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疏星猜不出来,一个陆家的继承人,一个福利院的孤儿,别说过往纠葛很深了,互相打过照面都很不合常理。 他放弃了这方面的假设,在男生们争抢篮球的呼喊声中,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贺疏星冷淡地说完,提醒道,“但我觉得你别靠近他比较好,他可能会误伤你。” 这句话并不抱任何私心,他纯粹站在朋友的角度,希望容念能够警惕一些。 贺疏星为了容念好,但不够了解对方。 容念并不在意受伤,他酷爱玩火,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吸引人。 在这一点上,祁封倒是能够感同身受。 最近京市频频降温,运动会举办之前,祁封主动给了容念一通电话。 别人对待资助生,顶多是每个月按时打钱,定期询问学业的情况,就连别有图谋的方悦秋,也是将容念的琐事交由佣人协助。 而祁封简直和养儿子一样,觉得天气逐渐冷下来,要亲自带容念买衣服。 挑了最近的周末,他没有让助理和司机陪同,独自来燕大接人。 站在门口等容念出来的工夫里,有女生时不时朝祁封张望,再与身边的闺蜜窃窃私语。 她们都觉得这男人眼熟,应该在荣誉校友的照片墙上出现过,继而主动上前搭讪。 “你在这里等女朋友?”女生问。 祁封回答得直白:“没有,我不喜欢异性。” 除了这两个女生,另外有人也注意到了祁封,倍感震惊地多瞧了好几眼。 陆岳的秘书确认自己没看走眼后,待到那两个女生离开,走上前与祁封打招呼。 “祁先生好久没见,是来接侄子的?”秘书道。 亲侄子咋咋呼呼又平平无奇,哪里值得自己过来一趟,祁封这么想着。 他说:“是来接一个小祖宗。” 话音落下,少年掐点似的赶到,穿得清爽又干净,还散漫地哼着小调。 秘书好奇地去看这位“小祖宗”是什么模样,随即愣在了原地。 “容念?”秘书诧异。 容念发现陆岳的秘书在这里,道:“诶,好巧。” 早在陆岳要把陆岁京带回家的时候,秘书与容念有过接触。 此时此刻,容念无意与人来往,敷衍般说过这声以后,便想跟着祁封离开。 他刚迈开腿,却被秘书拦了一拦。 容念好笑道:“这次有什么贵干?” 秘书纠结片刻,终是好奇心压倒了一切。 “我想请问您一件事。”秘书道,“不知道您和陆少爷现在熟不熟……” 容念以为对方在堤防自己,担心陆岁京与他太亲近,本该养尊处优、知晓利弊的陆二公子又要不认亲爹只认便宜哥哥。 然而秘书与祁封说了声“抱歉”后,将容念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询问。 他道:“陆岁京是不是谈恋爱了?” 容念:? 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这码事? “之前他们一起去喝酒,两个人夜不归宿,衣服染色弄得一塌糊涂。”秘书描述。 容念记起了一些能对应的回忆:“……” “少爷非常喜欢那个人,但据说对方不肯让他公开。”秘书不可思议道,“应该是遇到人渣了。” 发现陆岁京背着自己胡说八道,容念磨了磨后槽牙。 他心说,“人渣”不仅在,还就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秘书年终奖不保。
第44章 “不熟, 不知道,和他没有交集。”容念面无表情道。 他穿着风衣,右手插在口袋里, 熟练地和陆岁京断绝关系。 秘书礼貌地说:“是我冒昧了。如果不是祁先生和你有事,我想请容同学吃顿饭。” 容念对此反应平平,嗤笑:“我非常不好约,平时找上来的有很多,你这样算哪一种?” 他和秘书没有任何私人矛盾,当初因为陆岁京的事情有过短暂沟通, 过程绝对不算愉快, 但也没有苦情戏码, 自己并未受到恐吓和胁迫。 大家本就是两路人, 事情一结束, 彼此之间应该毫无瓜葛,容念不屑于再沾上关系。 秘书客客气气道:“我一直有个蛮疑惑的地方, 希望能和你交流下, 以前陆小少爷过得怎么样?” 容念回忆了下,敷衍道:“过得不太好,可怜小白菜, 上被哥哥每天压榨使唤, 下要拉扯一群弟弟妹妹。” 他向秘书好心提议:“你给那边的街坊邻居发红包,他们能把陆岁京六岁到十七岁的事情,编也给你编一套出来。” 秘书道:“我尝试过了。” 容念漫不经心地接茬:“然后呢?” “没打听到多少,那些人说陆岁京一般只跟你讲话, 脾气有点阴沉, 不过也不是坏孩子, 几乎没和人结过仇。” 秘书用心询问过, 知道得已经很详细。 他还说:“你们初升高的时候,院长生病没治好,换成他儿子顶替他的位置。那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接到福利机构的摊子甩手没管,据说还吞了一大笔捐款。” 这所机构是民间性质,由老院长年轻时创办,努力经营许多年。 那场病症来势汹汹,老院长突发高血压倒下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安排这方面的后事。 本来运转良好的福利院由此一落千丈,不过他有过简单的遗嘱,留了一笔不小的私人积蓄给容念,用作他往后的读书学习。 