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比起重新融入陌生环境,喊别人爸爸妈妈,他更愿意待在这里。 说起来可能有人会觉得幼稚好笑,但容念固执地认为,老院长对他有养育之恩,对方所付诸心血的地方变得一团乱,自己没办法轻飘飘地弃之不顾。 脱离这里其实很容易,可容念心里会有包袱,与其为此提心吊胆,不如尽力多走一程吧。 至于更舒适的居住环境、更有利的平台条件,容念其实不怎么心切,他相信靠自己也能实现,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诶,小容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朋友骑了辆自行车,在街边喊。 容念从杂货铺出来,直接道:“不帮忙模仿字迹,不代写家长签名,你找陆岁京比较好!” 朋友笑道:“我要去和陆岁京告状,你内涵他道德感低!” 容念往福利院的方向走,道:“真是找我代写的呀?没得聊了,我要回屋写作业。” 朋友踩了几下脚踏板,车轮子很快追上少年。 “没有没有,最近我不干这事儿了,都是老老实实让我爸妈写!之前不是你说,你们院的小孩一个接一个叛逆么?” 朋友咋咋呼呼地说完,利落地侧身下来,推着车走在容念身边。 容念道:“是啊,小岁还算好的,其他那几个,成绩单比你还惨不忍睹,也不听劝,看来没打算读高中,铁了心要进厂拧螺丝了。” 朋友道:“你怎么用这种语气说陆岁京啊,人家高低是个大学霸,我妈整天说他成绩好呢!你怎么听着怪嫌弃的?” 容念道:“我心烦不行吗?有事说事。” “就你们院里那个阿鲍,读初三,烫了头非主流黄毛的,有往小混混方向发展的架势啊。”朋友道。 “这个我知道。”容念应声。 朋友纳闷:“你不管管?” “他们又不喊我一声爸爸,也是他们自己不要升学了,我操哪门子心呢?”容念疑惑。 他和他们是在一个福利院,留下来是想看着点,别出什么大乱子,但没想当这群人的家长。 许多大道理已经没必要再多说,未来是自己选的,既然他们不乐意读书,容念也不多管。 朋友道:“刚我看到他和我那儿一个高三的,在街头吵起来了,拿了把扳手要打架。” 容念步伐一停,眼里充满了困惑。 面对容念的惊讶,朋友缓缓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对阿远作为小混混,勇气可嘉的肯定。 “初三PK高三,这人是真的挺牛逼的对吧!”朋友激动道。 这位朋友在一所名声很差的垫底高中读书,那里打架事件颇多,简直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没太当回事,就是跟容念说一声。 然而容念是个乖学生,听到这种事,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道:“哪个街头?你怎么才说?自行车借我下。” 朋友道:“没事儿的啊,阿元顶多被揍一顿嘛!” “找揍完了不得养伤?谁乐意给他出医药费?”容念道。 朋友:??? 原来是医药费的事情?! 容念接过朋友的车,全程骑得飞快,根据朋友的描述七拐八弯,来到了一个胡同口。 阿鲍已经被揍得趴在地上,容念扫了眼,随即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不需要去医院。 “哟,你救兵来了?”高三生人高马大,刚打赢了一场架,慢悠悠道。 阿鲍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因为吃痛,没能成功站起来。 “你妈的……我特么待会儿就揍死你……”阿鲍逞强地说。 容念没急着把他扶起来,慢条斯理地把车子往墙边一靠,朝对面的男生说话。 “麻烦让让,这人再打就要去急诊挂号了,今天行个方便?” 高三生这时候正觉得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蛮横道:“你让我行个方便,我就要听你的,你算老几啊?” 容念笑了,道:“我没觉得自己算什么,但你要是能听,那就是有点用嘛。” 他长得好看,嗓音清亮,语气也轻快,任谁在他对面,都凶不起来。 本来高三生觉得这人皮囊漂亮,想嘲一嘲小白脸,可是话到嘴边,竟然变得磕磕绊绊。 “这、这里都是用拳头说话,你要是能把我撂倒,那就承认你牛逼。”高三生道。 他喉结上下一动,继续说:“当然了,看在你这人不讨厌的份上,给你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容念若有所思道:“喔,哪里不讨厌,值得这么被给面子?你是说脸吗?” 瞧见高三生眼神游离,他勾起嘴角:“但你好像也不敢看我脸,有这么让你害怕?” “妈的,我哪儿害怕了!”高三生立即否认。 容念促狭地笑了声,问:“好的,不是害怕的话,那是什么?” 放在以前,他是不会这么捉弄别人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容念善于利用面貌和言语,也非常乐于观赏别人的反应。 这种态度近乎于看热闹,是一种与他自身无关的,隔岸观火般的戏弄。 他已经在世事的打磨中变得太心思玲珑了,知道怎么诱导结果,避开尖锐的一面,将自己保护在把控之中。 “我……算了算了,你他妈把人带走吧!以后少让这货来碍眼。”高三生摆了摆手。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阿鲍突然暴起。 阿鲍也顾不上去捡打落的扳手,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的空隙,抡起拳头就再度打成一团! 