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走后,夏蕾说:“我看着他不像是正经人。染一头粉色,胳膊还有文身,像混社会的,别回头租了房子,把里面搞得乱七八糟。你觉得呢?” “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其他人来租,”应逐星说,“他要就租给他吧。” 房子地理位置并不算优越,而且老旧小区没有安装电梯,安保不到位,路灯都坏了好几个,并不具备太多优势。加上之前在医院交的费用已经见底,实在缺钱,在这样的关头上,没有太多时间去等下一位租客。 晚上,荆平野听说402的房子可能即将出租的消息,很惊叹道:“老天爷,你是不是可以发财了。” 先不谈房子还没有租出去,即便租出去,一个月的租金也并不高昂,但应逐星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说:“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预支给你买。” 荆平野连忙说:“不食嗟来之食。” 应逐星笑了笑,说:“吃糖吗?” 荆平野心智很不坚定,到底没有抵挡住诱惑:“哥,要一条。” 最后,应逐星给他买了三条糖。因为小卖部里的酸条糖只剩最后三条了。荆平野认为这声“哥”非常值,想,原来当小弟也这么幸福。 这三条糖荆平野自然没有独吞,而是和应逐星一起分吃了。 晚上睡觉,荆平野做了个梦,梦见应逐星发了大财,买了别墅,不会吹冷风挨冻的奔驰,酸条糖堆成山,应逐星治好了眼睛,坐在沙发上摇晃装着可乐的酒杯,说:“小野,想吃什么随便买,哥买单。” 凌晨五点钟,荆平野冻醒了,冷得直打哆嗦,发现不仅没有别墅和成堆的糖,连被子都没了,于是不得不爬下床,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但实在不想上去了,爬梯冻脚,荆平野爬上了应逐星的床,把他挤到了里面:“应逐星,太冷了,我跟你挤挤。” 应逐星困顿地醒了,半睁着眼,“嗯”了声,明显意识不清醒。 荆平野把应逐星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挤进他怀里。两具温热的少年躯体紧紧挨在一起,荆平野这回暖和了,又叫了声:“应逐星啊。” 应逐星哑着:“怎么了……” “你以后赚钱发财了,别忘记我,”荆平野说,“咱哥俩好一辈子。” 应逐星压根没有听他在讲什么,他白天没有歇脚,困得要命,又“嗯”了声,再度睡着了。 第二天,应逐星是热醒的。 怀里如同抱着火炉,应逐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微微皱着眉想推开,但却是摸到了皮肤温热的触感,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怀里有人,猛然清醒过来。荆平野的体温比寻常同龄人要高一点,扑在应逐星脸上的鼻息也热得要命。 荆平野睡得很熟,腿搭在他的身上,头发柔软地挠着下巴,有点痒。 怎么睡到他床上来了? 应逐星不太记得半夜发生了什么,只头疼现在。上下铺的空间狭窄,荆平野和他挤得很近,几乎贴在一起,应逐星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贴着了荆平野的大腿。 应逐星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起床,避免晨起的反应让双方尴尬。但应逐星迟迟没有起身,他慢慢抱住荆平野的腰,动作很小心,脸埋在荆平野的头发里,嘴唇擦过荆平野的耳尖。 这并不是蓄意的亲吻,只是无意为之。 上周害得他很难过的人,今天又让他觉得快乐。 起床后,应逐星坐在椅子上,等待晨起的反应消下去才去洗漱。 半小时后,荆平野也起床了。他打了三个哈欠,在床上翻滚两个回合后下床。 早饭是肉包,爸妈已经去包子铺了,而荆玥也已经吃完饭,正在和黑豆一起玩球。荆平野坐在应逐星的对面,大口吃起包子,说:“你今天怎么没去医院?” “作业没有写完,等晚上再去。”应逐星说。而且今天医院有志愿者去表演节目,暂时不需要他去陪。 荆平野“哦”了声,吃着吃着包子,突然傻傻笑了起来。 应逐星顿了下:“笑什么?” “好搞笑,”荆平野说,“我昨晚居然抱着被子上你的床去了。” 这没有什么笑点,但应逐星还是笑了。荆平野又和他讲昨天晚上做的梦,最后说:“你发财之后还和我保证了,说发财之后会分我一半。” 应逐星说:“梦里的我说的吗?” “梦里说的话也要承担责任,”荆平野义正言辞道,“不要逃避。” 法律规定,只有夫妻才会共享财产,虽然荆平野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但应逐星仍是点点头,说:“好,会分给你。” 吃完饭后,应逐星刷了碗。荆平野在一旁监工的时候,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早上很热?” 应逐星认为这话该由自己来说,但他说:“没觉得。” “我出了一身汗!”荆平野道,“得洗个澡。” “卫生间热水器还没开。”应逐星提醒他。 “不去卫生间洗,好冷,”荆平野忽然撞了下应逐星的肩膀,“我们去西四路那边的澡堂吧,里面暖和。白天洗完我今晚去学校就不用和其他人挤了。” 应逐星沉默了会儿,说:“我不去了。” “现在人不多,你如果怕挤,我们可以找个角落的位置,”荆平野可怜道,“我自己去的话,路上也没人聊天,太没劲了,好哥哥。” 应逐星仍是拒绝:“算了,我没出汗。” 