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真呐,”他痴痴地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地方缓缓开口:“你怎么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我想向你认错,我想求你原谅我,我好想你啊。” 虽是正午,但冬日里的乡间小路上行人并不多,偶尔有身穿棉袄的老人拉着板车走过,偶尔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踩着三轮车经过,他们都惊讶地看了这群身穿黑色西装的外乡人几眼,便匆匆离开,毕竟这些人一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 只是有一人,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注视的时间也稍微长了一点。但在凛凛冬日,没有人会注意到那层层围巾、口罩和帽子的包裹下隐藏的悲伤。 南允真还想多看几眼的,姜盛的样子憔悴了很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非常的惊讶,进而心里涌出了浓浓的心疼。但他还是走开了,他不想在此刻就暴露自己,就心软的原谅姜盛,姜盛眼里的痛苦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过了一会儿,姜盛又走去了第二张照片里的地点,姜明贤保持着距离,紧跟在他身后。 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抓着雪球你追我赶地跑了过来,看见凶神恶煞的姜明贤以及一群同样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后,吓得立刻扔掉了雪球,转身就要跑。 “慢着,”姜盛叫住了他们,声音并不大,却比这冬日里的风还要冷:“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胆小的孩子直接吓哭,姜盛眉头皱起,调整了一下语气:“那个没哭的小家伙过来一下。” 没哭的小男孩儿走了过去,其他孩子落荒而逃。 “认识这个人吗?”姜盛展示了手里的照片。 “小真哥哥,”小男孩儿立刻答道。 “他去哪儿了?”姜盛问道。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爷爷奶奶都说他死了,但我没见过他怎么死的,我只见过他吐了血,吐了很多很多血。” 姜盛愣住,心里一阵揪心的疼,握着照片的手一阵虚软无力,“他死了?” “也许是吧,他生了很重的病,后来都不跟我们玩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小男孩回答得很认真,说完后好奇问道:“叔叔,您是小真哥哥的朋友吗?” 姜盛眼眶发红,神情因极力克制而变得僵硬和恍惚,“我,我是他的,爱人。” 小男孩不理解这句话,很快被姜明贤打发走了。 “先生,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们没查到南允真的......”姜明贤又想重复一遍南允真没死的推论。 “或许是他不敢用真实身份登记,只要钱给得够多,想不留下任何痕迹也有可能,”姜盛说着,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向南允真在照片里出现的下一个地点,“我要见到他,才相信他还活着,我要见不到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找他一辈子,他走过的路,他见过的人,他经历过的所有,都要留下我的痕迹......” 最后,姜盛去了奶奶家。姜明贤以及一众手下都被姜盛下了命令不可踏入奶奶的院子,姜明贤只好遣散了一部分人,就带着一只红雀蹲在了院子外。 姜盛在奶奶家吃了午饭,然后与奶奶聊起了南允真在雨田村的生活。那段朴素的日子并不精彩,但奶奶说得事无巨细,因为眼前这孩子的眼神太过于迫切,好像自己一旦漏掉了什么,他就会立刻情绪崩溃一样。 这一聊,便聊到了天黑。奶奶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草草对付了一顿晚饭后,带着姜盛去了南允真住过的房间。她本还想说些客套的话,但她看到了站在房间里的姜盛颤抖的背影。 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关上了房门。 夜深了,只有零星几盏路灯的雨田村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几乎所有人家都关上了灯,但姜盛所在的房间内那盏老旧昏黄的电灯依然在散发着光芒。房间里很冷,蜷缩在被子里的姜盛紧闭着眼睛,额头却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奶奶家对面的老屋内,南允真看到了下午发生的一切,他仍在黑暗中偷偷观察着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心想姜盛为什么还不睡?几个小时后,困得不行的南允真偷偷翻进了院内,决定一探究竟。他小心翼翼趴在窗口,看到了睡得很不安稳的姜盛。 原来是忘了关灯,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 南允真心里吐槽了一句后,推开窗子轻手轻脚地跳进了屋里,关上了灯。 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姜盛翻了下身子,发出了几声难受的呻==吟。 南允真止住了脚步,适应了黑暗后,转身走到了姜盛床边蹲下,看着黑暗中眉头紧皱的姜盛,感受到了他扑打过来的滚烫呼吸。 怎么这么烫?他疑惑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姜盛的额头,只觉掌中滚烫。 怎么还发烧了?南允真心中惊讶,正准备收回手时,被姜盛握住了手腕。 “允真......”姜盛并没有睁开眼睛,就像是在梦中呓语。 “我的允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他将南允真拽上了床,压在了身下,深深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38章 葬礼上相遇 这个吻, 热切且滚烫,带着姜盛半年来所有的思恋和痛苦,压得南允真喘不过气来。 唇舌纠缠之间, 南允真根本无处可逃,他非常的紧张, 害怕被姜盛识破,可也无能为力, 因为不管是这个吻, 还是压在双手上的力道,都是他挣脱不了的。 