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张照片已经交到牟云笙的手里,牟云笙应该会去向梁成轩求证照片的真实性。梁成轩知情后,暂时应该不会和他联系了。 叶懿川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拨打梁成轩的电话。 没过多久,门外的秘书给叶懿川打了一个电话,称收到一份辞呈,因唐一一不在,他是否需要亲自过目。 叶懿川不解,让秘书把辞呈送进来。 如果是公司普通员工的辞呈,自然是交给人事部门处理,如果是高层的人事变动,他们会选择和叶懿川商谈。既然辞呈最初需要先交到唐一一的手上,直觉告诉叶懿川,应该是某位他私人聘请的佣工。 封面上是郁弭的字,叶懿川皱眉,待秘书离开后打开信封。 信件的内容是公文格式化的,郁弭在心中感谢了叶懿川这两年来在工作上的帮助和照顾,对叶懿川的知遇之恩表示感恩,但因为母亲年事已高,大病以后需要有个清净的疗养环境,所以他决定辞工,陪母亲回老家,希望叶懿川能够同意。 从叶懿川认识郁弭到现在,已经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来,郁弭的生活不管过得怎么样,他始终把母亲的身体放在重要的位置。叶懿川体恤他的这份孝心,时常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两年……叶懿川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想,猛然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罗昶那晚,就是初次遇见郁弭那天。 会是巧合吗?就算郁弭是花马州人,他那么年轻,出生的时候草伏帮已经在花马州消失了,他不可能知道罗昶所说的那些细节。 叶懿川晃晃脑袋,把这些无厘头的猜想甩出脑子外面,收起辞呈。 不知道郁弭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把辞呈交到叶懿川的办公室里,当天晚些时候,叶懿川因为工作行程需要用车,见到了郁弭。 两年了,除非在床上,否则郁弭在面对叶懿川的时候,依然表现出恭敬和拘谨。 叶懿川见到他时端量了他片刻,看他束手束脚,像是尴尬,便不作多言,直接坐进车内。 郁弭可能不确定叶懿川是否已看见辞呈,神态间有疑惑和忐忑。 车子上路没多久,叶懿川问:“你年纪轻轻,还没到二十五岁,现在就回老家吗?” 郁弭通过后视镜瞟了叶懿川一眼,说:“托您的福,这两年存了些钱。回老家也不是待着,打算做点儿小生意。我妈一直想在老家起一栋房子,现在的钱应该够了。” 既然他决心要走,叶懿川自然不必留他,说:“好吧。但是,你得等一一帮我找到新的司机。这年头,要找个称心如意的司机不容易。” “好。”郁弭惭愧地说,“对不起。” 叶懿川无奈地微微一笑,说:“你还真舍得我。” 闻言,郁弭的脸红到耳朵根上。 “不知道现在花马州变得怎么样了?我还在那儿的时候,别说出柜,连谈恋爱都得偷偷摸摸,有些人直到死都没人知道他是同性恋。”叶懿川轻微地叹了口气,“不过,花马州的气候适合养老,这倒是真的。” 郁弭迟疑了一下,说:“我不是回花马州。” 叶懿川惊讶道:“你不是花马州人吗?” 他点点头,但说:“我爸爸是花马州人,我出生在那里,但妈妈是许州人。我爸爸早些年已经过世了,妈妈说想回老家,是回许州。” 难怪最初郁弭要自己出来做工,原来他的家里没有别的男人,他的经济来源尤为重要。果然,郁弭虽然给叶懿川当了两年的司机,两人也不乏鱼水之欢,但叶懿川对郁弭知之甚少。 叶懿川关心道:“家里只有你和你妈妈两个人了吗?” “倒也不是。”郁弭试图解释说明,“我还有个姐姐,在析津。” 叶懿川诧异道:“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听罢,郁弭再度面红,羞赧地说:“她不是我的亲姐姐,是我爸爸的另一个孩子。我妈妈没和爸爸结婚以前,爸爸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姐姐是他和他的前妻生的孩子。最初,我能来析津,是爸爸托了姐姐和姐夫的关系。不过,爸爸去世后,我就不怎么和她家走动了。” “姐姐家帮了你那么大的忙,爸爸去世以后就不联系了吗?”叶懿川讶异于他会选择这样处世,想了想,问,“姐姐的妈妈也在析津?” “不是,她在趾洲开客栈。现在应该叫民宿吧。”郁弭说。 “在趾洲开民宿?”叶懿川笑道,“我有一个朋友,以前也在趾洲的民宿工作过。” 郁弭腼腆地笑,说:“嗯,很多外地人选择去那里开民宿,听说网红民宿的住宿费比星级酒店都贵。现在,那里的本地人反而变少了。” 叶懿川问:“她的民宿开在哪里,你知道吗?兴许,我去趾洲玩的时候,住过也不一定。” 他面露迷茫,抱歉地说:“这个倒是不清楚了。” “因为那位阿姨的缘故,所以爸爸去世以后,你们才不互相走动吗?”叶懿川好奇问。 “不是,姐姐和她妈妈的关系,似乎也不好。我听我爸爸妈妈说的。”不知为何,郁弭说话的声音渐弱。 叶懿川又问:“那为什么不和姐姐一家一起留在析津?既然有照应。” 他窘促地笑了笑,说:“和姐姐的关系不太好。当初,爸爸想托她的关系让我来析津,最终还是姐夫先被劝服的。我觉得因为自己的缘故太麻烦他们家,前些年为了给妈妈治病,向他们借钱,他们没给。那时我就想说,以后不要多打扰了。” 难为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性格还是那么温柔乖顺。叶懿川感慨道:“你爸爸对你真好。听得出来,他和你姐姐的关系一般,但他愿意为了让你来析津,去求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这很难得。” “嗯。”郁弭说,“他生前真的很疼爱我。小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他为了给我治病,花光家里所有的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下很多债。就算这样,他还是在去世前把债都还清了,说不让我继续替他还债。” 听罢,叶懿川的心猛地收紧。他的双手握成拳头,望向窗外,再没有说一句话。
