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这会儿正值上午十点半,窗外阳光明媚, 还有一只灰扑扑的小丑鸟嘴里叽叽喳喳的站在楼层外沿线上蹦蹦跳跳,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求偶成功。 林洋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天气,被这小丑鸟衬得比它毛色还灰扑扑,它看了几秒。突然蹲下,然后伸手在玻璃上“啪啪”地拍了几下。 小丑鸟被吓得慌忙起飞,飞出去一段还不忘回头瞅,像是想要看看到底哪个坏人类没事儿跑来吓它一跳。 林洋看着小丑鸟飞走,满意地站起身,然后洗漱吃饭拿着车钥匙出门。 他联系了袁树,袁树组了几个人在F大等他过去。 林洋其实已经很久没来过这边打球了,或者应该说是很久没打球了。 可能昨晚应酬的时候喝了假酒,以至于他半夜两点都没睡着,脑袋胡乱转,最后在意识终于安静下去的前一刻决定今天来F大打篮球。 他照旧把车开进F大后街,停在胡同以前停的位置。 胡同里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是墙角的草更新了一代,搬家的蚂蚁也换了条小道。 他锁了车提着运动包往F大走,在走到和北冥第一次撞见的那个拐角时,他微微顿了顿,而后拉开了和墙角的距离,从最外沿拐弯。 只是拐到一半就停住了。 大概四五米外,北冥一身黑色休闲服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机。 “……” 相比于林洋的怔愣,北冥则自然很多,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洋,缓步走近。 “你也住在这胡同里么?”北冥问。一个也字表明他住在这里面。 相机带子宽松地缠绕在他左手小臂上,和腕表表带一起遮住了左手腕,几乎没有皮肤露出。 那快表挺好看的,很有设计感,昨晚那绿眼睛手上也戴了一块一模一样的。 林洋默不作声看着他走近停下,接着又听他说:“昨天你走得太快,还没赔偿你的衣服。不过,那是我伙伴。” 后半句像是在说因为不是情侣,所以不能接受你的祝福,还是需要赔你。 林洋视线微垂,落在北冥手里的相机上,抿了抿唇,好一会儿,他抬眸看着北冥,冷淡地说:“不用赔了。” 他说完就错开身要抬脚离开,但北冥也跟着错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北冥把相机挎到肩上,又走近一步,保留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伸出手,说:“那认识一下,你贵姓?” 他伸出来的是右手,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林洋看着心里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可能是挺无语的,同时又莫名有点窝火。 “抱歉。”林洋直接拒绝了那只手,再一次错开一步,捏紧运动包的肩带,越过北冥往前走了。 他没回头看,也就不知道他身后北冥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步履匆匆,心里愈发添堵地走进了F大。 象牙塔里的人虽然眼里都或多或少地装着些愚蠢,但各个朝气蓬勃,生命鲜活。 林洋一向喜欢这种鲜活的无忧无虑的气劲儿,能洗掉他身上的活死人味。 他打了几场,到场下休息。一身大汗,但心里却没有感觉到痛快。 “林哥。” 有人喊他,林洋回头,是一个即将毕业离校的家伙。 这家伙问:“晚上一起搓一顿不?我发现了个新开的店,味道巨好!” 林洋把水瓶扔进包里,“看情况吧。” “哎,我马上毕业了,以后不能和林哥打球咯。” “下次让袁树叫你。” 男生笑笑,“我回家工作,H市,打飞的也赶不上啊。” h市。林洋不知道想起什么,拉上运动包的拉链,笑笑没再说话。 “哎,林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很眼熟,但每次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你。”男生问,“你是不是以前出道当过明星啊?” F市的新闻社和娱乐媒体林老头都打点过的,林洋在网上的照片不多,但其实也不少,他的身影经常出现在金融相关的新闻里。 只是这几个小子不是体育生就是工科崽,专业和金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自然也不会去关注相关的新闻,平时除了打球就是吃喝玩乐谈情说爱,更别提关注财报。 眼前这家伙估计是在哪不经意晃过一眼,可惜没记瓷实。 林洋随口扯:“上班族,大众脸。” “凡尔赛达人啊。”男生转开头不搭理他了,连带着那点江湖离别的情绪也被林洋给凡没了。 这个下午林洋都泡在了球场里,太阳开始在球场上泼洒残红的时候才停下。 倒不是打痛快了,是累痛快了,不过总归是漺了。 他站在场边拿着毛巾擦汗,浑身都湿透了。 有另一个男生问他:“林哥!一起搓烧烤不?” 林洋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半了。 他这一身汗,肯定要洗澡的,回去再过来,八点多了。累得慌,懒得跑。 “下次吧,你们搓,我请客。”林洋说着给袁树转了钱。 袁树“靠”了一声,“十万!” 接着其他几个直接蹦成了窜天猴,嗷嗷一顿疯狂输出夸奖,抽象至极,一会儿大爹一会儿造物主的。 林洋真心喜欢他们身上这股劲儿,跟草地里乱蹦的牛犊一样,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 他挎上包,揽着即将毕业离校的那家伙,说:“去望江湖,给他来个离别宴。” 