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刘修也发了条微博:祁哥那天身体不舒服,他平时人很好,很照顾后辈。 祁修竹一刷新,跳出来一条烛之逸的动态:“活久见,我师哥的演技居然也有人质疑(擦汗)(擦汗)” 广场因这条微博变得更热闹了,和他有过合作的演员和导演都出来替他说话。 祁修竹最终登上大号,亲自发了条动态。 @祁修竹:谢谢关心,最近在调养身体。还有,不退圈。 祁修竹其实对网上的舆论无感。 当初《阴雨季》得奖的时候,网友就说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演员,连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微博底下都乌烟瘴气。后来影片上映,电影的口碑越来越好,大家才发现这人原来真有点东西。 祁修竹关掉微博,微信里弹出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他手指一顿,没有选择接通,等视频自动挂断。 正当他松了口气时,电话又响起来,依旧是他妈妈顾惜打来的。 祁修竹耳朵疼,他一焦虑就会这样,连带着心脏都隐隐刺痛。 贺免那边已经忙完了,给客人说了些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直到把人送走,沙发上那人都一动不动。 贺免收起射灯,把脚底下弯弯绕绕的电线整理好,随后坐桌边回了几条消息。 身后的声音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沙发背后,视线落在祁修竹挺直的背上。 印象里的祁修竹总是懒懒散散的,也不知道是气血不足还是什么,一沾上沙发和床就像丢了骨头似的。 和现在的样子截然相反。 电话一连响了五次,祁修竹也没有要接的意思,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 贺免的手插在裤兜里,冷不丁开口,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接不接?” 他靠在沙发靠背上,小臂碰到祁修竹的肩膀,察觉到一点轻微的颤动。 他一下子把手拿开,侧身看过去,祁修竹像一张绷紧的弓,浑身写满不对劲。 贺免用手背贴住祁修竹的脸,有点烫:“喂,怎么了?” 铃声恰在此时停下。 祁修竹回过神,偏头时蹭到了耳边的手。 他机械地开口:“你说什么?” 贺免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的手指往上,在祁修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摁住他的眼角。 祁修竹睫毛微动,眯了眯右眼。贺免的手往侧方一抹,指尖倏地碰到一滴温热的液体。 不是……不是? 贺免一怔,手指停留在半空中。他眨了下眼睛,片刻后又眨了一下。 什么情况。 他忽然有点慌张,自己这是……把人凶哭了?
第7章 贺免几乎没见祁修竹哭过,就连他们分手那天,他都是冷静又克制。 反倒是自己背过去狠狠擦了下眼眶。 意安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这时却乌云密布,看起来快要下雨了。 祁修竹毕业那年,贺免还在读大学,他们在贺免的学校附近租了套公寓。 有次贺免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人。 他着急忙慌地出门找人,却见祁修竹就坐在客厅里,盯着“嗡嗡”震动的手机出神。 贺免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估计是手机号码泄露了,有粉丝打电话过来。 贺免第二天就拿了个备用卡给他,说再有下次不要犹豫,直接换号。 桌上的手机还在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贺免抿了下唇,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 祁修竹偏头躲开贺免的手,波澜不惊道:“我没哭,眼睛酸。” 虽然跟眼睛无关,但他没在找借口,状态不好的时候,生理上他控制不住。 贺免的手停在半空中,手机再次响起来,他“啧”了一声,彻底失去耐心。 他撑着椅背翻过去,挂断电话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想起刚才手背上的温度,贺免转身把窗户关上,低声骂了句。 回来的时候祁修竹在抽烟,状态好了许多,就是闭着嘴不搭话。 贺免摸了下他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他又把手探到刚才的位置,有点意外:“没发烧?” 贺免身上总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祁修竹拍开他的手,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少乌鸦嘴。” 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贺免很克制地没有跟上来。 祁修竹给顾惜回了个电话,听她在手机那头连续不断地诉说焦虑。 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下,雨点敲打窗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贺免放下平板,隔着一小段距离问:“你真的没事?” 祁修竹没听清他的话,但读懂了他的口型。 前男友应该是早忘了那句“我再管你就是狗”,担心二字几乎刻在脸上。 祁修竹心头微动,无声地跟他说了句谢谢。他侧头看向窗外,拉开窗户又点了根烟。 “我真没事。”祁修竹压着声音,小声说,“网上那些东西你随便看看就行了。” 顾惜说:“网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怎么能不信?你也真是的,爸爸妈妈从来不给你压力,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焦虑?” 祁修竹嗯了一声。 