第85章 总裁与律师-12 当郁弭说起父亲在生前对他的爱,叶懿川几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郁弭的辞职。非但如此,他还允诺郁弭,会找设计师陪他回老家,既然郁弭说想在老家起房子,那么设计师就留给郁弭,直到房子建起来,期间的费用自然不需要郁弭操心。 是夜,郁弭把叶懿川送到谷米胡同外面,听见叶懿川说出这样的安排,诧异得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动弹不得。 他这副模样让叶懿川想起两年前自己用五百万买下他的初夜时,叶懿川忍不住笑出声,摸摸他的脸颊,最后掐了一下他的脸蛋,说:“念着我的好。以后如果回析津了,可以来找我。” 郁弭的眸光闪烁,别过脸。过了一会儿,他注视叶懿川的眼睛,诚恳地说:“谢谢叶总。” 这样的感激,叶懿川本应理所当然地接受,正如郁弭理所应当感激。可是,郁弭此时此刻的坦诚让他的心头突然间蒙上一抹失望的灰,他微笑点头,说:“不客气。你先回去吧,明天来接我。” “好。”郁弭谦卑地低头。 叶懿川与郁弭道别,独自走进胡同里。 他知道,直到自己的身影消失在郁弭的视线当中,郁弭才会开车离开。 郁弭的单纯和直率一如两年前。不过,两年前的郁弭听说叶懿川一掷千金,之所以震撼,是因为看见他可以这么轻易地花一大笔钱换取常人觉得不值当的东西,只因为自己喜欢。但现在,叶懿川知道,郁弭的吃惊源于他能有这份心意。郁弭已经不像两年前一样,在接受钱财时不知所措了,因为他明白,这点钱对叶懿川来说不算什么。 叶懿川不确定失望的真正源头是什么,或许,仅仅是他发现就连郁弭也会改变而已。 自从和石嘉龄决定协议离婚以后,叶懿川再没有回过石公馆。他一直住在谷米胡同,但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叶懿川预感,再过不久,石万涛就会叫他回石公馆。他为此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思考怎么应对石万涛。 说来可笑,他跟着石万涛那么多年,对那个老头子的了解依然不多,正因为如此,他的思考永远没有答案。 既然和梁成轩的照片已经交到对方律师的手中,叶懿川回谷米胡同就再没有忌讳。这多少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他知道这阵子如果联系梁成轩,只会碰一鼻子的灰。既然婚肯定会离,他索性不管结果怎样,先等婚离了以后再和梁成轩联系。 然而,叶懿川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他如往常一样推开屋门,竟然看见灯亮着。 他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低头看见玄关的地毯旁摆放着梁成轩的皮鞋,呼吸突然间就凝结了。 等叶懿川提醒自己好好呼吸时,他闻见空气中飘荡着咖啡的香味。 “回来了?”梁成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不久,他出现在客厅内,对叶懿川微笑,“喝咖啡吗?你喜欢的罗布斯塔。” 叶懿川以为即使自己联系梁成轩,后者也不会搭理自己,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居然主动出现。一时间,叶懿川心里冒出比感动更加复杂的怀疑,面对梁成轩的笑容时,他甚至有一些胆怯。 “好。”叶懿川迅速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一无所获,只好先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屋里。 梁成轩已经回到厨房倒咖啡,叶懿川不急不慢、若无其事地走近,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加完班就过来了。”听这问法,梁成轩猜测叶懿川早已知道他这几天在析津。 叶懿川点头,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咖啡,捧起来闻了闻。 “外面冷吗?”梁成轩问。 “嗯?”他惊疑地抬头,“不冷。” 梁成轩点了点头,说:“我后天回宝安。” 叶懿川闻言心头掠过一阵失落,应道:“好。” 他谨小慎微的态度在梁成轩看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过梁成轩知道,他在做以前就知道那是一件错事,而且知道一定会被发现,他现在表现出的弱势只是他在他面前的一种习惯,因为他太习惯用这样的态度换取原谅和包容。 梁成轩端看他片刻,说:“我猜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找我,想到下次见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干脆来这里看看。我到的时候,发现这里不算太冷清,心想你可能常来。” 叶懿川讶异地看他,因为迟迟没有被揭穿,被愧疚折磨得不堪忍受,反而不耐烦起来。 “今天有一个记者来找我。”叶懿川放下咖啡杯,“两年前,他曾经想采访我,撰写我的传记,被我拒绝了。这次他找到我,把以前我在花马州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包括我被那个人强奸、陶浚邦陷害你杀死我爸,还有你假死以后伪造身份的事。他向我要一亿,否则就把这些写成稿子出版。我暂时用两百万打发了他,但剩下的钱,他应该还会再找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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