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礼不喜欢开车,路秦川心里有数,以前他会选择地铁,现在他会打车。 远远记下网约车的牌照,路秦川打几个电话,很快这辆车这一单的起始地点发到路秦川手机上。 到达目的地,是一家网红小火锅,路秦川又打几个电话,不一会儿饭店经理亲自迎出来,带路到“两个高个儿年轻人”的隔壁包间。 此时距离沈思闻的名字钻进路秦川的耳朵,过去大约半小时。 不应当,不应当。 初一早上路秦川看见沈思闻和孟礼的聊天记录,没看几行孟礼醒来,那时路秦川看到了孟礼的决绝和沈思闻的挑拨,也看出两人似乎不怎么经常见面。 后来住脸对脸,路秦川更是没见过任何人到孟礼家做客,包括沈思闻,这也是路秦川忍着没追查沈思闻的原因。 原以为这个人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啊没想到,阴魂不散。 有什么办法?路秦川坐在没有锅也没有火的桌子旁,又不能问,又不能干预,只能悄摸听一耳朵。这就是,先爱上的人会输,先交底的人会被动,是这样吧。 隔壁听起来菜已经上齐全,进入开吃环节。 火锅,路秦川心里此起彼伏,高油高热量高嘌呤,绝对违反孟礼的食谱,但他就是会陪沈思闻来吃,是吧。 真难闻啊,这间屋子里残留一些上一桌吃饭的气息,有一会儿了,美味都散去,只剩下的只有油腻、加工和生肉的味道。 难闻到路秦川想吐。 隔壁的人毫无察觉,孟礼声音异常欢快:“你能不能行?一筷子肉你恨不得配半碗麻酱,有那么辣么?” “不行不行,我不行了,”沈思闻夸张的斯哈斯哈声传来,“快快快,给我满上。” “喝完了,还满上呢。”孟礼声音带笑,叫服务员再拿一瓶快乐水。 所以,路秦川一点一点思考,他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的人。 如果路秦川被问“你行不行”,路秦川一定会当仁不让证明自己很行,即便辣得嘴巴开花、胃里着火,路秦川都不会显露半分。 但是沈思闻不一样,沈思闻会承认不能行了,会要水喝,会示弱,会……撒娇?对,路秦川听出沈思闻带着鼻音的哼唧味道,就是在撒娇。 偏偏孟礼好像很吃这一套。 走吧,路秦川劝说自己,身体力行想要起身离开。 没什么好听的,两个人没有什么暧昧的言谈,刚才询问经理和服务生,两人举止上也没很亲密,所有迹象都表明单纯是朋友之间的饭局,没什么亲密关系,这就够了,有什么好听的? 路秦川清楚地意识到如今自己的卑微。 没资格问,甚至心怀庆幸和感激,孟礼还肯心平气和说话,允许近身,俩人有时候晚上下班,一起在家吃个饭、看看电影,孟礼都不拒绝,路秦川对此竟然感怀无比。 就这样吧。 正当这时候,隔壁似乎中场休息,沈思闻问孟礼这么一个问题:“我看狗仔的报道,似乎你和路秦川住一起?” 孟礼开启糊弄模式:“都是瞎猜。” “是没有什么实锤,” 沈思闻说,紧接着问,“路秦川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这么些年念念不忘。” 一墙之隔,路秦川往外走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 过一会儿,路秦川觉得过去很久很久,也有可能只有一瞬,奇怪,手心怎么凝出一层汗?孟礼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活儿好吧。” 路秦川感到心里一空。 “滚,”沈思闻笑骂,“恶心谁呢你?哥们想听这些?” 一阵嘻嘻哈哈。 然后沈思闻语气正经一些:“说认真的,到底为什么?你还记得吧?他扔下你回国,那段儿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那会儿你有一百一十斤没有?整个人剩一把骨头,哥们实在不想看你重蹈覆辙。” 路秦川从门牙咬到后槽牙,恨到想当场冲出去给沈思闻一拳,就这以前那点事不放,这个批要是没点别的心思路秦川头割下来。 可是路秦川更恨自己,孟礼那么大个子,185,只有一百一十斤?那得有多瘦。现在他肌肉虽然练回来,但是身体不好,总是低血糖,未必没有体重暴跌后遗症的原因。 路秦川深吸一口气唾弃。 “你到底喜欢路秦川什么?”隔壁桌上沈思闻追问。 孟礼的声音还是心不在焉,分不清真假:“我喜欢他?” 路秦川一颗心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敏感,总觉得他的语气很像嗤笑或者嘲讽。 孟礼又说:“我喜欢他有钱,有资源,可以吧。” “哈哈哈,可以可以。”过几秒沈思闻的声音响起,似乎见好就收,换别的话题聊起来。 后来俩人吃完,孟礼好像要送沈思闻去机场,还要先回家拿行李,急急忙忙从火锅店离开。 路秦川也没待多久,回到世斐,孟礼还没回来。靠公共交通的话,B市的新机场很远,且走着呢。 路秦川放空,在电梯间站一会儿,不想回西户,在东户门口坐下来。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叮地一声电梯停在28楼,孟礼哼着歌出电梯,当头差点踢到路秦川。 “?你干嘛呢?”孟礼受到惊吓,勾腿擒拿的姿势已经拿在手上。 路秦川仰头看他。 “你呢,”路秦川轻声问,“这么晚你干嘛去了?” “我啊,”孟礼眼神飘一飘,“去路贝阳家新开的健身房逛逛。