断反驳,与此同时他的脸红了起来。 “那是什么?” “一直不愿公开的人不是你吗!觉得我不配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这下轮到傅向英将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我从没这么想过。” 冷战持续了一路。 到家的时候,艾格尼斯正陪着易安搭积木。她一抬头就看见早上还欢欢喜喜出门的两人阴沉着脸回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闹矛盾了。 艾格尼斯赶忙拍拍易安,小声跟孩子耳语:“你哥哥回来了,快去找他玩。” 易安闻言,立马去寻找易舟的身影,然后朝哥哥奔去。 一看孩子,易舟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不想让自己的黑脸吓到孩子。 他对着易安嘘寒问暖,问他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易安童言童语,恨不得将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汇报给易舟听。 艾格尼斯趁易安转移易舟注意力的空档,走到傅向英身边,继续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又惹舟舟生气了。我说你们俩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舟舟心里有你,你总惹他生气做什么。” 傅向英看她一眼,在听到那句“舟舟心里有你”时,心中那根弦被微微拨动。但对着这个异国女人,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和易舟之间来源已久的错位认知和矛盾。 和易舟误会他出轨不同,这样根深蒂固的错位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也很难再用什么人或事来证明他的清白。 这天晚上,傅向英没有再厚脸皮地留下。 易舟自然巴不得他离开,毕竟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然而等傅向英真走了,他却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男人的离去仿佛印证了他这段时间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坏的预感。 他彻夜辗转难眠。 而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一通未知来电。 他本以为是诈骗电话,摁断以后就没再理会。 然而电话又迅速打了进来,迫切急了。 易舟终于接通,来电人自称是江宗麒的律师,他说江宗麒前不久在浴室洗澡时不慎摔倒,如今住在医院里,情况不是很好。 易舟上一回见江宗麒还是三年前的事,最后一次通话则是易安出生的那天。 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问律师:“所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律师回:“江先生想见您。” “可我不想见他。” 律师愣了愣,但没几秒他便十分直白地说道:“易先生,江先生已经立好了遗嘱。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另一个孩子着想,我想您最好还是来一趟东洲。”
第43章 东洲 易舟犹豫是否要把江宗麒病重的事告诉给艾格尼斯。 艾格尼斯虽然很少提江宗麒,甚至提到时也都是唾骂之词,但她这几年即便身边不乏追求者,也从未敞开心扉与人交往。 所以,易舟拿不准江宗麒在艾格尼斯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然而,律师在电话中提到遗嘱的事,想必江宗麒的情况不会乐观。说不定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听到有关江宗麒的消息。 思及此,易舟觉得艾格尼斯有那个知情权。 艾格尼斯在听说江宗麒的事后很冷静,既没哭也没闹,但在易舟看来却是冷静得过分。 他问她:“你想去东洲一趟吗?” 艾格尼斯摇摇头。她的怀里抱着易安,低头看向孩子的那一刻眼眸有微光闪动。 易舟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旋即艾格尼斯便催促他去上班。 易舟无奈地离开她的房间,替她关上房门,却没有走远。 过了几分钟,房内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易舟心想,江宗麒真是作了一辈子的孽。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在她与江宗麒相逢时,究竟是单纯地冲着钱去,还是曾有那么一刹那的动心。如果有,在真心被打碎时,是否也曾背着人如此伤心过。 艾格尼斯哭累了从房里出来时才发现易舟一直没走,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与她哭红的双眼四目相对。 艾格尼斯有些怔愣,又有些尴尬。 易舟将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站起身向她走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我们一起去东洲吧。” 艾格尼斯带着哭腔嘴硬,“我才不要去看那老不死的。” “就算是为了易安。” “你觉得他会留遗产给安安?他甚至都不认我的孩子!”艾格尼斯情绪激动。 但接下来易舟就说出了他此生恐怕最出格的话,“如果没有,我们就去抢。” 这么说,其实也是律师说的那番话给他的底气。如果江宗麒真的忘了他和易安这两个倒霉的私生子,律师何必多余打那通电话。 * 傅向英晚上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正在收拾行李的“一家三口”。 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要连夜跑路,也害傅向英以为昨天自己没解释就离开,再次伤了易舟的心。 他急忙要表态澄清,但话还没出口,易舟就先打断了他,“江宗麒快不行了。我打算带他们娘俩去一趟东洲。”十分干脆利落的解释。 傅向英连忙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几乎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易舟刚想说“你凑什么热闹”,转念想到江家那复杂的情况,兴许有需要狐假虎威的时候。傅向英即便如今辞了议政大厦的职,但家世摆在那儿,怎么样都可以给他们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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