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松开对人的钳制,直起身子手插进兜里,沉眸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曲妙婷眼中几不可查划过一丝愕然,随后很快整理好表情,冲人开口:“佳乐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陆谦说。” 曲佳乐心跳平复,视线在男人与姐姐之间徘徊了一圈,虽然不知为什么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哦”了一声。 待人走后,曲妙婷站在曲佳乐方才的位置,背靠着厨房台面,忽而沉默下来,思索间目光变得悠远。 顿了顿,说:“爸爸这次去美国治疗的事,还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她这句话音落地,耳旁几不可闻,传来男人的一声浅笑。 曲妙婷皱眉,看向人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陆谦两手环在胸前,闲适地靠在桌角,与她并肩:“没什么,只是刚刚……” “某人才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曲妙婷笑着“哦?”了声,打趣:“看来我这个当姐姐的倒是慢人一步,这次算是输给他了?” 男人没再接话,唇角依旧微微翘着些弧度。 气氛在两人间猝然安静了会儿,曲妙婷欲言又止,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 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上次说有喜欢的人,现在追到了吗?”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男人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曲妙婷轻笑,撩撩头发声音扬高了些:“加快速度啊你,等喝上你喜酒的那天,我肯定给你和新娘子备份大礼。” 一句话说完,声音却是不自觉放轻,又唤他:“陆谦,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我还是挺为你高兴的。” “但……” 虽然知道只是合作,用那个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关系,或许并不是很合适,曲妙婷斟酌了下,还是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开口:“咱们两个联合起来应付催婚、现在已经和平分手的事,能不能等爸爸病情好一些了再告诉他?”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我怕他受不了刺激。” 陆谦了解曲妙婷现在的困境,有些要求提出来也属人之常情。 况且总归欺骗了长辈们这么长时间,比起一次性在饭桌上把话说开,显然是之后循序渐进引导他们接受事实会更稳妥些。 闻言淡淡“嗯”了声:“看你,我都可以。” “看我?”曲妙婷舒口气,表情似乎轻松下来。 很快挑挑眉,开玩笑说道:“那我可就拖它个五年八年的,到时候你的新娘子等不及跟你一拍两散了,你就只能转身回来娶我了。” 陆谦自然不会把她这浑话当真,余光里映着人聘婷的身影,低头“呵”了声:“那倒是没这个可能。” “给你提供服务的时间已经结束,我就是再细致周到,这件事……也绝对是没有售后的。”
第37章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陆谦到达悦景湾后没多久,陆向远携夫人也一起过来了。 曲妙婷帮着保姆在餐厅摆盘,程敏拉了陆家夫妇去茶案边品茶聊天。 陆谦带着曲佳乐坐在长辈们对面,教他如何温杯添水,顺带着普及点茶道方面的知识。 陆谦继母本身也是个会来事的人,两家人许久未见面,如今刚聚到一起便拉着程敏嘘寒问暖,看上去竟是比自家人还要关心曲仲伯的病情。 她让程敏安心陪曲仲伯去美国治疗,国内这边一切有陆谦照看着。 程敏心里感动,握着对方的手连声道谢:“我们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佳乐一个人在国内上学,凡事还麻烦你们多照顾。” 陆向远闻言抿了口茶,叹气看向她:“我跟老曲多少年的交情?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是啊。”继母也附和着出声:“佳乐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陆谦身后面转悠,这要是别人不好说,他跟着陆谦你还不放心呐?” “老陆之前有一次还跟我提起过,佳乐一岁生日宴的时候把他放在那儿抓周,满桌的毛笔啊、算盘啊他统统不要,连着挑了三次,最喜欢抓的还是陆谦的手,可见这孩子跟我们家也是有缘呢。” 女人眉眼含笑自说自话着,冷不丁提起当年的趣事,席间诸人陷入到回忆,跟着话头开始讨论起来。 曲佳乐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心里好奇得不行,小声凑到陆谦耳边问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将泡好的茶汤过滤到茶海中,男人手中捏着杯子双眸垂落,像是没听到他问话一般神色平静。 曲佳乐仍是不死心,椅子一挪往人身边靠了靠,偷偷瞄了眼对面正在闲聊的程敏和陆向远他们,趁无人注意时,手伸到茶案下面轻轻挠了男人的掌心。 原本只是气不过想跟人恶作剧一下,谁承想下一秒手正往回缩时,却在桌案下被人牢牢地抓住。 曲佳乐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小心翼翼打量众人的反应,私下里却暗暗咬牙,鼓足了力气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扯。 余光里,男人放在明面上那只手正气定神闲将茶汤从盏中过滤出来。 杯子送到嘴边甚至还能分神出来跟长辈们搭话,就着现下的话题时不时聊上两句。 曲佳乐腮帮子鼓起来,眉头深深拧在一起。 手被男人在下面就这么握着,喝了茶身子一暖,没一会儿掌心便溢出一层薄汗。 “祖宗,吊着个脸干什么,好端端的谁又惹你啦?” 听见程敏这么问,曲佳乐没好气,膝盖撞了撞身旁的男人,仍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陆谦放下手中的杯子,这时也凑过来,声音就在他耳边沉着:“是啊。” “谁惹你不高兴,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随后勾唇,桌下的指尖却缓缓插入他的五指,两只手更加严密地贴合在一起:“今天这么多长辈都在,还能叫你受委屈?” “放心大胆地说,大家都会为你做主的。” 餐厅那边准备妥当,开饭前,陆谦撇下人独自去了趟卫生间。 男人出来在水池边洗手时,曲佳乐靠在门框上就这么一直愣愣盯着他。 想起之前果汁洒到裤子上那次,这小子也是这副神情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发呆。 陆谦收回目光抬了抬眉,打趣着问人:“你这是哪来的习惯?下次别站在门口了,直接跟我一起进去。” 曲佳乐步子往前挪了挪,看向他的眸光稍显迟钝,眼中写满了疑问。 时间过去这么久,人似乎还在纠结刚才那个问题,想了想,锲而不舍地追问:“所以她们刚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一岁的时候抓周,真抓的是你的手吗?” 陆谦眼睫一眨不眨,带着点冷眼旁观的意味,垂眸打量着他。 不过几秒,人又开始自言自语:“你那时候,至少也有十岁、十一岁了吧?” “应该是有记忆的啊,难道连你也不记得了吗?” 他这一句话音落地,却听见男人在耳边轻笑,眉尾上扬慢悠悠道:“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投来的视线忽而变得认真,男人颔首向前挪了几步,长臂绕过曲佳乐身后、由台面上抽了两张纸巾揉在掌中。 曲佳乐磨磨蹭蹭后退,后背抵在门边的墙上时,男人微挑的唇角附过来,压着声线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的事情,可多了呢。” “你生下来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一样浑身皱巴巴的,躺在婴儿床里连奶瓶都抱不住。” “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睡醒就哭,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风,嗓门却大得能把医院的整层楼惊动。” 男人低笑:“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你身上长满了疹子,阿姨用金银花煮水给你洗澡,我过去帮忙,你还尿在了我的手上。” 曲佳乐听得入神,嘴巴一张一合,最后皱了皱眉:“啊……原来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你看光光了……” “很稀奇么?”男人狭长的眼睫眯起来,饶有兴致,刻意放慢语速:“你小的时候,我还经常给你换纸尿裤,你的小……” 那个音节刚冒出一半,曲佳乐当即反应过来,抬手死死捂住男人的嘴:“流氓!不许说了!”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明亮,陆谦轻笑,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半晌,钳着骨腕将他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轻声轻气道:“这就流氓了?” “那我劝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低头覆下来时,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脸颊:“我这儿还有更流氓的事没说呢。” “以后有机会,一定详细又深入地,跟你好好交流一下。” - 保姆今天大展身手准备了十几道菜,色泽明艳荤素搭配,好几样都是曲家姐弟平日里吵着要吃的。 曲仲伯自己虽然碰不得酒,招待客人拿出来的可都是珍藏了好多年的陈年佳酿。 陆谦酒量其实算不上很好,近年来需要他亲自出席应酬的场合,已经很少有人敢故意给他灌酒了。 今天顾及着没人能陪陆向远小酌,男人不知不觉就饮得多了些。 肚子里除了曲佳乐给他喂的那两个饺子也没垫上什么吃食,几杯过后,竟出奇觉得头有些晕。 自打知道自己生病以后,曲仲伯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 话匣子一打开,拉着陆向远谈天说地,忆往昔、谈未来,话题不知不觉就扯到了陆谦和曲妙婷身上。 “这一闪过年,眼看着两个孩子就三十了。” “三十好哇!三十岁正是成家立业的好年纪。” 曲仲伯自顾自感慨着,试探的目光投向身边好友:“我得了这个病,以后的日子可就没个定数,不知还能剩下多少和儿女们团圆的好光景。” 人说着叹声气:“要是心里头最牵挂的事能有个着落,来日就算真叫阎王爷把我的命给收走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这边话锋突然一转,席间氛围蓦地安静下来。 程敏曲佳乐两人面面相觑,陆谦捏着酒杯沉默。 陆向远看了眼身旁的夫人,与其交换过眼神,筷子由手中放下、轻轻扣在了桌面上。 还没等人接话,曲妙婷先一步出声:“爸,大过节的,咱能不能不说丧气话?” “现在任何事都没你的身体重要,你要是真舍不得我们,那就配合医生积极治疗。美国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你这点小病,对人家来说真不算什么的。” 曲妙婷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宽人心,二来也很自然地将话题给岔开。 曲仲伯听后却一脸严肃:“你这孩子,我跟你陆伯伯说话,你在这儿插什么嘴?” “我不是故意的。”曲妙婷陪着笑,朝男人所在的位置使了个眼色:“我是看陆谦好像有点醉了,你在这儿一个劲念叨个没完,也不看他还能不能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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