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珩眼角抽了下,握拳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说:“朋友。” “哦……”小姑娘意味深长地点头,又问:“您中午是没吃饭吗?” “嗯?”江子珩懵了一下,自己也恍然大悟似的慢慢点头,“是啊,中午好像没吃饭呢。” “哦……”小姑娘又点头,还没等她继续说话,江子珩看到另一个人突然搡了她一下,捂着嘴巴悄悄说了些什么。 然后江子珩就看到两双大大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往他脖子的地方瞟,他一下有点不自在,借着摸领结的动作捂住脖子,佯装训斥地说:“看什么呢,一点都不学好。” 其中一个小姑娘很天真烂漫地笑起来,捂着嘴巴淡淡道:“老板,你脖子上的草莓好明显哦。” “……”江子珩耳朵都开始发热,恨不得用领带把脖子缠起来。他动作迅速地转过身,剩下的一只手插进口袋,冷酷地偏头道,“赶紧走吧,一会儿挤不上地铁了。” 然后逃命似的飞奔进了电梯。 夕阳透过大厦的玻璃洒进电梯里,照着侧边的金属按键,反射出一条条晃眼的银光。江子珩眯起眼打量着大厦下方的车流,在电梯安静的运作声里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电梯一路向下,他站在玻璃前俯瞰地面,车流和人影不断放大,直到叮的一声停在一楼。江子珩捏了捏脖子,转身走出电梯。 他中午一口东西都没吃,又干了那么耗费体力的事,下午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饿,刚才有人问起了,那股难受劲儿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江子珩随着人流一起往门口走,划了两下手机,正要锁屏的时候,上面突然弹出一个电话。 他呼吸一顿,仿佛透过电话的备注看到了严煜那张冷漠的面孔。 “喂,”走到旁边接起电话,江子珩越想越不爽,阴阳怪气地说,“有何贵干啊?” “下班了吧,”严煜低沉的声音裹着电流声响在他耳边,“我来接你吃饭。” “您多忙啊,我可不敢浪费您的时间。”江子珩窝在一楼的沙发角,哼哼着说,“不用了,我有饭吃。” “你在哪里,”严煜自动忽略了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晚上要好好补一下。” “我在你公司楼下,”不等江子珩说话,他又道,“你出来,我先预订餐厅。” 江子珩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停了几秒,站在角落里说:“不用了,我已经走了。” “哦,”出乎他的意料,严煜很干脆地应了一声,说:“那我走了。” “哦。”江子珩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也干巴巴地应了一下,再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他就这样……挂了? 他怎么能就这样挂了? 那中午算怎么回事儿? 这人中午过来爽完了以后拍拍屁股转身就走,剩下他空着肚子难受了一下午,晚上打个电话也不知道关心几句,还给他甩脾气挂电话,真是…… 谁惯的他啊。 江子珩忿忿不平地把手机揣进口袋,憋着气往大楼门口走。一路闷头走出去,突然有个人伸长胳膊拦住他,声音从他头顶落下来:“你好,请问看见江子珩了么?” 江子珩眼皮一跳,抬起头,正撞进严煜漆黑的眼底。 “没看见,”他没好气地说,“早开车跑了。” “哦——”严煜拖长尾音,抬手拨了拨他的刘海,说:“我觉得你和他很像。” “我找不到他,那你也是一样的。”严煜顺手摸了把他的脸,胳膊滑下去扣住他的腰,说:“我看着江子珩才会有食欲,既然你们这么像,那你就替他和我吃饭吧。” “啧,”江子珩去掰他的手,黑着脸说:“滚蛋,我是开胃菜啊,有食欲个屁。” “撒手,大街上你又抽什么疯。” 严煜收紧胳膊把他往自己怀里带,揽着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口,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顶,说:“我有需求。” “想抱人的需求。”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捏了捏江子珩的脸,“你说过会满足我的需求的,对吧?” 江子珩愣了一下,终于想起了自己白天说过的那些话,他抿了下嘴唇,还没张口,又感觉到严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一会儿还有更深入的需求。”
第30章 记得吃饭 江子珩眯了下眼,抬手撞了下他的肋骨,说:“你最好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抠住严煜的手指,用力把那只手从他腰间挪走,道:“炮友,知道吧?” “附带一点合作关系,”他抱着胳膊微微侧头,余光里瞥到严煜愣怔的表情,继续说,“除了这些事,不要来找我。” 夏天的六点钟天仍然是大亮,江子珩避开周围密集的人群,一边往停车位走一边说:“除了工作和上床,剩下的都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不想看到你。” 话说完了,两个人也一起走到了他的停车位上,江子珩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刚要弯腰钻进去,却被严煜一把抵住。 “你还没吃饭呢。”江子珩听到他轻轻细细的声音,好像在哀求他似的:“就当是工作吧,去吃个饭,可以吗?” 江子珩垂着眼,视线落在他抵住车门的手背上。 那只手只是虚虚地搭在上面,看上去并没有用力。 他咳了一声,弯腰避开严煜的胳膊钻进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偏头说:“不吃,我晚上有事。”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十几秒,他看到严煜收回手,动作缓慢地帮他合拢车门。 “那你记得吃饭,”他俯下身,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对着缝隙说,“如果没时间,我去给你送。” “知道了。”江子珩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车门一关上,他马上踩油门驶离了停车区。 后视镜里的景象在慢慢缩小,江子珩扫了几眼,严煜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像棵树一样凝视着他的车屁股。 他心里忽然就一阵烦躁,越来越频繁地扫过后视镜。直到车辆拐进了马路上,再也看不见那个人的一点踪迹了,他才按下车窗,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马路上的汽笛声从车窗外漫进来,围在江子珩的耳边,和其他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市井喧嚣声。 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吵闹,这样生动的、鲜活的吵嚷声,会给人带来一种无比轻松的归属感。 今天发生了什么,或者明天将要发生什么,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尽情把自己埋进噪音里,藏在人群中,可以在这样隐秘却又毫无遮挡的时刻,悄悄回忆那些零零碎碎的过去。 有时候是很多年之前的“过去”,有时候是离他很近的“过去”,所有回忆被打散,再重新胡乱地拼凑起来,组成奇怪又莫名契合的纷乱片段。 红灯口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江子珩停下车,晚风从车窗外呼呼地吹进来,他放空了几秒,脑袋里挑挑拣拣,最后定格在前不久的雨夜里。 严煜给他印章的那个晚上。 他和他爸很久没有深夜交心了,也多亏了那个印章,八年以来,他头一次听到江奕对那件事的评价。 更准确一点,是他对严煜的评价。 “严煜回来了。”当时江奕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江子珩撩了把头发吹风,撑着方向盘继续回想。 “他确实很能干。”江奕的声音慢慢响在他的脑海里,甚至还夹着雨水拍打窗户的背景音:“真要算起来啊,他还得谢谢我。” “他一个孩子,做事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回忆里的江奕扯了扯肩上的衣服,声音已经平稳下来,“十八岁啊,我要是揪着不放,他这辈子都完了。” 十八岁啊…… 车流陆陆续续地向前挪动,江子珩收拢思绪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分,离他们约定吃饭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他把头发撩到脑后,跟着导航转弯,顺便接起“陈秘书”的车载电话。 “江总!您在路上了吗?”陈秘书好像总是很有活力,每个字都在向上扬,“陈总快要到了哈,您大概在六点四十分过来,我去楼下接您,可以吗?” “可以。”江子珩扒拉着屏幕,“我到了给你电话。” “好的!”陈秘书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车里,江子珩有点想笑,咳了一声说:“那我先挂了。” “等等江总!”陈秘书又喊,“是这样的,今天晚上我们陈总不光约了您一位,还约了另外几位朋友。主要是想着大家平时都很忙,正巧今晚有时间,所有就都约过来了。” “您不会介意吧?”陈秘书接着道,“我提前跟您打个招呼,免得您到时候不自在。” 江子珩迎着风眯了下眼,再次扫过时间。 六点二十五分。 提前十五分钟也叫提前? 他心里暗暗腹诽,停顿了几秒才对陈秘书说:“不介意。我在开车,先挂了。” 陈秘书很固执地做收尾的那个人:“好的!” 然后先他一步挂断了电话。 跟着导航走了条小路,江子珩踩点停好车,关上车门往约定的餐厅门口走。 大概离门口还有二十几米的时候,他看见台阶下站了一个瘦高的男青年,穿着很正式的西装,看着特别像卖保险的。 “陈秘书?”江子珩抬手挥了几下,那人果然立刻转头看向他,大声回应道:“江总!” 陈秘书现实的嗓门比电话里亮多了,一嗓子能把整条街都喊安静。 江子珩浑身一震,赶紧快步走过去接他的话:“是我,没迟到吧?” “没有呢,”陈秘书很自然地去拿他臂弯里挂着的西装外套,微微弯着腰引他往前走,“陈总还没到,我先带您去包厢。” “好的。”江子珩把外套挂到另一只胳膊上,轻轻拍了下他的脊背,“我自己拿就好。” “陈总约的一些朋友已经到了,您可以先和各位聊聊天。”陈秘书按下按钮,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睁大眼睛问他:“江总,您没有带伴侣来吗?” 江子珩沉默了几秒,还特意转身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以后才对他说:“没有,我是自己来的。” 这很难看出来吗? 陈秘书点点头,从善如流地继续说:“没关系,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为您安排。” 江子珩敷衍着应了声,靠在电梯内壁半阖上眼睛。 包厢在走廊尽头,陈秘书帮他推开门,刚走进门廊的地方,一股奇异的味道马上就钻进了他鼻腔里。 江子珩皱起眉,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慢慢向里走。包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桌,窗户前面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男男女女抱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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