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耽误时间,急着把房子脱手,主动下压了售价,再扣除各种手续费,不多不少正好拿到了七千万,就马上把钱转给了千方百计搭上线的医生,对方立刻与他签订了宋十川的治疗合同。 很快,即将“接受治疗”的宋十川就知道了这件事。 “钱到手了?那你们可给我抓紧了,速战速决,”宋十川的嗓音冷冰冰的,压抑着某种强烈的不悦,“这个六十平的破房子……我,一,天,都,不,想,多,待!” 看着眼前狭小简陋的蜗居,宋十川就想不明白了,那套房子能卖九千多万,喻枞拿出七千来,手里也还留着两千,怎么就抠门到这个份上?区区每月十几万的房租都舍不得出? 从商圈的三百平豪宅搬到城乡结合部的六十平老破小,一房一厅和厨房浴室挤在一起,宋十川站起身都感觉迈不开腿,可喻枞……他心里就连点落差感都没有吗? 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停止了,宋十川立刻挂了电话,搬到这个小出租屋后,他连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了。 没有私人领地的alpha安全感直线下降,时时刻刻都处于神经紧绷的防备中,与裴景他们的联系也不得不减少,这让他越发觉得这个小破房子很碍事。 他转身背对浴室,在身体的遮挡下快速给裴景发了条消息:拿我房子的钥匙,去里面随便找点什么值钱的卖了,把这个老破小买下来,先记你的名字。 裴景:你的东西要是好卖,我也不至于被七千万绊住脚,虽然这个房子大概只要七八百万,但是你冒这个险买它干什么? 宋十川:还能干什么,我要涨房租,等房租涨到跟豪宅一个价,我看那个蠢货是搬还是不搬! 裴景:好吧,我手里还有钱,不用卖你的东西,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能忍就忍忍吧,明天我就把这房子买下来。 宋十川看着他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才觉得心里压抑的火气稍微降下来一点。 喻枞穿好衣服出来,湿淋淋的头发上顶着一块浴巾:“十川,我们今晚出去吃吧,我洗完澡还是提不起精神,不想做饭了。” “好啊,去哪里?”宋十川现在是连装傻都开始敷衍,而喻枞也完全没发现,就算发现了,大概也只会以为他是病情好转了。 “我也不知道,咱们刚搬过来,还没尝过这附近的饭店呢。”喻枞擦了擦头发,拿起手机开始挑餐厅。 宋十川当然不愿吃这附近的小饭馆,几次引导他去看那些人均好几万的顶级餐厅,喻枞却只是摇摇头,一脸无奈地摸摸宋十川的头发:“以后吧,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带你吃最好吃最贵的餐厅。” 以后,又是以后。 “那好吧,喻枞哥要说话算话啊。”宋十川抱着喻枞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胸前,目光阴晴不定地游移着。 喻枞的头发还在滴水,把宋十川的衣领弄湿了,他没多想就推开了宋十川:“我先去擦擦头发,很快的,你饿不饿?等我三分钟就好。” 他说完就跑,跑到浴室又想起什么:“十川,我手机还有电吗?” “有很多。”宋十川看了一眼,还有百分之七八十。他拿起喻枞的手机就没打算放下,很熟练地开始翻找通讯记录和聊天记录。 通讯记录还是那么短短的几条,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也不多,但当他点进沈澜的对话框时,眼底的阴沉迅速暴涨。 喻枞:有钱真好啊! 沈澜:我早说过你可以有很多很多钱,你不听我的,现在感受到了? 喻枞:嗯,老师你说得对,以前还是我太笨了。 宋十川定定看着这几条没头没尾的聊天记录,不知道是喻枞删了前面的部分,还是他们见面时说了什么,然后喻枞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无论是哪种,他都感觉有一头阔别十几年的野兽从他的记忆中苏醒了。 它张口血盆大口,腥风裹着他曾无比厌恶那些记忆碎片扑面而来——闷热油腻的小饭馆、阴暗潮湿的小出租屋、以及口口声声说最爱他的母亲,为了钱转身就把他送入生死边缘。 宋十川的眼睛慢慢染上了猩红。 喻枞吹干头发哼着小曲出来,手刚搭上宋十川的肩膀,就被他重重扑倒在地,撕碎了衣服毫不怜惜地贯穿。 ……… “啊!”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喻枞只是不小心坐到了椅子,就疼得脸色扭曲。 隔壁桌的omega同事捂着嘴笑了起来,悄悄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吻痕:“你丈夫对你可真是……小枞,这几个月我就没见你脖子上干净过呢。” “是……是吗……”喻枞被调侃了几个月,脸皮还是没长厚,依然会尴尬得脸红。 不过调侃归调侃,omega同事还是低声提醒道:“你最近请假太多了,组长真的对你很不满意,你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啊?” “当然想啊,”喻枞想想那七千万是怎么刚一到手就送给别人的,再想想自己不断下降的存款数,羡慕地感叹,“还是有钱好,有钱真好啊。” 昨天虽然没上课,但他在路上偶遇了沈澜老师,老师看起来还是那么高贵完美,听说他卖了房子用七千万给宋十川治疗,便告诉了他很多治疗后恢复期护理病人的事,更着重强调了那比起治疗期也不遑多让的费用。 看见喻枞手足无措的样子,沈澜又道:“你当时要是肯听我的,让我帮你炒作,你的画早就卖上几十万了,又怎么还会缺钱?” “我不能利用老师,不过……”喻枞坚守底线,但也愿意为钱让步,他露出一个青涩的讨好的笑容,给一向呵护他的老师灌迷魂汤,“老师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肯定能想出别的主意的,对吧?” 沈澜深深地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自从知道喻枞和宋十川是真的在一起,沈澜便开始远离他,可尽管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只要看一看喻枞的眼睛,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靠近。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但又不是空无一物的白,而是如他的画作一样,充满了沈澜求而不得的赤忱灵动。 他无法看着这样一个人,这个本该坐在洁净无尘的画室里创造艺术品的人,被金钱困扰在庸庸碌碌的世俗中。 “交给我吧。”沈澜再次放下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傲慢,心甘情愿为他铺路,哪怕他的路永远只和另一个人携手,哪怕他不会为自己而回头。
