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康果断停下车,摇下车窗说:“你记得发个位置给我,我停了车马上过去。” 祁修竹匆匆往小夏发的定位赶,位置显示在一楼骨科。 过道上略显拥挤,坐轮椅的、杵拐杖的都有,祁修竹的眼皮跳了跳,眨了下眼不再去看。 视线穿过人群,小夏正站在靠里一点的房间门口,试图从门上那一小扇玻璃往里看。 他身边还站着个陌生男人,同样是一脸焦急。 “怎么样了?”祁修竹喘了两下,放低音量问。 小夏看见他就像看见救星,哭丧着脸叫了声“祁哥”。祁修竹见他这样,自己竟然先镇定下来,拍了下他的背。 “刚才去拍了片。”小夏缓了缓说,“应该没什么大事,免哥在里面。” 一旁的男人看过来,问:“您是?” 祁修竹来不及回答,身侧的门忽然开了,医生在里面叫了一声:“家属!” 小夏刚才陪着贺免一块儿来的,这时下意识要进去。祁修竹按住他,自己往里走。 里面的帘子是拉起来的,医生正站在旁边摘手套。他摘完回到桌边,开了张单子:“家属拿这个去楼下拿药缴费。” 祁修竹伸手接过,听见里面有点动静,朝那处看了一眼,问:“医生,他没事吧?” “没伤着骨头。”医生抬头看他一眼,摇头说,“腰部肌肉组织损伤,需要卧床休息。年轻人身体好,不到半个月就可以康复。” 医生又说了些注意事项,祁修竹悬着的心终于完全落下,松了口气说:“谢谢医生。” 身后的帘子“唰”的一下开了,贺免和祁修竹大眼瞪小眼。 他腰上戴着固定腰部的支具,以一个略有些僵硬的姿势躺在床上。 祁修竹瞥了眼他的腰,又快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还好。 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伤痕。 贺免下意识想遮住腰上的痕迹,奈何又动弹不得,只好僵着脖子看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祁修竹听见这句话皱了下眉,没多说别的,只道:“我去缴费,让小夏来扶你。” 十分钟后,祁修竹提着一袋子药回来,贺免他们已经在大厅等。 原康推着贺免的轮椅,几人正跟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见祁修竹过来,掏出手机略带歉意地说:“这事儿都怪我,医药费多少?我赔给你们。” 祁修竹看了眼贺免,又看看原康和小夏。这几人显然都是知情的,没有要多说什么的意思。 考虑到贺免不能久坐,祁修竹便也没多和他拉扯。 上车后,祁修竹才问:“说吧,怎么回事?” 贺免坐在副驾驶上,椅背调得靠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驾驶座上祁修竹的脸。 后排的原康和小夏可能没察觉,但贺免明显感觉到,这人在生气。 趁着红灯的间隙,祁修竹把车停下,食指点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往旁边看去。 他重复一遍:“嗯?” 贺免咳了一声,真打算开口时,竟还有点心虚:“我本来想去公司接你,结果在楼下遇到打架的,拉了一把。” 情况跟小夏说的差不多,祁修竹又问:“怎么伤的?” “被踹了一脚。”贺免小声说。 “踹?”祁修竹收回视线启动车身,眉心又簇起来,声音也冷下去,“是刚才那人吗?” 要真如此,那怎么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贺免犹豫道:“是也不是。” 祁修竹冷哼一声没说话,脸上写着“我看你要怎么编”几个大字。 贺免破罐子破摔,把头扭向窗外,一口气说完:“那人牵了两只狗,一只金毛一只阿拉斯加。它们突然开始打架,主人拉不动,我上去帮了一下,被阿拉斯加从背后踹了一脚。” 祁修竹:…… 他猛地把车停在路边,回头问小夏:“他说的是真的?” 小夏不停点头:“真的真的,我做证。他当时动不了,我们又抬不动他,只好叫了救护车。吓死我了,免哥还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 祁修竹头疼两秒,再看向原康。 原康在医院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时干笑两声,摊手说:“离谱吧?我也觉得离谱。” 祁修竹重新启动车身,开出几百米远,突然轻笑一声。贺免听得腰间一疼,闭着嘴不敢出声。 丢人,太丢人了。 祁修竹把车开进小区,跟原康一块儿把贺免推进电梯。 “下次注意点啊。”原康拍拍贺免的肩,语重心长道,“腰伤可不是小事,好好养伤。” 到家后,祁修竹把贺免推到客厅,没管他,自己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身后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祁修竹也没回头,自己做自己的事。 “你生气了?”贺免停顿两秒,说,“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的……” 祁修竹背着身抿了下唇,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 贺免滑着轮椅过来,仰头看他:“老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呗。” 祁修竹垂眸看他,语气平淡道:“贺免,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贺免抬了下眼睛,“啊”了一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祁修竹把他往外推了推,抱着手站着看他,说:“为什么不让小夏告诉我?” “怕你担心。”