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怨言的等待,他攒好顶级制作班底,他帮着解决孟高曙,他出头背黑锅摆平狗仔,孟礼不信他无所求。 要知道,他们还没有真正聊过鸽婚礼的事呢。 来了。
第89章 B市东四环附近有一片写字楼,边角上有一座最不起眼,既没有顶层空中花园也没有玻璃水幕墙面,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看上去简直有些破破烂烂。 其中4楼朝北,有一间办公室,大晚上灯火通明。 这是语陆的办公室。 语陆娱乐经纪公司在搬到这间小破办公室之前也算红火过,做过国内超一线院线的出品,靠着炒黑料、买水军,旗下几个艺人一度接近起飞。 当然现在没什么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出品的电影被曝洗钱,老总和背后的大老板锒铛入狱,主管经纪人叫停一切业务成天见不着人,几个艺人树倒猢狲散,娱乐圈是多么无情的地方,几个浪花打过去谁还记得你语陆是什么东西。 冯曼语面覆口罩,封完最后一只文件箱吩咐一旁的小助理:“行了,汇款你收到了吧?我多给你三个月的工资,难为你在我这儿耗这么久,以后不用再来了。” “冯总你人好,以前也没让我们加过班,没有……耗。”助理不谙娱乐圈事务,毕业来做文职而已。 冯曼语摇摇头不欲多说,指指地上几箱子文件:“销毁吧。” “都销毁吗?”助理拿不准,“有的消息是咱们花大价钱跟狗仔买的呀。” 冯曼语低头查看手机,手指划过航班信息,明天她就要和女儿远走高飞 “是吗。”她不置可否。 “之前陆总雇狗仔跟拍孟礼,拍到那么多,都不用了吗?转手卖出去也可以啊。”助理再三确认。 “孟礼?”冯曼语停一停,神情像是疑问也像是回忆,最后说,“不用了。” 不用了,花费过的金钱和心血,做过的选择,对她来说都不再有价值。 犯错啊,犯错。为了保释金搭进去全副身家,人生止步不前、走弯路都不可怕,万万不能走错路。 说来可笑,在这圈子里奋斗二十多年,总以为智珠在握,以为自己可以走得最远站得最高,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 年近半百,从头来过。 可是,人总要往前看。 其实她很想约孟礼见一面,吃顿真正的散伙饭。 那个高个子、面容冷淡的年轻人。 她入行太久,再也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也……没见过谁能正直纯粹到这个份上。不过她想,他们俩终究不是一路人。 “粉碎,或者直接扔掉,你看着办吧。”冯曼语丢下最后的指示,头也不回地离开。 助理站在办公室门口,思考怎样一次性搬走六个文件箱,正在这时她身后慢慢走来一个人,瘦高个青年,和冯曼语一样戴口罩,只露出眼睛,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又长又大。 “Lynn?你怎么来了?”小助理吓一跳。 万会凌温声回答:“冯总让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一个小时后,万会凌开车回住处,后备箱里放着本该被扔掉的文件箱。 又过去一个小时,他从里面翻到几张照片。 是透过一家健身房的窗户偷拍到的,照片里孟礼正在拉引体向上,不用辅助硬拉,可见实力非常强悍。 其中有一张,孟礼下器械,这个强度的训练对体力的消耗可想而知,汗水打在他的额头和发梢上,他撩起白T衣角擦汗。镜头从他身体的左后方拍摄到这一幕,他后腰上的纹身分毫毕现。 万会凌盯着照片,半晌,“嗬嗬嗬!”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声音。 - 城市另一端,孟礼浑然不知,正在评估眼下的状况。 “你啊,不爱我很久了,” 路秦川语气轻飘飘,甚至还有余裕苦笑着伸手戳戳孟礼的胸口,“你有过一本相册。” “我的相册?你见过?”孟礼一惊,挣动一下子,没有搭腔。 “嗯,手工剪裁的,印在A4打印纸上,” 路秦川呼吸细微,似乎害怕喘气声音太大惊动什么,“塑料外壳。” “是,”孟礼不很自在,“不值钱。” 路秦川蓦地收紧手臂:“别这么说,它很值钱,多少钱也换不回来。” “你把它烧了。”他用尽量克制的语气陈述事实。 孟礼面露古怪:“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啧啧啧,你别是在我家安有摄像头吧。” “没有,胡说什么,”路秦川淡淡笑着,“胡说八道,那是犯法的。” 他的笑意更淡一些,慢慢消弭,慢慢措辞: “以前我很坏,看见你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心烦,听见你跟我对呛更烦,心里头火烧火燎,一心想把你绑起来,绑到你听话为止。” “孟礼,” 他撑起身体,目光倾注,“我正式跟你道歉,我那时候不当人,也没当你是个人。” 孟礼没回避他的眼神,也没有太纠结或者痛苦,没什么所谓:“哎,‘不是人’有点过了吧?你本来就这样啊,支配型人格,有的人就这个德性。” 路秦川眼睛一眨不眨,脸上多少带点惨淡的意思:“我最怕你这样,你冷眼旁观,你不讨厌我,你最多觉得我烦。” “哎,” 孟礼不动声色,“怎么的啊?非要我骂你两句才舒坦吗?咱俩以前吵架吵得少了?” “是,没少吵,” 路秦川闭闭眼,坐起身, “不吵架,也不是非让你骂我,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占有欲爆棚,面对你的时候又格外放任,毫不克制。那时候我总想,既然你作贱自己,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对你做的? “等到我那天看见浴池里一堆烧剩下的灰,我才知道我错得多离谱。