荆平野很怀疑,因为他会热,所以也认为应逐星会热:“我不信,你肯定出汗了。”应逐星刚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柜子里,突然一只手伸进了衣领中,带有冬日的低温,试图往后背探去,应逐星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甩开了荆平野的手。 荆平野的手磕到了门框上,他吃痛地叫了声。 “……你磕到哪里了?”应逐星分辨出了声音,想去拉一下荆平野。但荆平野拍开了应逐星的手,气冲冲地离开,留应逐星一个人在厨房。 小时候这种举动其实很正常,就像会挠彼此痒痒,会故意在冬天把冰冷的手塞进对方的领口里,应逐星也知道,方才荆平野的举动只是玩笑,但应逐星心里有鬼,所以无法从容应对。 应逐星脱下沾水的橡胶手套,敲着盲杖走到客厅。 荆玥正在和黑豆说话,说:“黑豆,坐下,五秒钟不要晃尾巴。” 黑豆应该没有完成任务,因为荆玥道:“哎呀,你一直晃。” 应逐星无法判断荆平野在哪里,叫了声“小野”,没有人理。他于是问荆玥:“你知道你哥哥在哪里吗?” “在沙发上!”荆玥主动拉着应逐星的手,指向一个方位,“那里。” 应逐星轻轻说了声“谢谢”,走向荆平野所在的方位,盲杖碰到了什么,他听见一声带着愤怒的“哼”,障碍物消失,应该是荆平野收起了脚。 应逐星摸索着坐在沙发上,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坐在地毯上的荆玥抬起头,很好奇地打量沙发上的两人。应逐星与荆平野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但荆平野抱着胳膊,脸色冷冷的,也不理会别人。荆玥看向应逐星,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应逐星说:“因为我惹他不高兴了。” 荆玥非常好奇:“你做什么了?” “我推了他一下,害得他磕到了。” “有点坏。”荆玥严肃道。 “你觉得我有什么让他消气的办法吗?”应逐星诚恳地请教荆玥,“我们得去一趟澡堂,如果晚点的话会很挤。” “我不知道,”荆玥诚实道,“哥哥之前没有生过我的气。” 应逐星说:“那你帮我问问他,如果洗完澡之后,我请他吃关东煮,他会原谅我吗?” 身旁传来了短促的笑声,没有忍住。 “我觉得你可以原谅他吧,”荆玥自作主张地对荆平野说,“一直生气,身体里的气太多,小心会飞走。” 荆平野道:“你才飞走!” 荆平野是不怎么记仇的性格,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况且对方是应逐星。他踢了一下应逐星的小腿,说:“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应逐星问,“你磕到哪儿了?” “手!”荆平野坐直了身体,“还是右手,都磕出血了。” 说完磕出血后,荆平野看见应逐星顿了下,脸上出现很明显的紧张,突然摸索着握住了荆平野的右手,慌乱地到处摸,他看不见,只能靠这种方式判断伤势。荆平野忽然感到愧疚,抽回手,说:“没有,我骗你的,就碰了一下,皮肤都没红呢。” 应逐星骤然松懈下来,无奈道:“……小野。” 先前是荆平野稍稍占理,这样骗了人之后,算是持平了。荆平野说:“下回我真要碰瓷你了。我手能有多冰,还给你吓一跳了。”他自己圆上因果,认为冬天的手的确比较凉,应逐星又看不到,吓一跳也正常,兴许以为是蛇呢? “我原谅你了吧,”荆平野说,“关东煮还算数吗?” 应逐星点点头:“算。” “那去洗澡吧,”荆平野从沙发上跳下来,对妹妹道,“在家好好写作业,等会儿回来给你带关东煮吃!” 荆玥高高举起手臂:“好耶!”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鸳鸯浴(不是 球评论!
第20章 洗洗 西四路,云波澡堂。 “姨,两个人。” 荆平野递过一张十元纸钞,烫着短卷发的王姨正在剥瓜子,她起身拍了下手,递给他两把挂着钥匙的手环:“来洗澡啊,吃不吃瓜子。” “不吃了,我手上脏,谢谢姨,”荆平野背着背包,里头装着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他摆摆手,“姨我上去了,拜拜!” 云波澡堂已经开了十余年,装修风格仍是千禧年的样式,地上铺着红色的防滑地垫,头顶悬着灯泡。公共浴间设在二楼,上楼需要经过一段陡而高的木质楼梯。 荆平野问:“要我扶着你吗?” 应逐星说:“不用,你在前面走,我听着就行。” 应逐星敲着盲杖碰撞楼梯边缘,另一只手扶着把手,跟在荆平野身后上楼。荆平野很不放心,盯着他的脚,嘴里念叨着“一二一二”,害得应逐星想笑,说:“你在军训吗?” “好好走,”荆平野训道,“不要分心!” 上楼对于应逐星而言没有什么问题。到二楼后,空气明显非常潮湿闷热,掺和着氯气的味道,有人趿着拖鞋走过时发出啪嗒的拖沓声,不是很密集,应该人不是很多。 荆平野根据手环的号码牌找到相应的柜子:“咱俩衣服放一个柜子吧。” “行。”应逐星没有异议。荆平野打开柜子,开始脱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干净,塞进了柜子里,他热出了汗,结果一看应逐星刚脱了棉服,催促道:“赶紧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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