容念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有能耐找死第二次,怔愣过后便要去拦架。 而高三生刚才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这会儿愤怒地拎住阿鲍的领子,甩手便是重重一巴掌。 阿鲍哀嚎了声,拼命挣扎之间,胳膊胡乱挥动,后肘不当心撞到了容念的小腹。 力度不大,都没什么感觉,但容念忽地被另一股力道架住,拎小猫似的拎出了那两人打架的涉及范围。 “等着。”陆岁京道。 容念揉了揉腹部,再抬眼,就看到阿鲍再度被打趴在地,高三生被掼到了墙上再摔下来,两个人躺到了一起去。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陆岁京的动作,只感觉高三生被掼的那一下,听声音就知道肯定疼得要命。 陆岁京连半个字废话都懒得说,动作粗暴地把阿鲍拖起来,丝毫不见刚才架走容念的温柔。 “你是死同性恋吧?操,恶心死了,最看不惯你们这种男的喜欢男的!”阿鲍如此揣测着那个高三生,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 他刚要“呸”一声表示自己发自内心的唾弃,然而陆岁京突然手一松,阿鲍脸部朝下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陆岁京垂眼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冷冷嗤了声,没什么诚意地说:“手滑。” 阿鲍:“……” 容念:“。” 明明打起架来蛮有力气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手滑呢? 然后,陆岁京带着奄奄一息的阿鲍,容念推着朋友的自行车,两个人一起慢吞吞地往福利院走。 “什么时候来的?”容念问。 陆岁京别扭地说:“你说那人不敢看你脸。” 容念道:“噢噢,那你到得挺早的,怎么不吱声呀?” “怕影响你发挥。”陆岁京阴阳怪气道。 容念道:“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看我,很多人都说我漂亮,见了会喜欢。” 这句话有自夸之嫌,被容念讲出来,却分毫不教人觉得自恋。 更像他就该这么漂亮,就该被这么评价。 “但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啊,最近时不时就躲着我,都没以前亲近了。”容念道。 接着,他问:“我俩从小玩到大,你见到我不该习惯得和照镜子一样?不至于和别人似的吧?” 他是真的很疑惑,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完,朝陆岁京眨了眨眼睛。 陆岁京没有与容念对视,道:“哦,如果还真是的话,你要怎么样?” “唔?你干嘛拿我开玩笑。”容念道。 阿鲍颤颤巍巍地插话:“你们……” “闭嘴。”陆岁京和容念异口同声道。 阿鲍:“……” 容念再看向陆岁京,道:“说话呀,你怎么不认真点回答我问题。” 陆岁京道:“没有不认真啊,我只是在惊讶,你介意我不亲近你?哥哥,你不是连梦里都有我串场吗?” 容念:“……” 黄昏下,少年发梢柔软,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光芒。 他脸颊涨红,道:“谁想你过来烦人啊?不和你讲话了,我要去还车!” 台风过后的天空格外澄澈,降温以来秋风微凉,吹起他宽大的外套,容念身形轻盈,好像能随风去到很远。 阿鲍觉得陆岁京的心情貌似好了许多,居然在回去的路上哼起了曲调。 “小岁哥,岁哥!”阿鲍见状主动示好,“我看出来啦!” 陆岁京扭头瞥了他一眼,神色中带了几分戒备,阿鲍瞬间感觉背后发凉。 “你看出什么了?”陆岁京冷冰冰地问。 阿鲍不敢直接揭破对方心意,委婉又痛心地说:“小容就是块木头!” 陆岁京对于他的用词不太满意,皱眉说:“你怎么讲他的?” 阿鲍立即改了说辞:“容念还需要被多用一些爱。” 这下陆岁京满意了,没再让阿鲍纠正。 毕竟自己最多的就是对容念的爱。 · 秉着积极参与校园活动的心态,容念最终用上了同桌分享的信纸。 信丢进了校门口的邮筒,邮递员取出来以后,又直接放在了传达室里。 “陆岁京,你有信啊!”同学顺道拿进了教室。 陆岁京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随即认出上面的字迹,继而嘴角微微勾起。 他伸手:“谢谢,我看一下。” 尽管陆岁京觉得这玩意应该要留到放学后,自己一个人关上门偷偷看。 但一下燠铣课,自己便忍不住拆开。 [小岁: 以前想过找个契机,与你倾诉一些心里话,又怕是单方面煽情,好像会惹你笑话。借由学校给的机会,我发现写在纸上也不错。 从你个子比我高开始,也从你习惯性把我护在后面开始,我发现自己作为哥哥,并没对你起到兄长的帮助。这其实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我尝试去给你更多,但你好像不再需要。 有时候我觉得你这样变得帅气了,可是更多时候,有恐惧你变成我陌生的样子,好在无论如何,这是一种长大的证明,往前走总是要变化的。 写着写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烦人,天天见面,我们之间本不该有小秘密呀,反正哥哥对你完全坦诚,希望你前往的方向风景很好! 祝,多笑一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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