顾惜接着道:“你就是自己想太多,我看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你这么敏感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顾惜从他小学数到高中,最后说:“你表哥去年研究生毕业,在本地找了个高中老师的工作,每年都有寒暑假,工资高待遇好。” 祁修竹沉默片刻,失笑说:“我现在不考虑退圈,也不回家工作。”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随后传来祁元丰怒气冲冲的声音:“我都叫你别管他了!我早说过,他们这些学艺术的脑子都不正常!当初就不该让他去学什么表演,我们这种普通家庭,能抗得住吗?” 顾惜在一边劝:“你少说几句,等会儿又吵起来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吗?”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刺眼的光一闪而过。雨越下越大,雨点裹挟着风一同吹进来,带着一股泥土味儿。 祁修竹很轻地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通话时间停留在45:23分,他盯着那一串数字,直到手机自动息屏。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流淌在生命里,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祁修竹有时想要大刀阔斧地将它一分为二,可是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清。 他心说再等等吧,说不定呢。 逃避虽然可耻,却的确有用。 祁修竹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刚一燃起又被吹灭,留下一串“咔哒咔哒”的声响。 他点着烟没抽,烟灰积成一小段,最终没承受住,不小心落到另一只手背上。 滚烫的烟灰让他一抖,旋即猛地回过神。 祁修竹转身去厨房,开着水龙头冲洗被烫着的地方。毕竟他是演员,身上不能留疤。 贺免走过来靠在门框上:“跟公司反应了吗?” 祁修竹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误会了,不过他没多解释:“嗯,反应了。” 祁修竹现在的公司是在他们分手后签的。 刚分手那会儿,贺免就看网上的消息说,公司给他安排的行程太满,简直不考虑艺人的死活。 “他们现在对你怎么样?”贺免问。 祁修竹关掉水龙头,垂着手任由水珠滴落:“比以前好多了。” 他没多说,但贺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也对,祁修竹早已不是天天跑龙套的小演员,他在这瞎操心个什么劲呢。 “那行。”贺免沉默了一下,看见祁修竹手背上浅红色的烫伤,蹙起眉问,“怎么弄的?” 祁修竹实话实说:“烟灰烫的。” “不会抽烟就别瞎抽。”贺免在冰箱里翻出一个冰袋,“敷一会儿,别松手。” 祁修竹嫌麻烦,等贺免转身出去后,把冰袋拿下来在灶台边放下。 贺免忽然侧过头,挑了下眉:“我就知道。” “……”祁修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幼稚。” “赖谁?”贺免重新把冰袋摁在他手指上,“你有前科。” 祁修竹在某些事上有着贺免无法理解的执着。 比如刷到不知真假的“生活小妙招”时,会毫不犹豫地起身验证。 又比如某次,他在凌晨两点看到个标题为“99%的人都不知道的日常冷知识”的文章,一个翻身坐起来,把家里的所有安全隐患全排查了一遍。 贺免问他为什么对这种事这么敏感,他说因为他怕死。 结果几年前他拍了一场爆破戏,不小心把小腿烧着一块。 贺免扔下工作赶过去时,见他连伤口都没处理,直接跟剧组拍下一场戏去了。 贺免气得半死,臭着脸等他下戏,又臭着脸带他去医院上药。 祁修竹偏偏还来一句:“不用这么麻烦,回家买点药涂一下就行了。” 贺免和他生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气。 不是说怕死吗?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点,贺免就觉得这人一点没变。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 祁修竹回过神,把冰袋往贺免怀里一拍,转身往楼上走。 他的房间外连着个小阳台,面积不大,恰好能看见隔壁的画室,再旁边是一家花店。 周末会有小朋友在庭院里写生,虽然没什么好看的,但祁修竹经常在这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推开阳台的门,风吹得猛,顺带着雨也到处乱飞。 祁修竹收了衣服搭在藤椅上,又支着身子把铁栏上的盆栽抱进来。 光是做这些就觉得累了,一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衬衣被栏杆浸湿一块。 贺免以为出了什么事,跟着过来后看见他是来收衣服的,松了口气。 他帮忙把衣服放回到屋内,一回头看见祁修竹正低头往胸口上看。 贺免的视线顺着祁修竹的目光往下,本就并不宽松的白色衬衣因为沾了水,此时正紧紧地贴在祁修竹身上。 不知他刚才是什么姿势,衬衣并没有被完全打湿。水渍顺着胸口往下,逐渐向内收窄,最后在肚脐下方一点停下。 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薄薄的布料贴住祁修竹的腰,细细的一小截,能看到腰侧凹下去的那道弧度。 贺免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偏偏祁修竹没觉得自己这样有哪里不对劲,像只猫似的懒洋洋抱怨起来:“麻烦死了,今天刚换的衣服。” 外面忽然又吹起一阵大风,树叶被卷着飘进屋内。 贺免伸手把人拉进来,他力气大,祁修竹踉跄一下,差点撞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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