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须得狠绝一些,才能叫陆庭颂知道他不好惹,他不能再当软柿子,陆庭颂冒险为他中枪,在海里救他是应该的,陆庭颂想要赎罪,想要取得他的原谅,就得承受他承受过的千万倍的痛苦与折磨才行,仅仅这些,是不够的。 他真是太容易自我洗脑了,怎么会脑子发昏,中了陆庭颂的苦肉计呢?实在不该。 沈透轻声说:“这些alpha,本质都是狗,改不了欺软怕硬,得寸进尺的恶劣习性,总是你看他一眼,他就能脑补出与你的生死绝恋来,觉得你最终会心软原谅,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引诱你,嘉言,如果陆庭颂来纠缠你,做出过激的事,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或者找宋初衡收拾他。” 宋嘉言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感动道:“沈透,你要为了我和陆庭颂断绝师生关系吗?” 沈透说:“助纣为虐的斯文败类是教师之耻,如果他品行败坏,知错不改,我愿意站在你这边,替你讨回公道。” “谢谢你,”宋嘉言眨眨眼看向沈透,崇拜道,“沈透,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好帅。” 沈透叹了口气:“你这样天真,怪不得会被人骗。” “对不起,”宋嘉言以为他嫌弃自己笨,下意识道歉,眼睫低落,“我知道我很笨,叫你跟衡哥操心,下一次我会长点心眼的,我会努力变得聪明一点,沈透,你别讨厌我。” 宋嘉言其实很敏感,也很懂事,偏偏有人不懂得珍惜,沈透感慨,继而温柔地说:“说的什么傻话,你一点也不笨,你只是单纯,天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格,骗你的人才应该道歉,他们不懂得天真该被所有人爱护,他们欺骗天真可爱的宋嘉言,不知道宋嘉言值得所有人纯粹的宠爱,所以嘉言,不要总是道歉,挺起腰杆,你没有做错什么。” “谢谢,”宋嘉言鼻子一酸,几乎又要落泪,直接双臂改为抱住了沈透的上半身,小心翼翼避开他的肚子,低声说:“沈透,你真好,我喜欢你。” 沈透拍了拍宋嘉言的背,哄孩子一样笑说:“允许你喜欢一晚上。” “不,”宋嘉言得寸进尺,趁机想彻底打破与沈透之间的隔阂,红着眼眶撒娇说,“明天我也要喜欢你,沈透,你可以做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所有人应该对天真的人心软,沈透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于是摸摸宋嘉言的后脑勺,一个嗯字在嗓子里拉长,故意对他说:“这个我得考虑一下。” “嗯——”宋嘉言面露失落,委屈地蹭了蹭沈透的下巴,“不要考虑了好不好,我这么伤心,你应该奖励一个好朋友给我。” 沈透想,宋嘉言应该永远这样,充满活力,天真永存,惹人喜欢,他应许了宋嘉言,说,好吧,奖励你,好朋友。 宋嘉言因为这句话,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接下来几天,他也得到了很好的,很贴心的照顾和陪伴。 白天,他要陪宋航玩游戏,看电视剧,动手跟着李婶学着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傍晚,要陪着一家四口在小区里遛狗,文山君庭别墅区里有小型的儿童游乐园,健身区域,以及篮球场,宋初衡这几天特意下早班,借此机会把篮球技巧授予两位omega,还有一位小alpha,不过沈透月份大,不适合剧烈运动,只得坐在一旁给他们应援,顺带给狗狗们让扔飞球玩。 到了晚上,洗去一身热汗,又到了沈透的陪睡谈心时刻,宋嘉言一整天下来,几乎没有机会一个人独处发呆,第二天又有新的事物将他的时间填满,因此他的心情没有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暂时杜绝了抑郁的倾向。 在宋初衡家留宿的每一天,宋嘉言都很开心,他很珍惜这样不可多得的时光,他不允许自己难过,破坏来之不易的美好。因为世上美好的事,不只有爱情。他宽慰自己,不过就是被丈夫骗婚,被朋友背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有很多很多钱,还有沈透与宋初衡,还有虽然疯魔却也很爱她的母亲,有这些就足够了,离婚以后他就真的自由了,不用再继承家业,不用被婚姻束缚,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天地之大,总有他栖身的居所,总有人会毫无保留毫无欺骗的爱他。 宋嘉言觉得自己太过乐天,但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夜深人静时痛苦到抑郁流泪。 在这期间,宋初衡为宋嘉言找来了很可靠的离婚诉讼律师,商量拟定离婚协议的事。 离婚协议的内容,无非是双方离婚的原因、意愿,财产的分割、补偿,债权债务的清偿,以及子女的归属、抚养这几个主要问题。 离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AO双方感情破裂,再无和好可能,经协商后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关于共同财产,宋嘉言与陆庭颂结婚之前做了财产公证,婚后的房子和车子都是陆庭颂出钱买的,家庭支出划的也是陆庭颂的卡,宋嘉言是不需要这些房子和车的,家庭支出他会给陆庭颂一张支票以作偿还费用,婚后赚的每一笔分红他也会算清楚分割给陆庭颂。 共同债务是没有的,集团欠下的金融债务他会拿宋业德的遗产填补,文清既然要做副总,应该也会接受陆庭枭的帮助,不至于叫集团继续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陆庭颂应该不需要再掏钱了。还有当初陆氏投资的那八个亿,没有事先约定婚姻关系结束就终止商业合作,所以他也不用偿还损失。他们没有孩子,更不需要每个月支付抚养费,讨论归属问题。想要断个干净,真是再容易不过,把字一签,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宋嘉言看着摆在桌面上的拟好的离婚协议,提笔没有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放下笔,把协议移交给律师,平静道:“陈律师,劳烦你帮我转交给陆先生,如果他不愿意签字,就向法院提起诉讼吧。” 律师点头道:“好的宋先生,您放心, 我会亲自送到陆先生手上。” 那一刻宋嘉言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望向窗外,很轻地笑了一下。
