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忽地想起母亲的话。 他开心吗?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陈述才敢仔细剖开自己的心,好好看一看。 他诚实回答,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开心的,是享受的。可这能代表什么? 代表喜欢吗? 陈述又想起林易飞今天的无心之言,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刻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是因为触及到他的自尊,还是因为被戳穿了真相? 就像当初母亲在机场贵宾室对他的质问,他反应强烈,矢口否认,说自己绝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仇人。 但他真的管好自己的心了吗? 陈述陷入混乱,而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他忙走到衣帽间,打开最里面的柜子,从厚衣物下抽出一个老旧的铁皮盒子。 与此同时,陈述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有考上高中时父亲送给他的钢笔,有高中朋友给他送的贺卡……还有一个高中时期的旧手机。 他本来想扔的,但一直没舍得。 然后这个旧手机便跟着他到了大学,经历了无数次搬家,而后被搁置在无法看见的角落。 犹豫着,陈述按下开机键,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打开。 几秒后,叮铃一声,屏幕亮了起来,手机真的开机了。 像是一个奇迹一样。 这一刻,陈述竟松了一口气,是那种走了很久的路,忽然发现东西丢了,努力跑回去寻找,而那个重要的东西就在路中间躺着,并没有被人捡走的感觉。对,是失而复得。 陈述打开相册,入眼几乎都是姜远的照片,模糊的老旧的画质,带着陈旧又清晰的记忆扑面而来,和现在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重合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曾变过。 人没有变化,而拍下照片的原因好像也一如当初。 陈述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悲哀酸涩,事实证明,他好像再次喜欢上了姜远。 那么嫉妒,那么在意,难道不是因为喜欢?这下,连陈述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人果然还是会往同一个火坑里跳两次。 可是……陈述看见了相册后面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笑容洋溢的父母,曾经拥有幸福的自己,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能替自己说原谅,可当初承受一切痛苦的母亲谁来心疼?失去性命的父亲又该怎么挽回? 一切罪恶的源头难道不是那个看似清澈无辜但恶毒心狠的人吗?!自己这样,怎么对得起父母和曾经的自己?! 痛苦纠结中,陈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因用力而神色绷紧,手上青筋泛起,面目在阴影里变得扭曲。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对不起父母,他口口声声说的报仇,不能成为一个笑话! 他得管好自己的心,喜欢抵不过仇恨!姜远也并不值得他再付出真心! 陈述一遍遍告诫自己,他需要理智,需要冷静!他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不能变得心软! 脑海中一片冲突混乱,理智和情感在撕扯流血,像是要把陈述给撕成两半,此时,手机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而后陷入黑屏。 是没电了。 像是突然踩空,一团乱麻被搁浅在岸边,陈述跌入湖泊深处,无力挣扎,也终于得到喘息。 陈述盯着漆黑的屏幕,夜静地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像思念在捶打理智的门。
第66章 合法伴侣(副cp) 第二天,陈述去开了会,听了他们对国外考察项目的分析报告。 开完会后,陈述喊了林易飞单独来办公室。 “怎么了?”林易飞坐下,把腿一翘,让秘书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陈述停下手头工作,靠着椅子看向林易飞,“听说你从国外回来后,就把那个项目给了任经理。干的好好的,为什么中途放弃?” 端咖啡的手一顿,林易飞佯装镇定地喝了口咖啡,“不是放弃,就是累了。国外跑了三个月,我还不能休息休息了?” 林易飞爱玩,不喜欢工作,所以这话听起来倒没什么不对,可林易飞再怎么不靠谱,工作方面也是尽职尽责,不会胡闹,接了项目一般都会做到最后,这种中途换人的事情的确有点异常。 陈述站了起来,朝沙发上低头喝咖啡的林易飞走了过去,他总觉得林易飞瞒了他什么事,林易飞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但实际上,林易飞非常好面子,自尊心又强,有时候出了什么事,非得藏着掖着,不想被人知道。 “谭霄不是带你到处玩儿了吗?还没玩儿够?” 听到这个名字,林易飞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抬头又正好撞见陈述低头压迫低沉的目光,一时心虚得不行。 “诶呀!我就是不喜欢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易飞避开陈述的目光,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哀求,“陈总!陈大老板!这个项目战线长,又复杂,不适合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你放过我,也放过咱公司吧!嗯?” 林易飞终于看向陈述,他装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心跳却掩盖不住的心虚。 “林易飞,你最好别瞒着我什么事。”