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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学习的角度上来说，他是挺幸运的，能遇见江萚这样优秀的教授。学医这条路很漫长，迄今为止，他好像从未好好想过将来的生活。 要继续坚持下去，还是半途而废，混个毕业证？可他真不是什么学医的好苗子，至少此刻，现在，他连基本的缝合术都做不好。 理论知识不通过，仅仅靠这点实操，根本不够。他学了点皮毛，又是个半吊子。 可是，如果他连这点基本功都做不好，他还有什么资格夸下海口，要赌赢赵国仁？也不配当江萚的学生，留在他身边。 研究院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江萚为了他，明目张胆的给他开后门。还让自己的师兄，第一医院的专家来教他。 想到这里，方竹溪默了默，逢完最后一块软组织，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闷的。 “我会努力学的！”他放好线剪，抬起头。“请您再教教我。” 乔羽挑眉，偏头看了眼他缝合的伤口。 不差，最后的效果比想象中竟然要好。 他走过去：“你的底子其实挺好的，特别是缝合伤口的手法，跟书本上的一模一样。可实际上病人的伤口可不像书本上那样规整，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你要学会变通，不能只按照教科书上的来。你认真学，我认真教。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让江师弟失望。” 方竹溪抿了抿唇，他确实不想让江萚失望，盯着模拟伤口没说话，眼神变得笃定。 乔羽重新拿了一副手套：“来！继续。” 练习一直持续到晚上，两人废寝忘食，完全融入其中。方竹溪不仅上手快，缝合的手法准确，打结也更加美观了。 乔羽不禁露出笑容。 第一天他已经练习得很好。 他敲了敲操作台：“好了竹溪，喝口水休息会吧。” 方竹溪额头上冒起汗珠，将手中的动作完成，放好三角针。 乔羽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也不知道江萚什么时候来。 “今天就先练习到这里，下周末我再教你如何缝合血管。” 方竹溪点点头：“谢谢乔医生。” 两人从更衣室出来，研究院的图书馆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方竹溪扭头看了眼，乔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我们院的图书馆几乎涵盖了东西方所有的医疗文献资料，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进去借阅。” 他正有这个想法。 乔羽继续说：“对了，借阅用你的家属卡就行了。这里的自习室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任何时间都可以来。” 家属卡？ 方竹溪拿出江萚给他的卡：“是这个吗？” 乔羽：“没错，就是这个。” 他以为江萚给他的是门禁卡，没想到是家属卡，蓦地怔住，心口一阵发烫。 乔羽眸光一瞥，路灯下，那白皙的脖颈上，阻隔贴挡住的地方越发刺眼。他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俩的关系。 他有点在意。 最后还是没忍住。 乔羽：“你跟江师弟，你们……在谈恋爱吗？” 方竹溪一愣：“？” 乔羽笑笑，伸手挠了下脖子：“毕竟家属卡不是随随便便就给出去的，一般都会给自己的配偶。所以……” 方竹溪咬紧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乔羽见他面露难色，急忙说：“我就是有点好奇，师弟那么冷的脾性，以前在学校就有好多人追他，他都不理人的。现在竟然……”他顿了一下，“嗳！就当我胡说八道的，竹溪你也别放在心上。” 其实方竹溪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乔羽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还是见过别人谈的，心里猜了个大概。 自从昨晚标记以后，方竹溪就一直不住地回味。如果今天江萚在他旁边，他反而学不好。 好在江萚走了，在他专心缝合伤口的过程中，愣是一点儿都没想他。 现在闲下来了，脑中全是江萚的脸。 面对乔羽的问话，他显得很无措，一方面是心里很乱，另一方面他又清醒的知道自己还是会心动。 转学以后，他想过忘记江萚，他把种子埋进心里，把它藏在阴暗潮湿的深处。没想到在南镇意外相遇，那颗种子就像竹子一般，破土而出。 早就刺进血肉，生了根。 方竹溪沉默一会，说：“没谈。” 乔羽眉头微微一挑。 方竹溪：“我生病了，江教授的信息素可以安抚我的过敏症，他现在在帮我治疗。” 原来是这样。 乔羽哦了声：“过敏症？这方面确实是他的领域。”他抬手拍了拍方竹溪的肩膀：“其实这个病也不难治，你们应该标记过一次了吧？” “……嗯。” 乔羽撑着下巴，思索片刻，说：“既然你们的信息素高度匹配，不妨考虑一下对方呗？师弟这个人除了性格冷冰冰的，也没什么缺点。长得帅，家境优渥，父母都是高材生。”他转眸看向方竹溪，凑过去问：“你告诉我，你觉得他怎么样？” 方竹溪被问得一懵，想了想，说：“很好。” 乔羽眯起眼睛：“很好是什么意思，你直接说有没有心动的感觉，或者是站在Omega的角度，想被他标记？” 方竹溪不说话了。 乔羽笑了笑：“没关系，日久生情，你俩天天在一块儿，说不定下一次标记你就心动了。”他放低声音，“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如果想要离开，最后只能清洗标记。