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江子珩吸了下鼻子,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雏菊花香,他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说:“我得回去了。” “走吧,”出乎他的意料,严煜点点头转身,也低头看手腕处的表,“我也得回去了,正好顺路。” ……废话。江子珩突然有点想把他的脑袋按到墙上的地形图上,让他看看清楚,从卫生间到会场一共只有一条路可走,根本不可能不顺路。 “走。”江子珩对着他的背影鄙视了一下,磨磨蹭蹭跟上他的脚步。 严煜步子迈得很大,很符合他的身高,江子珩特意放缓自己的速度,每走一步和严煜之间的距离就更大一点,他转头去看墙上的挂画和人物介绍,站在原地停了几分钟,再转头的时候,发现严煜也在前面停下脚步看他。 “不好意思,”江子珩顿了一下,低头往前走,“我有点头晕。” 低着头慢慢走到严煜面前,挺长的一段路,严煜居然动都没动,就那么等着他。 江子珩外表乖顺,内心的不爽和疑问却都炸开了锅,他严重怀疑严煜背后已经进化出了一双眼睛,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注意到他没跟上来。 “我闻得到。”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严煜大发慈悲地开口,“我们这种人对信息素的味道很敏感。” 他下意识偏头闻自己的衣服,转到一半突然又想起自己是个beta,根本没有信息素。 不过严煜的表情语气都让他很不爽,江子珩梗起脖子反驳:“我没有……” “不是你的,”严煜打断他,动作语气总透出一点高傲,“是其他alpha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哼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很喜欢和alpha待在一起。” 话音落地,窗外雷声乍起,轰隆一声巨响,刚才还算友好的两句寒暄随着雷声一起堙灭,同时粉碎了他们之间虚情假意的薄薄屏障。江子珩愣在原地,停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关你屁事,”他抬眼盯着严煜,这张脸和他记忆中已经有了很多不同,轮廓锋利,眼神沉稳又冷漠。江子珩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管我身上是什么味道,不爱闻就滚,没人逼着你来闻我。” 严煜垂着眼静默片刻,他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江子珩撞过他的肩膀,直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拐角。 会场里还有人在发表宣讲,他弯腰绕回林眠身旁,浑身一下卸了力,长长舒出一口气。 “怎么了,”林眠靠过来,“去这么长时间。” “别提了,”江子珩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声音有点沙哑,“在厕所正好碰见他了。” “谁?”林眠停了一下,凑过去嗅了嗅他的衣服,“严煜?” “嗯,”江子珩抬手揉着脖子,“对我一顿冷嘲热讽,我还不能给他甩脸色,烦死了。” “他?冷嘲热讽?”林眠夸张地重复一遍,啧啧感慨,“高中那会儿他可是三棍子都打不出来一句话,现在都学会冷嘲热讽了,人呐,真是会变的啊。” “可不是么,”江子珩应和着他说,“现在看看你和我,跟那会儿比变化也够大的。” 林眠离他很近,他的视线停在江子珩的鼻尖,沿着鼻尖勾勒过淡粉色的嘴唇,最后落在脖子上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他咽了口唾沫,不自觉转过头,望向台上的时候,却正巧和底下的一道视线隔空相碰。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表情不喜不怒,只是望着他们。 林眠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颈后,阻隔贴牢牢贴在腺体上,他盯着严煜的眼睛,歪头问:“你碰见他的时候,他有没有放信息素出来?” “没有,他脖子上贴了两层阻隔贴。”江子珩睁开眼,脑袋仰在椅背上,就这个姿势看向他,“不过停电的时候那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太冲了,我在卫生间碰见他的时候还是头晕。” “两层?”林眠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现在还难受吗?” “还好,”江子珩直起腰,他稍微有点近视,看到第一排一个模糊的人影站起来往台上走,他低头看一眼手表,说:“好像快要结束了。” 外边儿雨势依旧很大,江子珩过去推了下窗户,这次可以推开,一股风夹着雨滴吹进来,一下让他清醒不少。 “可以走,”他回头去看林眠,后半句却被音响里的声音盖住:“作为商会的新会长,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新商业产业服务,谢谢大家。” 江子珩扭头去看台上,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就是莫名感觉,那个人也在看他。 “走,”他抓起椅子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连拖带拽地拉起林眠,“我们现在就走。” 急促的雨滴几乎要连在一起,被车灯的光束照的清清楚楚,像是连绵的针线。林眠跟着车流一点点地往前挪,边挪边叹气:“我们要是早出来一分钟就好了,正好赶着结束的点儿出来,还是被堵住了。” “我们前面的这些人肯定是没听到结尾就溜出来的,这商会也没什么有用的,年年开年年堵,好像每年还都要下雨,”江子珩按下车窗,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鼻间一阵清新,他支在窗口,回头笑着说:“就当免费洗车了。 “我缺那点洗车的钱?”林眠瞥他一眼,夜色中江子珩的轮廓有些模糊,侧脸在车灯的照射下泛出白净细腻的光泽,他这一眼瞥过去,就再没移开视线。 后车的喇叭突兀地响起来,漫入车厢内,几乎有些刺耳。 林眠这才看见前面已经空出一大块地方,他赶紧跟上前车,两分钟后再次被堵住,雨点顺着风飘进来,从江子珩那边的窗户打到了他脸上。 “下雨开什么窗户,”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江子珩看向跟他们平行的黑车,“你看人家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你那边儿雨都飘我脸上了。” “下完雨的空气是新的,”江子珩对着窗外颇为做作地深呼吸,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试试。” “算了吧,”林眠嘴角上扬,把自己那边的车窗按下一条小缝,“我怕对面车里的人笑话我。” 江子珩没搭话,自己笑的有点收不住,乐呵呵地看着窗外。 雨珠几乎覆盖了整个车窗,从车里面向外看去,看不清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变形的轮廓。 但是严煜能想象到江子珩现在的表情,一定和八年前一样,露着一排牙嘿嘿地傻乐。 他这么想着,自己也有点忍不住一样,别扭地压着嘴角。 他们在说什么呢? 严煜抬手擦了下玻璃,外面的水珠一点没停,哗啦哗啦地在车窗上流动,他按下一点窗户,听到的只有呼啸的雨声。 “严总,”前排秘书递了个手机过来,“于先生的电话。” 严煜回过神,旁边的车流开始徐徐前进,他接过手机,刚开口说了个“喂”,电话那边就传来一个甜腻的声音:“严总,还没结束呀。” “刚结束,”严煜把车窗全部按下来,风裹着雨点吹进来,他注视着前边那辆车的车牌,淡淡道:“有什么事。” “那你还会来办公室嘛,”于温在那边哼哼唧唧,“我一直等着你呢。” “今天不去,”严煜示意司机跟上前车,说:“你先回去吧,雨天小心点。” “可是我最近有点不太舒服,”omega的声音弱弱的,“想要你的信息素。” “抑制剂没了吗?”严煜不为所动,他的车在红灯口和江子珩平行,车窗又升上来,还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我回头让人买了送过去。” “不是……”于温低声说,“抑制剂没有你的信息素好用。” “我会顺便让他们买一些雏菊送过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透过雨幕,他看到江子珩抬手打了下林眠的肩膀,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前仰后合地大笑。 严煜眯缝了一下眼睛,对电话说:“就先这样,你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于温最后的声音被电话忙音切断,严煜按下半边窗户,他靠在椅背上,透过连绵的雨滴看清了江子珩的侧脸。 西装内衬被他解开了两颗扣子,路边的霓虹灯照在他的锁骨和下面的大片皮肤上,白的都有点晃眼。 他就那么盯着江子珩,对方却始终没有转头,一直手舞足蹈地跟林眠比划着说些什么。 左边的车突然前进了一点,严煜的视线被错开,从后视镜里对上了一双眼睛。 林眠冲他挑了下眉,冷笑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车已经嗖地一下弹了出去。 “严总,”司机迅速跟上去,旁边的秘书又转头说:“于老先生让您最近抽时间去找他一趟。” “知道了。”严煜点点头,抬了下下巴,“查查前面那辆车的车主,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要查清楚。” 他低头看向手机,于温给他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严煜没回复,抬头补充说:“告诉于老先生,我明天就去找他。”
第3章 礼盒 就算一直都坐在车里,江子珩回家的时候上衣还是湿漉漉的,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正要开口说话,他爸从卧室里悄悄跑出来,对他竖起食指:“小声点,你妈刚睡下。” “怎么了?”江子珩用气音问,“睡这么早,不舒服吗?” “发情期提前了,”江奕眼睛里勾出几条血丝,推着他往沙发走,“刚打过抑制剂,睡得不沉,动静小点。” “哦哦,”江子珩内衫也湿答答地贴在身上,他没坐下来,扶着沙发靠背站在江奕身侧,“那您今天睡哪儿啊,总不能再进去吧?” “我跟你挤挤呗,”江奕掏出眼镜戴上,拿起茶几上倒扣的书翻过一页,“顺便聊聊今年的商会是什么情况。” “行,”江子珩进卧室拿了睡衣走进卫生间,“那您先把床上收拾收拾,我洗完澡就睡觉了。” “多大的人了,还让老爸给你铺床。”江奕啪嗒一声合上书,小声笑着发牢骚,“那我要睡里边儿,你晚上老是喜欢抢被子,我得防着点儿。” “成,”江子珩探头出来,“都听您的,赶紧铺吧。” 吹干头发出来以后,江奕已经靠在床头看起了书,还给他枕头上也放了一本。 江子珩掀开被子钻进去,翻开扉页一看,还有他爸龙飞凤舞的批注。 “看书好啊,”江奕慢悠悠地开口,“知识没有尽头,看的越多越好。” “收藏了。”江子珩把书放在床头柜上,两手搭在脖子后面,舒舒服服地躺下去,说:“您不是要听商会么?” “已经好多年没去过了,”书页哗哗作响,江奕接着说:“从我不是会长以后,就再没机会去喽。” “那地方也没人装修一下,”江子珩从旁边翻出一个眼罩戴上,“墙上的人物介绍也不更新,我早就看过几百遍了,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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