那男生跟失踪了八百年终于认亲似的,一把窜在林洋背上,嗷嗷叫着:“林哥!你是我爹!” 林洋把他抖下去,开玩笑地说:“我可没这癖好啊。” 周围一圈都哈哈笑出声来,跟要把这球场笑塌才罢休一样。林洋笑看他们打闹,挥手先一步离开。 他去卫生间换了身衣服,然后离开F大,慢步往后街胡同走。 他是真没想到今天在这还能碰上北冥那家伙,还是在同一个拐角,更没想到那家伙还住这胡同里。 是治好脑袋后只单独把他忘了? 挺好。 林洋把运动包搭在肩上提着,一手插兜踢着石子,又止不住想,那狗脑袋这样到底是算好了还是没好? 他边琢磨边走,又再一次来到那个拐角。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离奇事件发生了,但等到林洋远远看见自己车子的时候,人还是麻住了。 ——北冥正靠在他车头低头看手机,垂在身侧的手里还夹着一支烟,猩红在逐渐昏暗的胡同里明灭。 “……” 林洋是真看不懂了。这特么的是几个意思? 他站在原地,思考是该直接转身离开还是上去赶人。 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北冥突然朝他这边看过来。如果这时候林洋再掉头跑,就显得奇怪且怂包了。 他朝北冥慢步走过去,“你倚我车上做什么?” 北冥直起身,偏头避开林洋吐出烟圈,才看着他,吐出两个字:“等你。” 林洋心里瞬间生出奇怪的感觉,眉头皱起,而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没忘脑子也没好?玛德逗他玩儿呢? 不过北冥接下去的话把林洋这个想法遣散,他问林洋:“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林洋松一口气的同时紧了紧手里运动包的带子,一时间沉默不语。 北冥灭了烟,又看向他的眼睛,说:“你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片刻,林洋错开视线,面无表情冷淡地回:“不认识。” 他拉开车门,把包扔进去,“麻烦让让。” 北冥倒是让开了,但他再一次问:“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林洋再一次肯定地重复答案,自己也坐到车里,关上车门。 但北冥还杵在他车前,他不得不降下车窗,“我要倒车,请你让让。” 北冥从车窗看他,挑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你不说我就不让。 林洋握着方向盘的手绷了绷。就不该来打球。玛德。 他偏头看弯着崾的北冥,良久,他忍着烦躁开口说了个名字:“纪司律。” 北冥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捻了捻指尖,脸上却挂起笑,他问:“是哪三个字?” “纪律中间加个司法的司。”林洋眼不带眨地回。 “纪司律。现在认识了。”北冥:“方便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林洋木着脸看他,不禁怀疑到底是自己见鬼了,还是这年头治个脑袋能把人性格也给改装了?这狗东西虽然说话的逻辑方式没变,但林洋感觉他哪哪都透着一股怪异,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看了北冥良久,肚子里搅和着坏水,最后念出来一串数字。 北冥重复了一遍电话号码,记下,而后起身退离林洋的车身,浅笑着说:“纪先生,期待下一次见面。”
第97章 里昂!快出来! 期待个几把期待。阴魂不散的死玩意。 林洋开出去一段,对着后视镜里身影越来越小的北冥暗骂了一声。 晚高峰,路面很堵,林洋驶入主干道之后就好像坐在了小乌龟里,被慢速裹挟。 他神烦地看着前方的车,不禁又开始在心里骂起北冥来。 都骂了些什么他自己倒记不得了,反正等他骂够的时候发现已经到家了。 还算有点用。 林洋卸包,扔了钥匙再走去浴室,打开花洒就是淋。 他心里不得劲儿,从昨晚见到北冥那一刻开始。 他边洗澡边琢磨自己到底在不得劲儿个啥。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不服。 虽然站在理性的角度,他认为北冥把他忘了最好,但谁还没有个阴暗面? 他内心深处就是见不得北冥这么轻易就跨过那些狼狈的日子,现在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 凭什么他林洋就需要走那么长的心路历程才能翻过去,而他北冥只需要治好那颗破脑袋就忘个一干二净,轻轻松松把日子翻篇? 他该爱而不得清醒地继续痛不欲生才是。永远看着他,永远得不到他,永远骚动,永远痛苦。 林洋在心里这么恶劣地想着,围上裕巾,边擦头发边走出裕室。 今天没让阿姨过来做晚饭,林洋正准备去冰箱里看看有啥能吃的,茶几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他走过去看,是庄承发来的消息,说沈问在‘别故’,问他去不去一起喝酒。 庄承看出来两人这段时间的不对付,一直有人缓解。 沈问那场暗恋,被他那一嗓子给嚎没了,现在心里估计都还有气呢,喝酒都不叫他。 林洋边笑边回消息,说现在出发。 他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开了辆骚包的超跑往‘别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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