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他，那就趁早说清楚。” …… 江萚很久没回那个家了，自从搬出去以后，除了节假日，一般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他回来是为了取走自己的户册，又正好在家门口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冯婵。 “阿萚？”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萚转过身，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我怕太晚你们都睡了，我拿点东西就走。” 她看了看江萚，打量，然后走上前，问：“晚饭吃过没有？” 江萚僵硬地牵了牵嘴角：“吃过了。” 冯婵点点头：“去看过你爸没有？” 江萚：“没。” 冯婵输入密码，推开门，放下手中的包：“他工作忙，没时间来看你，你有时间就应该去看看他。” 江萚跟在身后：“好。” “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她瞟了眼门：“把门关上。” “……”江萚站在门口，并没有打算关门。“我拿了东西就走。” 话落，死一般的沉寂。 冯婵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良久，她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平时工作忙吗？好不容易回趟家，住几天再走吧，这里离研究院也不远。” 江萚没应，眸光暗淡，他只想尽快拿了户册就走。 从前，冯婵总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甚至连喜好都要控制。在她眼中，江萚只能是个乖孩子，他按部就班地去完成冯婵安排的每一件事。 从江萚挣脱这个枷锁开始，冯婵就知道他即将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想到这里，她就止不住地开始心慌。 “阿萚，你能来看我，我心里很高兴。”她对着江萚笑了笑，温柔地说。“你还在怪我吗？因为高中的那件事情，一直都不肯原谅我？” 江萚沉默不语。 “半年没见，你瘦了。” “我知道你们做医生的都很忙，但也要按时吃饭。” “知道。” “哦，对了。上回我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英语词典里夹了一封信。我记得，你高考完后就一直在找那封信，当时还跟我闹了好几天的脾气。其实那封信我替你收起来了，我的本意是想等你高考顺利结束再给你的，后来机组有事，我把这件事给耽搁了。”她顿了顿，“那封信，你还要吗？” 江萚抿了抿唇，感觉心里被堵得水泄不通。她一定是看了信里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问自己。 “您打开看了？” 冯婵脸上的表情微微动了一动，笑得很勉强：“我……不能看吗？我是你妈，我是怕万一那些不怀好意的Omega缠上你……” “妈！”江萚打断她。“没有人能闻见我的信息素，也没有谁对我不怀好意，要是有，也是我对他们不怀好意。” “阿萚，我只是担心你，不是故意要拆你的信。” “……” “那封信我给你放在衣柜下面的盒子里了，你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之前又带了好些走，我看着房间空荡荡的就擅自做主替你打扫了，没想到你今天恰好回来，也是算是巧了。东西都是干净的，放心用吧。” 江萚扫了眼房间，问：“之前说好的户册......能给我吗？” 冯婵一听他提起户册，眼底情绪暗涌：“在盒子里。” 她其实是想试着和江萚好好相处的。 江萚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门。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听见冯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翻开衣柜下的盒子，打开。 一本红色的户册。 有了它，他就能把方竹溪的户籍关系从特殊群体户牵到上面了。 他捡起户册，词典下方压着一封信。 说是一封信，其实就是一张物理试卷对折起来的纸条。 上面还有一道物理大题，很难想象，方竹溪当时居然用这个给他写情书。 江萚捏紧纸条，盯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眸光微闪。 -江萚 -我喜欢你 总共六个字，连署名都没有留。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进户册，他有些迫不及待，他现在就想见到方竹溪。 冯婵坐在客厅，见江萚出来，走上前说：“真的不留下来住一晚吗？” 江萚：“嗯。” 她知道江萚其实是喜欢那个给他写信的人。 不然怎么会从高中记到现在。 “如果你们还有联系，可以带他来家里，我想跟他正式道个歉。” 对于冯婵藏信这件事，江萚已经没打算再去追究了。这几年，他也能感觉得到冯婵变了很多。 只是她的爱来得太晚，现在的江萚已经是个独立的大人了，那种伴随着他成长的爱意，对于他来说，有些突兀。 …… 江萚回到研究院，远远地就看见方竹溪蹲在图书馆外面。 他走过去，微笑，问：“等很久了吗？” 方竹溪站起来：“没。” 他其实已经等了有半个多小时，还进去把想看的书都刷了出来。 江萚看着地上的那一摞书，目测有十几本，弯腰抱起：“这么多，看得完吗？” 方竹溪点头：“嗯。”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 方竹溪眼神坚定，语气十分认真：“我想考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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