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男人说,“我今天冲动了,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不要害怕。” 宋嘉言怎么可能信他的话,认定他就是章宵,气得浑身发抖,完全不敢回想刚才在车里那段极为恐怖的记忆,直接将耳机扔出窗外,回到家朝母亲哭诉:“妈妈,有人欺负我。” 成蕴涵吓一跳,看到他脖颈上的咬痕,当即询问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 宋嘉言哭得直抽抽,用力搓着自己被咬出齿痕的脖子,崩溃道:“是章宵,他对我耍流氓,我快吓死了,妈妈,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他好可怕,好恶心,好恶心!” 成蕴涵连忙安慰宝贝儿子,承诺宋嘉言马上去料理了那个章宵,让他滚出江昙。但宋嘉言还是吓得够呛,产生了巨大的心里阴影,冲进浴室洗澡足足洗了三个小时,晚上还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第二天发起了高烧,直接引发了肺炎。 宋嘉言在医院浑浑噩噩躺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做噩梦,醒来后抗拒男alpha医生的靠近,早中晚要清洁三次身体,喷消毒水,出院后去看了一个月的心理医生,才逐渐不做噩梦了,重新回学校上课。 宋嘉言生病,陆庭颂不可能不知道,雇佣的私家侦探将宋嘉言病恹恹的照片交给他时,他的一颗心被劈成了两半。 罪恶。 太过罪恶。 陆庭颂产生了浓烈的愧疚,自知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做出更糟糕的事情,那股罪恶感牵扯着他的道德标准,批判他恶心可怕,像偷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他做着见不得人的事,还不敢出现在宋嘉言面前,因为他也知道宋嘉言还小,两人的年龄差了这么多,宋嘉言都可以叫他叔叔了。 他不该控制不住自己,引得宋嘉言生病受折磨。 陆庭颂自责羞愧,人还年轻,也没谈过恋爱,脸皮到底没有炼得那么厚,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回了云城。 他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从相框里拿出来,收进保险箱里,想让自己收收心,至少不要像个变态一样。 宋嘉言正是读书的年纪,不可能一下子长大跟他谈恋爱,三年,或者七年,他要有足够的耐心,他不能再贸然出现在宋嘉言面前,做出一些令宋嘉言害怕的事。如果宋嘉言知道有一个成年alpha在暗地里偷拍他,觊觎他,想对他做下流的事,每每都对着他的照片流鼻血,一定会吓破胆,然后避如蛇蝎的。 他这样,也真的很不尊重宋嘉言。 那之后,陆庭颂把心中那点不可见人的心思藏了起来,自请去了山区支教,洗涤自己脏污不堪的心灵,三个月后,一场泥石流将他砸破了脑袋,他彻底把十五岁的宋嘉言从记忆力抹去。至于原因,自然是他也恐惧,恐惧自己这样不堪,他这样追求完美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恋童。 可到底还是影响深刻,导致他多年后遇到向与期时,一眼就看中了他那与宋嘉言十分相似的脸,实在是情有独钟,难以抵抗午夜梦回中那少年人模糊俊秀的脸庞。 保险箱被藏在了地下室,十四年来未曾有人打开,陆庭颂拂去灰尘,打开密码锁,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映入眼帘,那一瞬间,陆庭颂几乎是泪流满面,他嘴唇颤抖,拿起一张宋嘉言穿着校服的青葱照片,照片上带着灿烂笑容,露出小虎牙的漂亮脸庞,确实是记忆中,他梦寐以求,却思而不得娇贵人儿。 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陆庭颂发出痛苦的哽咽,抱着那些照片痛哭流涕。 他没想到,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曾暗恋过宋嘉言,还存了把人成年后就娶回家的心思,若他知道,他怎么可能还会欺骗宋嘉言,伤害宋嘉言,宋嘉言,明明只该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的。 是他铸成了大错。
第54章 离婚变奏曲15 过了许久,陆庭颂渐渐平静下来,把保险箱抱回房间藏好,把病号服换下来,不顾家人的阻止打车去往了文山君庭。 门卫与陆庭颂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宋初衡生日,陆庭颂来过这里,得知他想找人,就拨打了户主家的电话,询问是否可以放人进去。 电话是保姆接的,让他稍等,过了两分钟,就说可以放人进去。 陆庭颂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宋初衡家院门口。 按门铃,保姆开门把他请了进去。 正过年,屋子里装扮得喜庆,大家伙儿也在一起忙碌着准备年夜饭,来了客人,宋初衡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没请陆庭颂坐下喝茶,而是一言不发走到他面前,没有预兆的,猛地挥拳狠狠一击打在了他的脸上。 陆庭颂大病初愈,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骨头都是软的,哪里遭得住这突如其来的胖揍,顿时没什么支点的被揍得后退几步,左脸和嘴角迅速泛了红,鼻子下方也淌出血来。 他整个人痛得眩晕无比,还来不及反应,宋初衡面无表情就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地上,对他实施了暴力行为,落下的拳头一道比一道重,迅猛且毫不留情,仿佛要替宋嘉言将他打死一般,散发的信息素也渗得吓人。 陆庭颂终于明白陆庭枭说宋初衡不好惹是什么意思,这个alpha不仅财大气粗,还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市长的哥哥也敢往死里打,肘肘击肺,拳拳到胃,要是手里有一把枪,估计在他进门时就将他崩了,可怕而强势,可不是不好惹的人物么。 这是陆庭颂第一次这样毫无尊严的被人这样单方面殴打,他右臂还处在麻痹中,毫无反手之力,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反抗的理由,所以只单手护住脑袋发出痛苦的闷哼,不声不响的任凭宋初衡揍自己。 他也确实该挨揍。 保姆和宋航都从厨房探头出来看,但没人上前制止,幸而沈透从楼上下来,阻止了这场暴行,陆庭颂才得以解脱。 “宋初衡。”沈透微微皱着眉头,在楼梯上扶着肚子出声,披着一件白色的绒毛披肩。 像是被按了开关键,宋初衡停了手,粗喘着气起身,居高临下踹了陆庭颂一脚,对他寒声道:“滚。” 陆庭颂还未痊愈又被打出内伤,当即咳得撕心裂肺,脑瓜子嗡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间冒出一片腥甜,他拧眉咽下去,撑起身体看了一眼厨房门口,又看了一眼沈透,继而环顾四周,抬起手背抹了一把鼻间的鼻血,哑声问:“嘉言呢?让他出来见我。” “他走了,不在这里。”沈透看着昔日良师,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心中更多的是不解,“老师,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也没有立场替谁指责你,但我仍旧记得你曾在课堂上对同学们说过的话,你说,人类不是至纯至善的,人的基因中天生就带着幽暗的成分,我们必须克制自己心中幽暗,以纯良的面目示人待人,因为在人类社会,犯错是要承担后果,付出代价的,如果你无法承担后果,那么就该从一开始,就遏制住自己犯错的念头,毕竟你也不知道,自己最终将会面临怎样的惩罚,是生是死,是乐是痛,全在一念之间,所以做人最基本的一条准则,就是谨言慎行,不要越线,尽量不要犯错。” 陆庭颂动了动嘴唇,紧紧握住了拳头,这一刻,他当真枉为人师,颜面尽失。 沈透继续道:“现在这条线,是老师您自己画下的,也是您自己越过去的,所以您应该也像自己说的那样光明磊落,去承担越线的后果。而这个后果,我想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不知怎的,宋初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陆庭颂沉默良久,承认道:“是,我是越了线,我对不起嘉言很多,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知道你们替嘉言义愤填膺,恨不得将我杀了泄愤,我也确实伤害了嘉言,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我是真心爱他,我想弥补他,你们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说罢,他见到宋初衡冷笑一声,寒凉道:“就凭你,一个害得嘉言家破人亡的畜生,也配对嘉言说爱?你就是每天做梦,日夜祈祷,也不会有弥补这样的好事砸到头上!” 陆庭颂面色一僵,随后忍耐着肋骨间的疼痛直起腰来,双膝贴到了沉厚的地毯上,他垂着头,狼狈地朝两人跪着,双手握拳垂搭在大腿上,脊背颓然的隐约颤抖着,嗓音在空间微大的客厅里显得嘶哑低沉,仿佛粗哑的沙砾:“我知道我不配,你们尽管朝我打骂,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见嘉言一面,”说罢,他停顿了一下,“我,我很想他,我想好好和他谈谈,至少,做个正式的告别。” 沈透与宋初衡对视一眼,不信他肯就这样放手,此人见到法院传单找上门来,行的也不似善罢甘休这一遭,沈透淡淡地说:“嘉言不在这里,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云城了。” 在这过年的关当,宋嘉言为什么要离开云城?陆庭颂愕然,两道浓眉竖起:“你们怎么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他现在这样能去哪?万一遇到危险或者哪天心情不好想不开怎么办?” 罪魁祸首反倒还指责起他们来了,宋初衡因这话气笑了,当胸又一脚将陆庭颂踹翻,双目阴沉火光暗涌,盯着他咬牙道:“原来你也知道他没地方可去了?原来你也知道他会想不开?!我告诉你姓陆的,如果你还想要这条狗命,就赶紧给老子把离婚协议签了,别他妈跑去纠缠宋嘉言,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去骚扰他,我不介意把你杀了,剁碎了喂狗吃。” “别乱说话,”沈透皱眉,一遍踩下楼梯一边说:“平白糟蹋狗做什么。” 宋航歪着脑袋,小声说:“小狗不能吃人肉。”保姆轻轻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俩人继续围观。 宋初衡看垃圾一样睥睨了陆庭颂一眼,不屑地说:“那就喂蟑螂。” “......”陆庭颂喉间那股血到底是吐了出来,湿了深色的地毯,他肺管生疼,喘息都费劲,整个客厅充斥着他的咳嗽声,满头的冷汗顺着太阳穴缓缓滑落,捕捉到宋初衡言语间用的是去,而不是来,陆庭颂意识到宋嘉言可能真的不在这里,当真心急如焚,扭头看向沈透 ,声音有些艰难和虚哑:“你们做事不该这样拎不清,他现在除了江昙恐怕没地方可去,一旦他回去,见到文清,少不得要动气一次,你们不该让他走的,至少现在不该,他一个人,他一个人真的很危险。” “拎不清的人是你。”沈透见了血,有些许不适,在楼梯拐角站台上没有再下来,他扶着楼梯扶手,表情有些冷淡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宋嘉言是成年人,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他也没有这么脆弱,不是离了你,离了我们就不行。陆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老师,我知道,你们陆家权势滔天,即便嘉言去到天涯海角,你也能动用关系将人找出来,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做,你说人孰能无过,可若换做是你,对着这样欺你,害你的人,你能做到毫无芥蒂,不计前嫌的继续跟他在一起吗?我想以你的为人,应该是做不到的,你也不该要求宋嘉言这样心性懵懂单纯的人,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他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伤害了,而你的靠近,只会让他的伤疤更痛,更疼。陆庭颂,你比我年长,比嘉言年长,应该比我们更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与准则,之前,我一直是很敬重,崇拜你的,但这次,你叫我,叫嘉言都感到很失望,更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最后,作为你曾经的学生,也作为嘉言的朋友,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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