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霄,外公想你,外公……好像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你了,外公想你啊!” 说完周老爷子老泪纵横,双手剧烈的颤抖着,眼睛闭了闭,整个人直直的朝后倒去。 霍霄回头极快的扫了一眼监护仪,紧了紧周老爷子的双手。 没有片刻耽误,门外的护士医生齐齐上阵,建立静脉通道、补液、输药,该上的治疗全上了。 不过老爷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基础病更是没有,只是一天多没有进食,见了外孙又激动,精神松懈下来,终于承受不住了而已。 因为没有介入性治疗,所有霍霄一直在场,周老爷子晕了整整六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霍霄一直在病房守着,期间出去打了两个电话,不过也是只用了几分钟。 等周老爷子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见霍霄,双手伸出就想拽住他,脸上乐得直笑,“小霄,你回来了,外公上次答应……” 周老爷子皱了皱眉,“外公答应了什么,怎么自己也记住不清了,让外公想想。” 固定住打针的那只手,霍霄温声道:“外公,你是谁?” 周老爷子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深,这个问题显然比刚才的问题更难,看到霍霄脸色不对,周老爷子紧张道:“别急别走,让外公想想,别走啊,外公保证马上就能想起来。” “别想了外公,好好休息,我会在这里陪着您。” 霍霄扶着周老爷子躺下,过了半晌之后,他忽然问道:“外公,你想不想见霍极?” ----
第27章 一起去 爬山吧 桃溪村有青阳观,道观依山形地势而建,从远处望去,层次分明,通往道观的山道狭窄而陡峭,上有护栏,每隔一处就有个布置十分精致的小香炉。 霍极和宁瑾瑜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后,便沿着护栏一直往东走,爬到一座低矮的山上。 “瑜哥再退就摔下去了。” 真的是避无可避了,这里能容人踏脚的就一点地方,再往前一步就得掉下去,崴个脚估计还是轻的。 霍极一把拦住了宁瑾瑜的腰,贴在他耳边缓缓道:“瑜哥到底在怕什么?” 类似的话霍极已经问了三次了,宁瑾瑜道:“什么?” “我以为自己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 宁瑾瑜还打算继续装傻,嘴角一扯道:“你在说什么啊,霍极。我觉得我们站在这里很危险,还是先下去。” 他轻轻地推开霍极,背对着他就想踩脚下的石头,一道声音却传了过来。 “继续逃避,然后躲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对,就是这样,一直躲,一直逃,退到这里,再沿着这里一直退,直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宁瑾瑜咬了咬唇,强迫自己镇定。 他不想失去霍极,却也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真正的和对方坦诚相见。 虽然这样很懦弱,优柔寡断,但是如果真的捅破了,两人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确实避无可避之时,宁瑾瑜被霍极困在臂弯里,他的身高远远不及霍极,虽然虚长了几岁,但在这人面前自己却永远都无法镇定自若。 霍极这种人从来都是强势的,宁瑾瑜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撬开脑袋去学也学不来他的优雅、自信和从容,尤其是这股与生俱来的匪气。 他实在不想摆出一种羸弱的姿态,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让他紧张,近到让他心慌。 从小到大,他虽偶有出挑之处,但大多时都是默默无闻的像个透明人,淹没在人群中,从来不会被人发现。 中规中矩,普通的像一团无害的空气。 他有时候无比羡慕那些能恣意挥霍青春的人,校园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人生才潇洒,才不算是虚度,可当他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却下意识的想远离。 不仅仅的是因为他与他们是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人,更是因为他怕改变,怕未知,怕受人瞩目,怕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同。 “瑜哥,看着我,我让你看着我。” 下巴被霍极紧紧地钳制住,宁瑾瑜吃痛回神,正正对上一双满怀爱意却又隐含着困惑的眸子,眼睑下意识的垂下,避开这道视线。 不该是这样的。 霍极是霍家二少,他才二十三岁,大好年华,论家世背景,论相貌能力,他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我喜欢你,既然瑜哥装傻,我就再说一次,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也不是对于兄长的眷恋,更不是玩闹,我喜欢你,只有你。” 两人站的高,山风一股股的吹了过来,带来麻木的战栗,宁瑾瑜抿了抿唇,直视着霍极,一字一顿道:“霍二少,你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别告诉我一辈子,你告诉我,我或许会相信你此刻是真想和我一辈子,可你现在才二十三。” 霍极急了,凑上来用力吻了吻宁瑾瑜的唇,吸光了所有的氧气之后,两只手紧握住宁瑾瑜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可是瑜哥,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年龄根本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有点冷,宁瑾瑜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他从手掌到手臂开始发麻,眼前发飘,脚下有些软,他用力的抓住了霍极的手臂,道:“我们下去说。” 如果在这里说下去,他怕自己会撑不住真的摔下去。 宁瑾瑜脸色惨白,道:“下去说,求你了。” 霍极叹了一口气,牢牢地托着宁瑾瑜的腰,几乎的半搂半抱的把人给从山石上弄了下来。 脚下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土地,宁瑾瑜才好受了许多。 他之前在青木市的时候叫过一次救护车,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 长期的熬夜加上一天水米不打牙,宁瑾瑜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报应。 