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刚才,”方淮微微蹙眉,边说边观察傅向英的表情变化,“在石器看到了易先生。” 果不其然,傅向英在听到“易先生”三个字时神情僵住刹那。 方淮却没有停,继续道:“他和郑朔航在一起有说有笑......我听说,郑朔航是前不久刚被调回五洲的,现在在格利斯小组。” “那他呢,怎么会在五洲?”傅向英的语调降了几个度。 很明显,方淮带来的消息是火上浇油,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现在降至了谷底。 方淮是无意撞见易舟的,他当然不知道易舟为什么会在五洲,于是只能猜测道:“可能是出差吧。”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方淮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没再不识相地逗留。 待他将傅向英办公室的门关在身后,他想起第一次见易舟时的场景。 对方文文弱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亮眼之处,却被傅向英搂在怀里,视作珍宝。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喜欢上司的这位合法伴侣。 好在傅家的人也不喜欢他。 他们在三年前离婚。上司也因车祸后遗症忘记了许多事。 他只希望,易舟这次出现在议政大厦附近是像他猜的那样只是临时出差。不会再让好不容易回归的正轨偏离。 * 没过几天,易舟又收到了郑朔航的邀约。 这一回是请他吃晚餐。 不过易舟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没答应。 之后郑朔航又约了他几次,最后好不容易才定在一个周六的晚上见面。地址就选在易舟公寓附近的一家融合菜餐厅。 艾格尼斯听说易舟要去见郑朔航,揶揄地问他们是不是在约会。 易舟无奈睇了她一眼,一面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一面回道:“我现在没心思和人约会。” 艾格尼斯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当初叫我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人是你。怎么轮到你自己的身上,你就说没心思了。” 艾格尼斯意有所指。 易舟根本不想搭理她这茬,于是又习惯性地把话题扯到易安身上,“我听办公室的同事说城郊有一家儿童乐园,场地很大,明天我可以带你和易安去那里。” 一听可以去城郊,艾格尼斯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就是那种很容易被人转移注意力的单纯女人,“来五洲这么久我可算盼到你休息了。易安一定会很开心,你知道的,每次只要你带他出去玩,他会比待在我身边更开心。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妈妈的都嫉妒他对你的感情。” 易舟听她碎碎念一堆,也不觉得烦,反倒是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由衷地笑了起来。 他现在的笑容要比从前多,可真正能让他打心底里自然笑出来的人事物却不多。易安算一个。 出门前,他特意和易安说了再见。 易安迈着小短腿将他送到家门口,挥挥手和他说“拜拜”,但看着他的乌黑大眼睛却好像在说“早点回来”。 因为餐厅离得很近,易舟直接选择了步行过去。 这个点餐厅的人很多,好在郑朔航提前订了位置。 服务员将他领到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屏风恰到好处地隔开了不同桌子的客人。 郑朔航这回到的比易舟早。 易舟一到,他便站起身和易舟握手。 等到易舟坐下,他拿起手边的一个小礼品袋,递到易舟面前,“我的一点小心意。” 其实仔细看,郑朔航虽然和上次见面一样穿了正装,但他今晚的发型显然经过精心打理。衣着上也附着些小巧但华美的装饰物。 易舟看着礼品袋,没有动作。 他几乎一眼就看穿了男人的意图。 眼见郑朔航变得尴尬起来,他才说道:“我今天空手而来,怎么好意思就这么收下你的礼物。” 对方的神色这才有所和缓,顺着他说:“那你下次补上如何?东西买都买了,我总不能再退回去。” “既然学长你这么说了,我只能收下了。”易舟笑得两眼弯弯,一副因盛情难却才不得不收下礼物的模样。 这次见面的场合要比上次正式些,但聊的话题却更私人。 郑朔航将上回没讲完的罗亚见闻收了尾后便问起易舟在祈萨的生活。 易舟一开始只谈工作,直到郑朔航对他说:“毕业以来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你会在哪里。我猜祈萨的节奏很适合你,你看上去要比从前松弛许多。” 很少有人会把易舟和松弛联系起来,尤其是在易舟进了咨询公司以后,艾格尼斯总说他把自己绷得很紧。 但易舟又觉得郑朔航的话不是无脑的恭维。 只有认识几年前的易舟的人才会发现在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自我感觉确实要比前几年松弛许多,至少在心态这一方面。 “在祈萨可从来没人说过我松弛。” “我是真心这么觉得。”郑朔航说着,身体向前探了探,“上学那会儿的你总是一副心思很重的样子,不仅很少参加项目里的活动,上课也是准时来准时走,从来都是两点一线。” “我原来在你印象中是这样的么。” “易舟。”易舟是玩笑的口吻,郑朔航却突然认真地凝视起他来,“那时候我常盼着你能由衷地笑一笑。”