错很多,错过也很多,孟礼,不夸张地讲,当时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后来死乞白赖求你回世斐,我又想,幸好没一头撞死,我犯了错就去死吗?太便宜了吧,我得弥补你,我要给你接好多好多大制作的片子,我要介绍你合作大导演,找最好的编剧给你写本子,日子还长,有一天算一天,我得弥补你。” 孟礼一边听他嘚啵嘚念检讨一边估摸,心里止不住纳罕:不会吧不会吧…… 这孙子真良心发现啊? 路秦川:“直到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出事。”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餐厅灯开着,光线跋涉到沙发周围无以为继,光芒变得特别暗,路秦川的眼睛比阴影还暗,黑漆漆的:“是我,我没避着人,让他们那些人,冯曼语、陆倾,他们看见我不把你当人看,他们才敢那么干。” 他说的每个字都重逾千斤,说出口却好像发飘,夹杂着气声,口腔里浑浊不清,后槽牙咬得死紧,配上他瘦削的脸,嶙峋的眉骨、鼻子,在黑暗里显得突兀狰狞,真正形容枯槁。 孟礼有点吓到:“别搞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不是,你真不用,都是过去的事了。”孟礼展开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在路秦川背上捋。 突然路秦川直挺挺地说:“我真该死。” 紧接着又说:“你不该回来。” 他吓魂一样一惊一乍,孟礼跟不上节奏:“什么?” “我说你不该回来,” 路秦川眼睛里的黯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精光乍现,“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真的,我发现我以前对你真的不是爱,最开始是征服欲,后来是支配欲,再后来是歉疚,从来没有好好地、认认真真地爱过你。可是你偏偏要回来。” 他的喉咙不再沙哑,气息不再磕绊,语速越来越快:“不该给别人看见,不该下手那么狠,但是我对你那点心思跟以前一样,想把你绑起来。” “你?” 孟礼震惊,“你特么不是在忏悔吗?你不都后悔到想死了吗?到死你就这么点儿觉悟?” “我死不悔改。” 路秦川口噙鲜血,他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自己咬破,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嘴,流好多血,他一张嘴两排白牙,牙上沾着似有若无一点血迹,红的红、白的白,在没开灯的黑夜里显得巨瘆人,森然无比。 孟礼又有点懵又有点惊吓还有点生气:“……你说什么?” “我说,” 路秦川张着满嘴血,真正血盆大口,“你以前有句话特对,我没跟手底下艺人胡搞,真不是为了你,我也没意识到万会凌那些人身上都是你的影子。我的念想早就摆在明面上,你不想看,我自己也没看懂。” “路秦川,”孟礼回过神,叹为观止,“我以为你道歉呢,没想到你是示威?连恐带吓?” “我是道歉,”路秦川重申,“我没有郑重跟你道过歉,你也没真心答应过。” 孟礼拍拍屁股站起身:“怎么着吧,你什么意思,我不答应今天你能怎么我?” “我能有什么意思?”路秦川仰着脸看孟礼,“不是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吗?你今天不是为这个来的吗?” 下一秒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不是啊。” “你别想。” “我来是想说不希望你替我挨骂,没想到啊,真多余。” 孟礼嘲讽开得很足,路秦川也没退让,剑拔弩张好像马上能吵个大的,沸反盈天拆家摔碗的那种。 不过真奇怪,好像见面开怼才是他们俩应该有的状态,前些日子的和平相处虚假到惹人发笑。 生气伤肝、掉头发、滋生结节,骂人掉价、没素质、造口业,老话说得好,恶语伤人六月寒呐。 可你是我的贪嗔痴,躲不开也抑制不住,罪大恶极且无解,之死靡它。 更奇怪的是,他们俩曾经借着酒精聊过很多次,你来我往试来试去,今晚谁都滴酒未沾,恰恰开出最直击灵魂的坦白局。 “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还是这副嘴脸。”孟礼抱着手臂居高临下。 “行呗,” 路秦川舔舔嘴唇,十分赞同,“我是狗,以前我看低你,跟你吵吵,训你,现在换你训我,怎么不行?我给你当狗,事先说好,我会跟你叫唤,你要是不搭理我,不跟我吵,我还会咬你。” “你是不是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孟礼气到想笑。 “知道,” 路秦川指指自己脑门子,“写在这儿呢。你别瞪眼,再瞪眼我拿最大号的按磨梆一起草你。” “你大爷——”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反正你不能从世斐搬出去,不能公开宣布跟我‘分手’,总有一天的。今天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路秦川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秋天晚间的凉气涌进屋,他的脸上笑得也很凉,“除非你想今晚就提提进度。” 孟礼脸色一阴接着一红,被噎到险些倒气,又冷嘲热讽开骂,没想到路秦川一脸爽到的样子,这下好了,骂也不是吵也不是,真正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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