怎么了?” 路秦川看一眼他的眼睛,再看一眼他脑袋后面电梯间的灯。虽说是暖橙色的光晕,直视还是挺刺眼的。 “哦,”路秦川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问,“怎么样,设施全吗?” “挺全的,”孟礼回答,又说,“要不,你起来?去家里坐坐?” “好。” 两人到孟礼的客厅,孟礼神色如常,就是喝水多一些。 吃得太重口味,盐和味精摄入过多,是会口渴。 路秦川问他:“运动量超标了?一直喝水,当心晚上起夜。” “是,是。”孟礼放下水杯。 他的海绵宝宝水杯。 果然卡通都是骗人的。 路秦川提出留宿,孟礼装模作样拒绝,也没把话说死,到床上以后路秦川只是抱着他,他问怎么个意思。 “别动,”路秦川闭着眼,“别说话,睡觉。” 真的,再说一句话或者再睁一次眼都不行。眼皮子底下统共多大点地方,能盛多少液体?路秦川闭着眼伸手关掉床头灯。不能,今天一天已经太丢人,要是在孟礼面前哭出来,那真是,出门被车撞死好了。 “睡吧。”求你了。
第56章 路秦川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敏感颓废的一面。 那天起床之后,原本一切如常,路秦川问孟礼几点的课,孟礼还没醒,迷迷糊糊说十点。 “那你再睡会儿,晚点我给你订吃的,想吃什么?”路秦川温柔地问。 孟礼咕哝两声,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路秦川耐心拍拍他的脑袋,被子给他掖好,他还是没有清醒答话的迹象。 路秦川站起身:“想吃什么发给我。” 没人答,一句话说出去一点回响听不见。 路秦川没久留,回西户收拾洗漱,八点准时坐上司机的车,八点半到办公室,秘书室准备好早茶,新鲜绵软、口味温和的糯米粥和鲍虾肠粉端过来,色香味俱佳,路秦川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准备开吃。 一口,两口,不知道灌到第几口的时候,路秦川弯下腰,缓一会儿,放下餐具,起身慢慢走到洗手间。 任性,如果你对待身体很任性,那么你的身体会很快让你付出代价。 比如路秦川,昨天中午开始没吃一口东西,你就造吧,现在好了吧,两口热粥都受不住,抱着马桶吐个昏天暗地。 吐完,路秦川坐在浴缸边缘愣神。 忽然想起这个地方,从前孟礼冲掉满身红酒也是坐在这里。 那时候孟礼也说过痛,别的呢?求饶了么?没有,不知道。路秦川静静体验静静回忆,想追溯那天孟礼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可是太晚了,当时没看,甚至当时想着看也是晚的。 有一种煎熬就叫做悔之晚矣,路秦川滑到地上,枯坐良久,沉浸在这种享受的煎熬里。 接下来几天,上班、处理工作、下班,变成一种机械化本能,路秦川坐在办公椅里好像神魂分离,一半坐在那儿回邮件,一半飞到半空,作孽一样在坐着的那个路秦川耳边念: 活儿好吧。 喜欢你的钱和资源。 我去健身房了。 你不做? 孟礼,孟礼的谎言和疑惑,路秦川不能睡,稍微闭眼孟礼就跑到枕边叽叽咕咕开始念,嘻嘻嘻真以为我喜欢你啊?你不就那二两肉有点用?你不就有几个臭钱?有个破公司?我骗你又怎么样呢?你敢戳穿么?你试试看呀嘻嘻。 嘻嘻嘻…… 路秦川不得不开酒柜,采取一些别的手段试图激起一些睡意,可是左右又好像缺点什么,做不到跑到对面看孟礼的真人,路秦川只好点烟,假装闻到孟礼的气味。 烟和酒,在这两样东西的催迷下,路秦川晚上形神俱颓,白天到办公室扮行尸走肉,就这样熬过一星期。 到某个时间点,路秦川振作起来,张罗和周总的饭局,晚上回去以后敲开28东的门。 孟礼问什么事,路秦川笑笑:“喝多了,头疼,想请你客串一把按摩师。” “我不会按摩啊。”孟礼拒绝。 路秦川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手指轻点,一串指令发送,孟礼手机收到一笔钱。 “现学吧,我等着。” 孟礼看着那行五位数的数字,开心了,满意了,让路秦川进门,表示您请好儿吧包您满意。 沙发上,路秦川躺在他腿上闭上眼,享受他生疏的手法。 行的,至少他在他的身上还有所求,那就还有余地。 如果一定要伤神,路秦川选择花点钱躺孟礼腿上伤神。他嘴里的话是冷的,他的心是硬的,但他的手指头是热的,腿上的肉是软的。 怎么不行?行的。 - 孟礼最近额外收入陡然变多。 路秦川延续冯曼语给他规划的路线,只接精品剧组,角色大小不论,但品质要求很高。 好的地方在于,这条路长久。坏的地方在于,孟礼干过的剧组,要不然是无偿混脸熟,要不然还没上映,没一分钱拿。 精品院线么,后期制作用时普遍比拍摄周期长,有的制作一两年也不稀奇,且等着呢,孟礼又没有综艺又没有代言,纯种米虫,单靠路秦川的“助理费”。 现在,这笔钱之外,路秦川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超级大方,当然本来也不是小器的人,只不过发红包转账这方面变得特别积极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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