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钱悦对于“构建世界”最初的概念。 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再次拿起粉笔搭建新世界。人是受空间大小影响的动物,以天地为纸,乘着风与阳光,思路就是比面对A4纸开阔。太阳升起又落下,字与画铺满地面,不少新想法蹦了出来。 这个2D世界会被擦掉,《一天》最终能不能“立”起来,就看正式演出了。 先前钱悦一直在进行表演训练,没有涉足完整的戏剧创作。如今有毛茸茸的小东西在心里发了芽,原来参与创作一部戏剧,不仅是“演一个陌生的人”,还有很多别的。 蒋京雪发现钱悦心情好了许多。 “怎么了?乐得像只狗一样。” “像什么狗,你给我说清楚。” “你爱像什么像什么。” 钱悦止不住笑:“我就是觉得,排这出戏还挺开心。” 开心就好。蒋京雪寻思,他估计是想通了一些。 在表演方面,钱悦毛病多如牛毛,最影响他的就是心态。这人对搞戏剧压根不感兴趣,他参加表演班就像考生上补习班刷题一样。每次演戏他都带着壮士赴死的考生心态,硬邦邦像块石头,然而表演的质地更接近于旷野的风,感知、沟通、创造、释放…… 夜晚,他们又骑着小电驴去兜风,驶在空旷道上,钱悦举起一只手抓风。包后挂了个小音箱,歌里唱:"You can't ask a tree to blossom if it isn't spring."
第31章 直播 公演前晚曹戚临时下达直播任务,说钱悦太久没露面,该营业了,顺带宣传做公益的事。 蒋京雪刚忙完,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他在群里回:做不了 曹戚:粽子说你们收工了 蒋京雪:如果要介绍活动,至少要联络负责人一起提前策划吧 曹戚:…… 曹戚:不用那么麻烦,像以前一样唠唠嗑就行 蒋京雪: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 工作群其他人鸦雀无声,默默看他们掰头。 曹戚:呵呵,迟了 曹戚:[图片] 曹戚:爱播不播 蒋京雪点开截图,发现直播预告早在几分钟前发布了。 赶鸭子上架,最终直播仍按原计划在晚九点开始。开播前,他特意发微信给彩排中的钱悦,说酒店房间被征用来工作了。 没有补光灯,蒋京雪素面朝天,背靠大白墙直接开播。粽子在旁辅助,但他清楚自己的尿性,有人帮也好不到哪去。 要播一小时,简直杀人诛心。 蒋京雪挥挥手:“Hi,听得到吗?” 粽子调试设备,他百无聊赖地看评论区,喊什么的都有,爸爸妈妈老公老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儿子女儿,就差七大姑八大姨了。他不解,也不care。 @安梦:悦悦好久不见啊啊啊额又瘦了呃呃呃呀呀呀想你 @毁你男神做你男人:就这……还没我帅 @长路尽头有灯火:什么时候进组啊 @比奥利奥还奥的女人:哥真的去戏剧节了么 @锐雪szd:听说蒋老师也在[馋],求连麦~ @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正 蒋京雪花十分钟简单介绍了戏剧节,其实多的没什么可讲,要真听真看才有真感受。 “如果没有机会到现场,可以关注下之后出的纪录片。” 还剩五十分钟要熬,他提前想好要怎么“敷衍”了——做一个软雕塑送幸运观众,简单来说就是余下时间缝麻袋。 被抽到的是刚才提蒋京雪名字的@锐雪szd,评论区炸锅了。 @喵叽:悦悦再抽一遍,这个人不是唯粉 @真心守护:重抽吧宝……………… @请工作室正视粉丝诉求: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工作室重新抽人!请 @深巷老猫:能不能大气点,锐cp千千万,至于对一个冷门cp那么疯么 @檐下等归人:笑死,就爱看唯粉心梗 粽子朝蒋京雪疯狂使眼色,而他不明白这帮人咋像尾巴被踩的猫一样。眼神一来一回的时间,@锐雪szd 突然退出了直播间。 蒋京雪以为对方网断了,说:“我们等他几分钟。” 对方迟迟未归,这才重新抽人。新幸运观众@鱼鱼没引起众怒,她说想要只大白鲨,蒋京雪便头也不抬地开缝,一句话也没有,跟嘴巴也被缝上似的。 @因为太帅被罚:困了,哥,抬头看看脸 @缘字诀:困了,哥,抬头看看脸 @赏花人:困了,哥,抬头看看脸 粽子小声催:“悦哥,你看一眼手机。”蒋京雪还真就只看了一眼,马上把头埋下去。 她在旁边无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听到开锁声。推门而入的那位气吞山河:“蒋京雪你充电器借我下!我的掉沟里了!” “……” 粽子:“蒋老师,我们在直播。” 钱悦刚结束彩排,他手机早没电了,完全状况外。Call you by my name乌龙再现,此题无解,只能假装无事发生。 蒋京雪干脆拉他一起。 八百年没跟粉丝直播了,钱悦心痒痒,毕竟是江湖人称最会搞直播的艺人。