第51章 离婚变奏曲12 陆庭颂这口血一呕,气急攻心,伤及肺腑,直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时不时要吸氧度日,三餐都需要人喂食,自尊心受创的同时还爱而不得,造得整个人胡子拉渣,憔悴不堪,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宛如病入膏肓的老头子。 他生了白头发,挂在鬓边扎眼的很,陆母担心得流了好几回眼泪,替他拔了那几根白头发,嘴里一直念叨着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现在好了,手臂废了,老婆也没了,闹得自己半死不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这样,叫人家怎么原谅你?叫人家怎么能不跟你离婚?老大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陆庭颂何尝不知道自己糊涂?每一天,他都在恐慌中度过,他恨不能上天入地找出后悔药来,只求自己回到两个月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者,是回到文清母亲死的那天,替她去死,这样,宋嘉言就能一辈子快快乐乐的,不用遇见他,也不用为他而伤心哭泣。 可他又很贪婪,私心地想以清白的身份再遇见宋嘉言。 他想宋嘉言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他疯狂的思念着宋嘉言,他割舍不下这个omega,标记之后,他第一次同宋嘉言分开这么久,他的腺体,大脑,心脏,人体中最重要的三个器官,都因为与omega分离产生了严重的焦虑,他如同牢笼中的困兽一般焦躁难安,试图用手机等通讯软件联系宋嘉言,但是拨出去的号码永远是关机状态,他想起宋嘉言说过的话,想宋嘉言是不是把戒指丢了的同时,也把手机扔进了江里,再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陆庭颂的痛苦已经再难用言语描述,他真正的一语成谶,患上了失去宋嘉言的空心病,他拨了上百通电话,经历了上百次期待落空,宋嘉言清软的声音,宋嘉言星亮的眼睛,宋嘉言可爱的酒窝,有太多太多关于宋嘉言的一切,都叫他思念成疾,都在他眼前一遍遍闪过,深深镌刻到他心底,令他寝食难安,辗转难眠。 一天一天,他数着时间分秒,尝遍了痛苦与思念的滋味,一个月里,他撕毁了陈律师送来的五份离婚协议书,因右臂瘫痪,他撕得很不优雅,每一次都用左手攥紧递到嘴边,再面无表情地用牙齿撕开,数不清咬了多少遍,仿佛那份离婚协议书就是宋嘉言的身体,他用力而缓慢的撕咬,要将其融入骨血之中,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癫狂,神经质地找出签了宋嘉言三个字的碎片来,收藏到白色的枕头底下,入夜了就拿出来瞪着眼睛看,直到三四点才昏睡过去,眼底乌青似獠牙青鬼。 深夜入了梦,他就一遍遍地梦见宋嘉言离他而去,或者跳海身死,赴死之前,宋嘉言总是问他,陆庭颂,你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又爱我哪里?他不知所措,嘴巴里冒着苦水,肝胆俱裂的想要宋嘉言不要死,不假思索回答宋嘉言说,我爱你,我爱你的一切,爱你的鼻子眼睛,爱你的嘴唇声音,爱你的笑容和哭泣,最爱你害羞又理直气壮朝我撒娇的样子,甚至你骄纵发脾气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很爱,嘉言,我爱你是命中注定的,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爱上这样的你。 可是宋嘉言听完他的话,只是对他笑了笑,并对他说了四个字——我不信你。 陆庭颂每天都要被这样的噩梦惊醒。 那四个字对他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叫他产生了应激障碍,午夜梦回都不得安生,偶尔还会伴随着宋嘉言的哭声,无论他怎么哄都哄不好,在大冬天急出一身汗,湿透了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循环往复的噩梦,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想要宋嘉言这件事,简直是痴心妄想。 可白天醒来,想宋嘉言的念头从未消停过,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陆庭颂知道自己病了,精神衰弱,外加重度分离焦虑,导致他出现了精神恍惚,手抖,以及呕吐发烧的症状,他的每一项体征,都表现得很糟糕,但每一次见陈律师,他都分外精神,除了额角和手背的青筋暴起,用嘴撕咬离婚协议书这一神经质的行为,他都表现得很得体,没有像拎陆庭枭的衣领一样拎陈律师的衣领叫他滚,他面容憔悴,沉默的撕完离婚协议书,把那张有宋嘉言名字的纸握在手中,以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表情跟姿态朝陈律师打听宋嘉言的近况。 他问宋嘉言在哪,有没有人照顾他,问宋嘉言开心还是难过,有没有好好吃饭和睡觉,有没有变瘦,有没有再发烧,腿上的伤好没好,没有alpha的信息素,他会不会有戒断反应,会不会很难受,他问宋嘉言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包括宋嘉言签离婚协议书时的表情和动作,有没有犹豫。 他太想知道宋嘉言现在如何,哪怕只得到一丁点有关宋嘉言的消息,都可以令他一天不用吸氧,肺部和心脏不会生疼,咳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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