第16章 你怀孕了 “你这几个月进步很大,把那幅日出玫瑰的画给我,等你现在的这幅月出玫瑰画完,可以把它们当成一个系列拿出去,价值会更大。” 沈澜仔细地分析着,他虽然是醉心艺术的高岭之花,但出身决定了他对这一套商业运作的东西也能信手拈来。 沈澜还建议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之前的几幅画都可以加上新作,凑成系列主题,打造成你的个人标志,那样也会有利于作品升值。” 喻枞认真听着,把沈澜的建议都记下来,打算回去试试。不过绘画到底还是要靠灵感赏饭吃,能不能如愿画出满意的新作品,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个星期后,喻枞完成了他月出玫瑰,兴高采烈地把画作交到老师手里,向来热爱绘画的老师却看都没看一眼,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 “老师?”喻枞疑惑地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哪里不妥,顺手捧起桌上的咖啡,刚要喝一口,被沈澜的手按下了。 沈澜转头对侍应生道:“麻烦给他上杯热牛奶,谢谢。” 说完,他继续握着喻枞冰凉的手,表情很不好看:“你最近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越来越累,嘴唇那么白,今天衣服也没穿够,你自己都没注意一下吗?” “啊……阿嚏!”喻枞确实没注意,他连忙捂着嘴转过身去,怕飞沫沾染到沈澜,“老师对不起,我太开心了,想赶紧让您看到我的新画,出门没看天气。” 他说完,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当然,也是因为我马上又可以赚到钱啦!” 喻枞的开心是发自肺腑的,沈澜却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堵在胸口的小石头好像会吃他的肉一样,咬得他生疼。 沈澜不甘心地想,你自己没注意,宋十川也没注意吗?也对,他刚打了个那么漂亮的翻身仗,现在应该正得意吧。 今早一起床,沈澜就听说了宋氏集团发生的惊天大变故,那种震撼一直到现在还让他脊背发寒,原来喻枞喜欢的是那么隐忍那么可怕的一个人,亏他还以为宋十川真的傻了,怕他们过得落魄,自以为是地凑上去出谋划策…… 其实人家根本不需要吧。 什么保护,什么铺路,宋十川完全掌握宋氏集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他在身边为喻枞保驾护航,自己提供的区区人脉和几十万售价,又算得了什么呢? 简直输得彻底。 “你不用这样,”沈澜紧抿着嘴唇,很用力地挤出这句话,“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其实有那么多隐情,既然他现在……你把我上星期说的话都忘掉好了。” “啊?”喻枞听得一头雾水,沈澜却已经不想多说:“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你们已经度过难关,你就把画画的事先放放,多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吧。” 侍应生端着热牛奶上来,沈澜感觉自己现在难堪得要命,一句话都不想解释,只要求喻枞把牛奶喝完,然后自己回车上去给他拿外套。 喻枞两眼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把他说的那些话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没想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可恰是因为他的心神被沈澜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占据了,他才没能及时发现身后近在咫尺的变故…… 来去不过几分钟,再回来时,沈澜就目睹了烈火熊熊中的咖啡馆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而喻枞紧紧抱着他的油画,被翻到的柜子压在下面,眼看着燃烧的火焰就要吞噬他,几个身材健壮的alpha冲上去把他拖了出来,然后灰头土脸地躺在街边大口喘息。 “喻枞!”沈澜目眦欲裂地冲上去,根本想不起要感谢那些好心人,他跪在喻枞身边,用颤抖的双手把他紧紧搂入怀中。 然而任凭他怎么呼喊,喻枞都好像听不到了。 他整个人痉挛地蜷缩成一团,眉间皱起高高的折痕,骨节青白的手指死死掐入手臂的肌肉中,明明大口呼吸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周围的温度高得惊人,喻枞眼前一片赤红,他觉得自己每次呼吸都好像往肺腑里塞入一大团火,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内到外地烧灼起来。 焦黑的衣料碎裂后,露出的皮肤也是焦炭一样黑硬,滚滚浓烟熏得他泪流满面,他被烧得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好像灵魂出窍般悬浮在地狱的烈火中,目睹自己的身体被烧成扭曲的枯柴,灵魂也在极致的痛苦中灰飞烟灭……
51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