陈述盯着林易飞,依然没松口。 林易飞呼吸一紧,却大手一挥,“害!你神经兮兮地瞎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再说了,我要是闯了祸,能瞒得住你?” 陈述一想,的确也是,林易飞要是闯了祸,向来有人通风报信,根本瞒不住一点。 这么想,陈述倒有点安心了。 “算了,这个项目你不用管了,今天下午去飞腾的会你也不用去了。” “好嘞!”林易飞忍不住做了个庆祝的姿势,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下午陈述带着项目经理和负责人等一起去了飞腾总部开会。 到了会议室,陈述与谭霄握手,谭霄的视线却绕过自己往后瞥了一眼。 不明显的一眼,但陈述很灵敏地注意到了,他笑了笑,“林总不在,这个项目现在由任经理全权负责。” 陈述身旁的任经理上前一步,向谭霄伸手弯腰,“谭总,请多多指教。” 谭霄神色不明,伸出手和任经理握了一秒,随即松开手看向陈述,“会议开始吧。” 陈述莫名觉得谭霄周身的气温都冷了一度,也可能是错觉。 陈述从容坐了下来,听完了全程,和飞腾达成了合作。 会议结束,陈述带着人离开,何昭却在电梯口突然拦住陈述。 “陈总,我们谭总想请您喝杯茶。” 陈述有些疑惑,公事已经结束,但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私事需要单独见面商讨。 带着疑惑,陈述进入潭霄的办公室,谭霄邀请陈述坐下,秘书给两人分别沏了杯茶,而后和何昭一起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了两人。 “谭总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谭霄便直接道:“是有件事需要陈总帮忙。阿飞不肯见我,我想陈总帮我把阿飞约出来。” 阿飞?陈述愣了一下,他和林易飞都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称呼林易飞,感觉还有点奇怪。不过想想,也可能是两人从小的称呼。 “你们闹矛盾了?”陈述忽然有点茅塞顿开,也许林易飞不想继续这个项目,就是因为和谭霄闹了矛盾吧。 谭霄却顿了一下,而后几乎微不可查地轻轻挑了一下眉,语气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他没告诉你?” 陈述心一紧,“什么意思?” 谭霄看向陈述,很平静地说,“我们在国外结婚了,阿飞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 陈述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怀疑自己大白天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你说什么?!” 谭霄很认真地再次重申,“这是事实,你可以去问他。但回了国,他便躲着我,我希望你能帮我见到他,之后的项目,我可以给你让利。” 陈述恍然看着谭霄,觉得自己清醒又糊涂,怎么可能?林易飞不是同性恋,他认识林易飞十几年了,林易飞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了同性恋?又怎么可能突然结了婚?还是和谭霄?谭霄……居然也是个同性恋? 这一切的信息都让陈述感到震惊错愕。陈述蹙眉站了起来,看起来还算镇定,但心里早已翻了浪。 “我需要了解清楚。”陈述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述直奔林易飞的办公室。平时早就下班出去玩儿的林易飞居然还没有走,而是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听秘书说,自林易飞从国外回来就非常奇怪,几乎整天待在公司,连睡觉也不回家,一旦出门也必须带着保镖。 怪不得呢,原来是躲着人。 陈述进来时,林易飞依然在兴致勃勃地打游戏,头也没抬,姿势也没换,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开完会了?” 陈述看着他,坐下来缓缓道:“是,还和谭霄喝了杯茶,聊了点私事。” 林易飞的手一顿,没忍住看了一眼陈述,又故意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看向屏幕打游戏,“他和你能聊什么啊?聊国际局势?” 陈述一字一句地回复道:“聊他的婚姻情况。” 林易飞吓得顿时坐了起来,与陈述幽幽沉静的目光对视,林易飞便猜到陈述已经知道了真相。 林易飞立即低下了头,不敢看陈述的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陈述抱着手臂看着林易飞,沉着脸要听林易飞的解释。 发生了这么多这么大的事,他作为林易飞最好的兄弟,居然一点也不知情,反而被谭霄一个外人来告知,心里自然非常复杂。 “诶呀,没什么事,你别听谭霄胡说。”林易飞含糊其辞,显然不想坦白。 陈述的声音冷了下去,“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很好,林易飞,你现在是厉害了。”陈述站起来要走。 林易飞急了,下意识地站起来把人拉住,而后认命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抱着脑袋皱巴巴地叹气。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陈述这才又坐了下来。 林易飞开始了支支吾吾和气愤不甘的坦白,“那个谭霄……他就是个变态!一开始,他带我到处去玩儿,我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后来我偶尔在一个房间发现了我的照片……房间的墙上都是我的照片,从十几岁到现在……他一直派人在国内监视我!他居然还和我说什么他从小就喜欢我……那么乱七八糟的话,他就是有病!他肯定有什么妄想症!我就赶紧想走,但他……但他把我……困起来了……后来他说,如果我想回国,必须和他结婚。我没办法……就先答应了……” 林易飞说了大概,省略了那些细节和过程,那三个月,的确也颠覆了林易飞的世界。他用“困”这个字,没用“囚禁”这个词,实际上,谭霄做的那些事,在国内早就可以判刑了,但奈何他在国外,他的地盘,林易飞势单力薄一个人,被吃的死死的,也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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