贺免毫不犹豫道,“我躺在担架上的样子,也不想让你看见。” 祁修竹的心因为这个回答软了一块,他面上不显,依旧严肃地引导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什么吗?” “男朋友。”贺免说。 “不止。”祁修竹摇了下头,双手撑在轮椅把手上,俯身看过去,“我现在是你的家属。” 贺免的瞳孔一颤,好半晌没说出话。 “我们之间不需要报喜不报忧。”祁修竹撇开遮住贺免右眼的刘海,说,“如果某一天,我也因为不想让你担心而不告诉你,你连我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会怎么想?” 贺免喉结一滚,立刻遮住他的嘴:“别说这种话……” 祁修竹拿开他的手,坚持把话说完:“你会生气还是后悔?” “都会。”贺免沉声说,“还有难过。” “我以前做过类似的事,对不起。”祁修竹直起身,叹了口气说,“这事放在我身上你就知道心疼,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贺免抱住他的腰,使劲摇了下头:“我知道了,别说对不起。” 祁修竹沉默片刻,摸了把他的脑袋,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说:“上床躺着,这段时间不准下来。” 两人废了老半天劲,才终于让贺免老老实实躺好。 “你少吃点行吗?”祁修竹弄出一身汗,“重死了。” “我这是肌肉。”贺免小心翼翼翻了个身,指着面前的投影仪说,“这个我能用吗?” “可以。”祁修竹把投影仪打开,“家里的东西你随便用,不用问我。你自己待会儿,我去定个餐。” 祁修竹在客厅里翻找了一会儿,连一张酒店的名片都没找到。 最后只好给孟羽任发消息,让他随便给个电话过来。订好餐,他又翻了翻冰箱,找到几个医用冰袋。 卧室里,贺免正趴在床上看电影,投影仪上放的是祁修竹的成名作《阴雨季》。 祁修竹轻手轻脚地进屋,见贺免那样无声笑了一下。趁人不注意,他撩开贺免的衣摆—— “嘶。”贺免差点蹦起来,反手摸到腰上的冰袋,大喊一声,“祁修竹,你谋杀亲夫!” “闭嘴。”祁修竹把他的脑袋摁回去,“老实点,少废话。” 屏幕上,电影刚好播到祁修竹去监狱里看望亲生父亲。 光线昏暗,一个顶光落在两人中间,只照亮他们的面中。 一个致郁又恰到好处的氛围,祁修竹盯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当年他就是凭这一个片段,拿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奖。 贺免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看见这一幕,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画里画外重叠,贺免突兀地笑了一声,开玩笑说:“这不会是你的本色出演吧?” “是啊。”祁修竹说着移了移冰袋,把贺免冰得又“嘶”了一声,“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怕吗?” “我怕……”贺免说着一顿,闭了下眼睛后侧头看来,颇为懊悔地说,“晚上!” “晚上怎么了?” “我们本来说好,晚上等你回来再说。” 祁修竹乐了一声:“那没办法了,谁让你白天被狗踹了。” 贺免:…… “没事。”贺免挠了下头,说,“医生都说了,我身体好康复得快,一个星期后咱们走着瞧。” “哦。”祁修竹想了想,说,“其实有一个办法……” “嗯?”贺免郁闷地把下巴埋在枕头里,问,“什么?” 祁修竹看了眼贺免的后脑勺,弯了弯唇,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的头抬起来一些。 他弯腰凑到贺免耳边,轻声说:“你躺着,我自己来。”
第76章 祁修竹的动作很迅速,跟原康开诚布公地聊过之后,在七天内拟定了工作室的初步方案。 原康已经入行二十多年,眼光毒辣人脉也广。他很快拿了一叠资料给祁修竹,让他这个准老板先挑一挑。 “余枫,二十三岁,参演过……”后面是一个直白又有些俗气的短剧名字,贺免没好意思念出来,“康哥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人?” 与之相似的简历,贺免这两天已经看了二十多份,祁修竹手里还有一半没看。 这些人都是娱乐圈里叫不出名字的,别说有没有参演过热门电影电视剧,甚至连资源都少之又少。 祁修竹拿过那份简历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打开投影仪播放了一段影片。 一分钟后,贺免难以置信道:“这是余枫?演技这么好。” “是啊。”祁修竹按下暂停键,又说,“这段原片就是你说的……那个短剧。” 其实原康帮他初筛的这些人,演技都是出色的。 可惜要么是他们的公司不做人,要么就压根没签正经公司,说白了就是一小作坊。 祁修竹有意想挖掘些有潜力的演员,这点原康和他不谋而合。 “余枫还不错。”祁修竹拿过那张简历,在背后做了个记号,“我明天拿给原康看看。” 他把东西放在一边,跟贺免说:“你趴了快一个小时了,翻个身。” 贺免听话地翻了个面,右手垂到床边,碰到了祁修竹的膝盖,说:“明天是圣诞节,要不我们出去约会?” “不行。”祁修竹想都没想便拒绝说,“你腰还没好,约什么会?” 贺免望天长叹一声,为自己争取几句:“一个多星期了,我差不多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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