容念挑起眉梢:“烂泥?这个形容蛮贴切的。” “杂货店的老板和我讲,那个新院长有点怕陆岁京,说过陆岁京的眼神让自己不舒服,两个人没发生过冲突。”秘书道。 “唔。”容念道,“曹文瑞不管福利院的死活,陆岁京和他应该没什么接触。” 曹文瑞就是老院长的独子,老院长走了,他捏着鼻子接班,一年到头也没来过福利院两次。 容念不愿意回忆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地问:“你的疑惑和他有关系?” 秘书点头:“他真的和陆小少爷没有矛盾么?” 自己向不同的人仔细询问过,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不仅没有吵过架动过手,曹文瑞与陆岁京甚至没见过几次面。 可是这样的话,陆岁京身上有一个点说不通…… 然而容念也是一样的反应,摊手道:“对呀,他俩没有。” 不待秘书刨根问底,只见容念微微偏过头,与往这边望过来的祁封目光相撞。 几乎是同时,祁封迈开步,朝他们这里走来。 “我终于在周末把小容请出学校,倒是张秘书一直占着人不放。”祁封调侃,“什么东西说得这么起劲?” 秘书意识到是自己讲得多了,知情识趣地不再深入话题。 他落落大方道:“没什么,之前出于巧合认识容同学,今天突然遇到,就想私下里寒暄几句。二位是?” 他视线在祁封和容念之间徘徊,好奇两个人是用什么身份相处。 很早前他便听说过,祁封的取向是同性,但这些年接触下来,据自己所知,对方并没有谈过同性恋人。 而且,眼前容念与祁封举止也不亲密,看不出暧昧来。 祁封道:“帮嫂子照顾她很看重的好学生。” 秘书脸上笑嘻嘻,心里想,信你的鬼话。 其他人或许不知情,但往日里祁封和陆家走得近,对方与窦家是否亲近,自己是一清二楚的。 别说帮方悦秋照顾人了,祁封没使绊子就已经不错。 秘书道:“那就不打扰您,我刚送少爷回这边,还要去趟医院看望……朋友。” 等到他离开这里,祁封和容念也坐上了车。 车里的香熏换了一款,相对于之前的味道,现在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容念鼻尖动了动,评价没有原先的好闻。 他声音清亮无故找茬,而祁封启动油门,眼角含着笑,任由他嘀嘀咕咕。 “你怎么没反驳我?”容念侧过脸。 祁封道:“美人心情不好,提供发泄机会是绅士应该做的事。” 容念抱着胳膊,没承认:“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心情差?” “这个不用看,真要说的话,该闭上眼感受。”祁封慢条斯理地说,“你在失落。” 少年敏感又狡黠,往往能把情绪隐藏得特别好,教他人瞧不出端倪。 能发现不对劲的人少之又少,或许陆岁京可以做到,那是因为对容念本身足够了解。 而祁封与容念的亲疏程度没有那么紧密,男人之所以能察觉出来,是因为他与容念是同类。 眸底酝酿着一团火的样子实在太熟悉,自己在镜子里曾经见到过。 难得见到容念这样的一面,祁封觉得有些新鲜,或者说兴奋。 “谁在惹我们的容同学生气?”祁封道,“陆岳的秘书?还是陆岁京?” 容念冷冷地答:“别乱猜我在想什么,你全蒙错了,都不是。” 祁封鲜少自己开车,出行向来有司机陪同,今天坐在主驾驶位上,动作难免有一些生疏。 尽管如此,他姿态优哉游哉,被容念否认后,愈发稀奇地扬起了嘴角。 祁封道:“就是刚才那个人让你不愉快了。他不是嘴笨的人,怎么犯了这种错。” 他用陈述的语句淡淡数落着,道:“谁让你伤心,你应该告诉我,好歹被你叫一声小叔叔,我让他比你更不好过。” “没这个机会。”容念道。 “为什么?” “陆岳的秘书只是和我随便聊聊,一些不值得提的老黄历而已。”容念道,“要不是他说,我都忘了那个人了,今天忽然听到一耳朵,感觉有点晦气。” 祁封道:“说到了福利院的人?我记得你们的老院长做得不错,他有次公益募捐,我有支持过一笔钱。” “但好人总是没好下场,他尽心尽力很辛苦,年纪上去了就有各种身体毛病。”容念道,“我要读高中的时候,他脑溢血,在ICU没待几天就拔了呼吸机。” 祁封听完愣了下,道:“抱歉。” “不关你的事,说什么对不起。”容念道,“后来他儿子和我不对付。” “你这么擅长讨人喜欢,他会和你作对?” “老院长没什么存款,但全部留给了我,看在钱的份上他儿子很难喜欢我。” 祁封这下懂了,说:“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我的换牙期很长,有颗牙齿松了很久,还以为要花钱去医院拔。”容念道,“他扇了我一巴掌,那颗牙齿就掉下来了。” “他现在呢?”祁封问。 容念耸了耸肩膀:“以前他干过偷鸡摸狗的生意,反正不太正当,前几年卷款跑路,不知道在国外哪个阴沟洞里窝着。” 这类跨国案件非常棘手,尤其曹文瑞的钱款算不上多,偷渡到异国他乡后隐姓埋名,被抓回来的概率小之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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