从手掌开始发麻,连指腹都是麻麻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就像有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了心窝,一阵阵的下沉,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气,用来抵消那种没顶的濒死感。 本来以为自己会死掉,那一刻想了许多许多,怎么也没想的这样的事情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荒诞又让人猝不及防。 拖着颤抖的身体,自己去挂号,自己去爬楼缴费,自己去拍片,那种无力感,宁瑾瑜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瑜哥,对不起,我不该逼你的!” 霍极是真的慌了,眼眸中满是后悔和慌乱,宁瑾瑜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冷。” 宁瑾瑜整个人窝进了霍极的怀里,真的很冷,浑身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山间艳阳高照,地上两人的影子很短,时间还是正午。 可是宁瑾瑜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是那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寒意,侵蚀了整具□□,四肢百骸都透着冷意,似乎被置身于数九寒天的冰窖里,困到睁不开双眼,就这么贴在霍极身上,握紧了他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打着哆嗦说:“一会就好,让我靠一会,一会就好。” 闭着眼睛,霍极已经找了个避风的山石角落,把宁瑾瑜整个人圈住,包裹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宁瑾瑜紧紧握住霍极的手,感受着身体的麻木,一阵阵的战栗,太暖了,好暖,他贪婪的吸取着霍极身上的温暖,胸口被人一下一下的顺着气。 困倦疲乏,眼前出现了重影,模糊间就只有那双眼睛,牢牢地定在自己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担忧。 良久之后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谢谢。” 没能推的开霍极,宁瑾瑜就卸了力气,软绵绵的吸了口气,道:“你看到了,我照顾不好自己,也不可能照顾的好你,我身体不好,脾气古怪,你还要喜欢我?” 霍极抱得更紧了些,重重道:“喜欢。” “喂,我很麻烦的,如果真的答应你,或许你一个月就腻了,恨不得一辈子没遇到我这样的人。” 宁瑾瑜自暴自弃道:“人有很多面,你只看到了我好的一面,我自私自利,我性子孤僻不合群,我和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恨不得把自己说到最不堪的境地,用来试探眼前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人,心中却充满着希冀,奢望眼前的人能够长久的拥住自己,不要轻易收回那一点的温暖。 宁大山很好,可是再好他也是父亲,宁瑾瑜不可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在宁大山面前。 儿女在父母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更何况宁大山为自己操碎了心,宁瑾瑜怎么舍得再让对方劳心劳力,去担忧自己那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我不在乎!瑜哥,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瑜哥,现在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了,我们和旁人没什么不同。” 宁瑾瑜把自己缩了回去,“别逼我,你还年轻,如果想谈恋爱我可以陪你。” “所以,瑜哥是只想和我玩玩,不想结婚?” “是。” 宁瑾瑜心中苦涩,他想自己是喜欢霍极的,但他比自己小了四岁。 就算是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满腔抱负,满怀激情,觉得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少年空腹凌云志。 可这个样子的霍极能受得了自己?他该是积极向上的,充满着热情和朝气,找的伴侣也该是爽朗大方的,对他的未来有助力,两人并肩而行。 而讽刺的是自己根本就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动不动就发麻的手臂,不知道何时就会发作的心慌,手抖到腿软发冷,浑身止不住的震颤,如果出席重要场合犯了病,到时候恐怕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心里已经一片荒芜,霍极这颗向日葵住进来,结果也只是渴死而已。 宁瑾瑜眼睛酸涩,他摘下眼镜用力指着自己,“你看我,看着我!” “我渴望活的恣意潇洒,渴望活的阳光,可我偏偏做什么都优柔寡断。我抑郁,我灰暗,和我在一起会把你的活气吸干,把你的耐心耗尽,把你弄得身心俱疲,把你生活中所有关于快乐的情绪全部剔除!” 如果是朋友,宁瑾瑜可以把自己装的很快乐,很积极,甚至很沙雕,其中有真心也有假意。 可是对于一个长久能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他不会装,也不想装,所有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 宁瑾瑜身体控制不住的发颤,他避开霍极的手,继续道:“这样的我渴望被人拉一把,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把拉我的人拖入深渊,对不起,请让我自私一点。如果你喜欢我,就请求你保留着对我最好的印象,离开吧。”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家中,路上的时候霍极接了个电话,他哥霍霄打来的,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宁瑾瑜也没问,如果想告诉他,霍极自己会主动说。 直到临睡前,霍极才道:“瑜哥,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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