深冬的夜里, 南允真居然感觉到了热。抱住自己的人实在是太热了,热得他快要窒息, 他张开嘴想要呼吸, 却只感受到更加猛烈的侵袭,他感觉, 好像要被吃掉了...... 在南允真大脑发晕时, 这个吻才停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仍然推不开身上的人。一只大手不知何时伸到了颈后,握住了南允真修长的后颈,另一只手, 扯掉了南允真的外衣。 “允真,我的允真, 我好想你......”迫切的吻落在了南允真脖颈上, 又一寸寸地向上, 落到了南允真的耳边。姜盛卷起了南允真的耳垂,含在口中忽轻忽重地轻咬, 不停地说着:“允真,我爱你,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南允真试着挣脱,却被姜盛猛地抱住,姜盛把脸埋在南允真肩头,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哭泣:“允真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只肯在梦中来见我?为什么在梦里也要跑?” 原来他还以为是场梦。南允真放下心来。 漆黑的夜里,发着烧的姜盛真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只想把怀里深爱的人,永远地留在身边。他一遍一遍地亲吻,他脱掉了他的衣服,他不舍得远离他半分,他只想把他揉进身体里。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他深深的爱与亏欠,对不起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滚烫的热泪不断地洒在南允真身上。 在这个梦里,姜盛不算温柔,毕竟他的爱意和悔意都太过强烈,半年没应对过这种情况的南允真被折腾得够呛,却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把他从梦中惊醒。 姜盛的深爱、姜盛的后悔,南允真都感受到了,他甚至有些动摇,想一直拥着姜盛直到天明,然后捧着他的脸告诉他:我回来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除了报复心还没被满足外,远在白龙岛的喜恩和车有珍也还在等着他。 如果这时候就原谅姜盛的话,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回到车有珍身边。 所以,南允真坚持到了身上的姜盛沉沉睡去。 他摸了摸姜盛的额头,发现高烧已经退下,便放心了下来,将姜盛轻轻推开。 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轻颤了几下,他抱着姜盛的手臂,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缓了一阵子后,眼角淌下了眼泪。 “姜盛......”他哽咽着,轻轻地喊了声这个半年没再叫出口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他果断起身,穿好衣服擦掉了床上沾染的污渍后,翻窗离开了房间,连夜离开了雨田村。 === 姜盛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仍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允真,允真......”他低头喃喃着,突然注意到了被人关掉的电灯。他立刻穿上了衣服,没穿外套就跑出了屋子,抓住了惊慌的奶奶问道:“奶奶,您昨天给我关灯了?” 奶奶摇头:“没有啊。” 他又跑出了院子,对着院门外轮流蹲守了一晚的红雀问道:“昨晚有人偷偷溜进院子里吗?” 红雀一头雾水地摇着头,小心地回答道:“没有,先生。” 没有......没有人来过......允真没来过...... 姜盛失落转身,在院子里站立。他抱住了胳膊,感觉格外的冷。 可明明昨晚还是那么的温暖,明明昨晚他就在我怀里,允真,我的允真...... === 时间过得很快。 在一个初春的早晨,病了几个月的车有珍突然感觉浑身轻松,她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探头望向了屋外正逗着喜恩玩耍的南允真。她干瘦的脸上,扬起了笑。 南允真信守承诺地从雨田村回来后,由于车有珍一直卧床不起,登记的事便一天天地拖延了下来。 如今的车有珍,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期待,她能坦然地走向死亡,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女儿喜恩。所以她时常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如此热心善良的南允真。也许自己倒霉了一辈子,为的就是现在这份幸运。 是喜恩先看到了面带微笑的车有珍,她挥舞起胖乎乎的小手,嘴里咿咿呀呀了几声后,朝着车有珍爬了过去。 车有珍眼里,涌出了热泪。 “有珍今天精神好,那我们去登记去吧。”南允真把喜恩抱到了车有珍怀里,虽面带微笑,但心中酸楚,他知道车有珍今天的状况很大可能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如果再不去登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之所以这么执着于登记,是想给喜恩一个完整的家,他不想这个孩子沦为孤儿,他真心地想成为喜恩的父亲,将她幸福快乐地养大。 离开姜盛后,他曾以为,他此后的人生只能围绕着姜盛打转,不停地折磨他也折磨自己。是喜恩的出现,让他的人生,有了新的期待。 车有珍换上了最漂亮的裙子,拿出了很长时间没用过的化妆包,她将自己打扮成了最美的样子,扶着南允真的胳膊走出了房门,在春日的暖阳中,走向她人生中,最幸福的终点。 他们在婚姻登记处抱着喜恩照了一张合照,后来又去给喜恩登记了户籍,从此,小小的喜恩有了新的名字,名叫:南喜恩。 这天过后,车有珍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弥留之际,她时常不舍地拽着南允真和喜恩的衣角,她睁不开眼睛,嘴里一直在有气无力地说着一些混乱的话。 “喜恩呐,要听爸爸的话,你爸爸多漂亮啊,比妈妈还要漂亮,喜恩以后要保护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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