若没互换身体,他一定会献宝似的给粉丝秀麻袋蓝花楹,以及星云雨花石——蒋京雪蒙眼摸到的那块石头,其实是钱悦耍了点小聪明放水里,故意让他挖到的。 做这事没什么道理,只是钱悦阅读蒋京雪眼神后的天然反应。 他直觉,那很必要。 蒋京雪给鱼收了个尾,递给粽子:“缝好了,工作人员会跟中奖人联系。” 他忽然起身,小心翼翼把麻袋蓝花楹捧到镜头前:“我手艺不精,他比我强。看他之前课上做的。” “细节多漂亮,对吧。”还特意推了个特写。 这又是在帮他了。 评论区的粉丝客客气气夸好看,但更多的则表示:“我们更喜欢悦悦做的~” 钱悦破天荒没先管粉丝们的反应,他盯着蒋京雪侧脸,脑海里循环播放星之卡比血盆大口吞西瓜的动画。 如果他是星之卡比就好了,就可以嘬一口蒋京雪,然后把他吞下去。 *** 在蒋京雪心中,钱悦一直是个怪人,大部分时间怪得可爱,但有时怪得令人费解。 比如今晚入睡前,这弟弟翻来覆去滚半天,突然问:“你说,人会有亲自己脸的欲望吗?” 蒋京雪回:“一般来讲没有吧,而且技术上无法实现。”除非像他俩这样身体互换。 “噢……”钱悦拉长语调,似乎在沉思。 “突然想起一个故事,”蒋京雪说,“希腊神话里有个美少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某天,他偶然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感叹妈呀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美的人,然后爱上了。” “接着呢?” “扑腾下去溺死了。” “……” “最终他变成了泉边的水仙,所以水仙花有自恋之意。” “蒋京雪,那你觉得我自恋吗?” “挺自恋的。” 钱悦拿被子裹住脑袋,含糊道:“睡了睡了。” “其实主角也可以是三文鱼。”蒋京雪说精神了,“三文鱼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好吃,某日机缘巧合啃了自己一口,发现世上居然有如此美味的存在!然后就把自己吃掉了,哈哈。” “……” “人呢?你醒着吗?” 情窦半开的钱悦脑子缠成一团,没心情回应冷笑话故事。 *** “飞鸟儿童戏剧节”正式开幕,为期一周,每天都有不同的剧目、分享会、讲座。所有收益将捐赠给贫困留守儿童家庭。戏剧节邀请了孩子们的家长,包一切费用,然而到场的只有零星几人。小朋友们失望但并不惊讶,习以为常了。 《一天》排期在下午三点,上午孩子们还想彩排几次,被蒋京雪否决了:“错过别的剧目很可惜,去看看吧。” 开幕日是绿镇近期最热闹的一天,大巴小车络绎不绝,主要是公益组织和官方媒体,有部分娱乐媒体嗅着钱悦流量而来。首日非公开售票,钱悦粉丝来的极少,能进的都是高价向黄牛买录入名额的。 沿路插着印有戏剧节标语的小旗子:我们助跑、扇翅、起飞。蒋京雪和钱悦像两名带班老师,领着大帮孩子浩浩荡荡看剧去,还捎上钱乐。钱乐没去过戏剧节,东张西望,感叹人真多。 “今天来的基本是受邀的,后面几天估计就少了,毕竟不是知名戏剧节,很多人不知道它存在。”蒋京雪说。 “你这种大明星宣传一下,大家不就知道了?”钱乐接。 第一站是科普单元的儿童性教育短剧,占了最大的露天场子,黎嘉悦在入口给观众们发《儿童性教育科普手册》。六十分钟的剧目,一幕讲女童,一幕讲男童,结束后还有面向小孩子的问答环节。 如潮的掌声中,钱乐忆起一些往事。 在钱悦五、六岁的时候,有帮大学生来支教。当时他们提出要开儿童性教育课,结果被村民们否了,大家不能接受这事,谈性色变。 “如果我们那也有这样一部剧就好了。”钱乐感叹。 几只小鸟掠过天际。 闻言,钱悦联想到村子里发生过的恶性事件。一个故事能否改变什么?《冢》也好,今天这部也罢,也许它们只是小石子,在人心中荡起涟漪,然后慢慢沉底。如果能成为小石子的一部分,对演员而言也是莫大荣幸。
第32章 奇遇 午后三点,《一天》开演了。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候。 钱悦面对着几十名观众,其中有蒋京雪、他哥、媒体、一直不看舞台光盯着蒋京雪偷笑的小姑娘……之前上完表演课的那个下午,他心灰意冷地从教室走回家,差点中暑。皮肤感受着类似的热度,心境却全然不同。 他们没有在晴天的怀抱中完成剧目,演出中途忽然下起太阳雨,但没有观众离开。大家牵手谢幕时,手上有汗水也有雨水。结束了,筹备那么久,最终用短短几十分钟画下句号。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从开场到现在没停过。 钱悦扫视全场,最终目光落在钱乐和蒋京雪身上。前者面无表情,而后者朝他笑了,那一瞬有清凉雨丝滴落在他鼻尖,酥酥痒痒。 晚上的庆功宴也是欢送宴。因为行程安排,蒋京雪和钱悦需要今晚飞回A市。他们好容易从媒体采访里挣脱,迟到了,《一天》的舞监鲁班一号boy起哄:“罚酒!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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