第29章 放假 自从摘下那枚婚戒以来,易舟的身边有不少人都对他表示过好感。 易舟选择无视。一部分是对那些人没有什么感觉,另一部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与人重新建立亲密关系。 郑朔航就差把喜欢直接说出口。 易舟定定地看着他,想起多年前很平常的一个下午,郑朔航明明看见了他手上的婚戒,却在讲话时突然凑近了他,问他:“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易舟当时的反应是下意识后退,不想和他之间有任何令人误会的暧昧。 之后他也有意和对方拉开距离。两人渐渐没了交集。 易舟没料到过了这么久,郑朔航还会对自己有兴趣。 比起受宠若惊或是不自在,他更费解,不明白对方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 不过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心脏空空落落的那一块有几分躁动,于是他举杯抿了口红酒,然后便一直捏着杯柄,勾唇浅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毕业就会成家。在罗亚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合适的人有,但让我一眼心动的,却没有再遇到。”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易舟仿佛能读出对方眼中的渴望迫切。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作为对对方的回应。 郑朔航视此为一个契机,一个他等待已久的契机,“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总遗憾不是我先遇到的你。不过现在看来,神明还是眷顾我的。” * 易舟回到家的时候,艾格尼斯还没睡。 他一开门,艾格尼斯就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侦探似的围着他转了两圈,看他的眼神像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喝酒了?” “嗯。” “他和你告白了吗?” 易舟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艾格尼斯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易舟无奈地刹住步伐,转身冲娇小女人道:“艾格尼斯,早点睡吧。”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艾格尼斯一副已经看透的模样,转而变得苦口婆心起来,“你应该答应他。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婚姻就永远地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你得容下其他人。” “艾格尼斯,如果你不想睡,我干预不了你,但我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你不能总逃避。” “我没有逃避。” “那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工作是为了钱吗?你根本不缺钱!” “我就不能只是喜欢工作?” “喜欢工作?”艾格尼斯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看你根本连什么是喜欢都不明白。”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东西。” “易舟!” 易舟猜到艾格尼斯接下去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我是个成年人,知道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我也知道你关心我,但有时候关心则乱,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艾格尼斯当然不明白,否则也不会强迫易舟去面对他自己的内心。不过眼看着再争论下去就要变成脸红脖子粗的吵架,艾格尼斯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在原地扶额叹气的易舟。 今晚发生的事事实上是艾格尼斯乐得见的剧情,但易舟选择了不告诉她。究其根本,是他明白艾格尼斯想在他身上看到什么。 有时候他觉得他和艾格尼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却能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只因他们都被困在了过去。艾格尼斯其实根本不在乎他去见谁,她在乎的只是易舟是否有摆脱过去的能力。如果他有,那么她就会推断自己也拥有此种能力,从中获得一点慰藉。 可现在易舟根本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摆脱了过去。 不管是收下郑朔航的礼物,还是答应下回再与他共进晚餐,都不能代表他决定打开自己的心扉,将过去的幽灵暴露在阳光下,任其灰飞烟灭。 他默认接受郑朔航殷勤与好感的那一刻,其实对对方全然无感,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测试。 然后他发现之后不管对方做出什么动作或者露出什么表情,他都会忍不住与记忆里的那抹影子作对比。 真没出息。 易舟就是这么想自己的。 * 第二天易舟好不容易放假,却花了大半的时间带易安去城郊的儿童乐园玩。 那儿的场地很大,隔壁就是美术馆和一家大型商场。易舟听同事说这家儿童乐园刚建没几年,每年都会升级设施,以保持新鲜感。因为离京洲的中央美术馆又近,不少名流富商也会把自己的孩子带到这儿玩。 易舟放假也就意味着艾格尼斯从易安身边解放,加上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到了地方便说自己要去逛商场,然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好在易安没有与母亲分开的焦虑。他被易舟抱在怀里,乖巧地冲母亲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扭头巴巴地看着易舟,“哥哥,我可以下来自己走吗?” 于是易舟将他放下,牵着他的小手走进了乐园。 易安从前虽也去过儿童乐园,但大多是室内的。少有的室外乐园不是设施太少就是过于陈旧。如今来到一家规模宏大的豪华乐园,眼睛唰地就亮了起来,步伐也加快了,到最后易舟不得不拉住他,叫他慢慢点跑。 易舟本以为易安会对游戏屋或者迷宫感兴趣,然而易安在看到一片白沙滩后就走不动道了。 来五洲这么久,想必小家伙开始怀念祈萨的海边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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