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也得见!翘课出去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 凌屿再不解释。 他起身就要走,可额头一阵晕眩,昨晚的伤似乎隐隐有复发的迹象。他扶着墙站稳,正被不耐烦的蒋进一掌推倒。 他没有力气,脚下一个趔趄,径直摔在一摞试卷和练习册里。他双手撑着地,努力挣扎了两下,也没能把自己撑起来,却在此刻,正对上门口衣着光鲜的凌远峰。 中年人站在两步外,喜怒难辨。他朝着摔倒的凌屿慢慢走来,朝少年伸出了手。凌屿有些意外,怔怔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他的嘴唇微微嗫嚅,似乎想解释剖白一番,可迎接他的,不是父亲的搀扶,不是父亲的信任,而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凌屿,你真给我丢人。” 【作者有话说】 忍一忍忍一忍。 会好的会好的。
第0012章 你也不相信我 凌远峰丢下了几个无情的字眼,跨过了跌倒在地的凌屿,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他转着中指上的装饰戒指,强压着不耐,连墨镜都没摘。 蒋进态度软了许多,显然也是知道凌远峰的身家和地位,换了张恭敬的面皮,将打印好的‘退学申请书’放在了凌远峰的面前。 “凌先生,百忙中请您过来,也是迫不得已。这孩子实在是不服管教,我们...” “怎么才办好?”凌远峰不耐烦地打断。他草草地看了一眼,在右下角签了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的,“我不是说过吗,前两年你就该按‘学业困难’给他办退学,而不是硬拖到高三。现在‘观星’刚办完股权过渡,我们正是敏感期,任何丑闻都会导致股价波动。你不知道吗?” 蒋进接过签好字的申请书,脸上有点怔愣。 他虽然想要凌屿赶紧滚出高三五班,可凌远峰的态度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不管怎么说,凌屿都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父子看着跟仇人似的? 蒋进说:“凌屿高一成绩确实也还行,要是他高二高三不经常翘课出去鬼混的话,说不定...” “不用麻烦蒋老师了。他惹了太多的事,让他赶紧退学。”凌远峰瞥了凌屿一眼,冷冷地说,“到了社会上,他再惹祸,会有人收拾他的。” 未成年人身上最后一层保护壳,被他的父亲亲手剥掉了。 蒋进心情有点复杂,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同情什么的,但总之,他算是甩掉了凌屿这个大麻烦。两人还在商量着如何将恶劣影响降到最低,话题中心人物却早就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他双手插兜,站在窗前,眺望着那台崭新昂贵的轿车。 凌远峰又换了新车。 两年前,他去找凌远峰要医药费的时候,那个人开着另一辆高档车。他们一家三口甜蜜地走进旋转餐厅里,而凌屿,则被凌家的助理拦在外面。 凌屿那时候穿得绝不算狼狈,脱下了半青不熟的校服,特意换上了衬衫皮鞋,合衬得体。但被拦在餐厅外的那一刻,凌屿觉得自己真像个乞丐。 他放下了所谓的自尊,站在餐厅门口,忍受着每一个客人奇异的目光洗礼。 太阳狠毒,晒得他汗流浃背,衬衫微湿。后来,凌远峰终于姗姗迟来。他打开门,站在三步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他的大儿子,眼神里有意外,有疏离,有戒备,有不耐,就是没有亲情。 凌屿记不得当时凌远峰到底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天阳光太刺眼,餐厅的玻璃门晃得他睁不开眼,而凌奇牧与他擦肩而过时,掩着鼻子,故意地高声喊着‘汗味好重,臭死了’。 而凌远峰没有反驳,随手丢了一张卡,牵着凌奇牧和程榕的手走了。 凌屿毫无廉耻地捡了起来。他几乎是跑着到提款机前,取出了所有的钱,直奔医院,补上了住院费和医药费。 里面的钱不少,至少还能再买三支进口针剂。凌屿交完钱,坐在病房外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一旁,外公正捏着筷子,吃外婆吃剩的盒饭。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平常有外婆在,还能逗爷孙俩人多说两句话,可化疗导致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老人家再也不能笑着陪他们吃饭聊天了。 外公吃完饭,递给凌屿十块钱,让他出去买点东西吃。 凌屿愣了愣,这会儿才觉得饿。 这会儿才觉得羞耻。 此刻,为生计犯愁的压力如潮水退去,凌屿不得不面对自己被踩到尘埃里的尊严。他低着头,看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就像他身上穿皱了、被汗打湿了的衬衫一样狼狈。 凌屿笑了一下,笑容难看。他问外公,他身上的汗味很重吗? 外公显然愣了一下。可他看见凌屿颤动的眼睛,便全然明白了一切。 沉默寡言的老人,从兜里摸出了最后的两块钱,买了一兜青红交加的苹果,亲手给他削了皮,塞到凌屿的嘴里,然后扒下凌屿身上的衬衫,亲手把那件衬衫丢进了垃圾桶。 凌屿把苹果吃得干干净净,只是垂头时,红了眼睛。 后来,凌屿经常会坐在门口,看来往的车,想的是车里面的人。他也幻想过,有一天,凌远峰回心转意,补偿他这么多年缺失的父爱。 直到现在。 凌远峰换了一辆更加华贵的进口车,但凌屿的眼神依旧像在看乞丐和垃圾。 凌屿胸口堵得厉害。 他伸手打开了推拉窗,‘咚’地一声。大风灌入,他眯了眯眼,就在这时,那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 凌奇牧的脸从车里漏了出来,皮肤如雪,被阳光映得刺眼。他挑了半只眼,准确地望向凌屿所在的那扇窗户,笑了。 那张几乎融合了凌远峰所有优点的脸,连笑意讥讽时,都是与他的父亲是那样的相似。 凌屿重重地摔上了窗,挡住了凌奇牧挑衅的眼神。‘咣当’一声,将路过的教导主任惊了一蹦。他将手里的点名册握成一卷,朝凌屿的脑袋上重重一敲,怒吼道:“显着你小子力气大是吧!破坏公物,你是不是想赔钱?!” “赔。”凌屿抬手,指着办公室里的人,“让凌远峰赔,最好让他赔到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凌屿!!你这个没素质的...” “我要退学了。”凌屿双手后撑窗台,眉目冷而不羁,“想骂,趁现在。” “什么?什么退学?你找校长谈过了吗?你班主任提交申请了吗?” 教导主任愣了愣,还想继续问,却见凌屿绕开他身侧,竟是要直接走。 “凌屿,我还没问完,你去哪?!” “病了,想去医务室。” “装病这招没用了,你给我回来站好!” 凌屿脚步顿住。 他回身,眼睛里像是不见光的夜海,只有涌动着的潮汐,一层卷起一层,沉闷中泛起窒息的惊天巨浪。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行。我信。你说你病了,什么病?医院开的证明呢?” 凌屿站在原地看着教导主任,双手插兜,神情淡淡。 “恶心,想吐。” “你说谁恶心?!” 教导主任气得满头青筋,忍了又忍,忍住踹一脚的体罚。他压了火,摆摆手让凌屿赶紧回班早读,别满嘴喷粪。 凌屿沉默了一会儿,自嘲轻笑,随后大步离开,转进厕所,将早餐吐了个干净,撕心裂肺的。 教导主任这才知道凌屿不是在说自己恶心,而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他抹不开脸,只能干咳一声,背着手,溜溜达达转到高三五班。他正看见孙景胜猫在最后一排,一双眼贼溜溜地观察着走廊上发生的一切。 “干什么呢!!” 教导主任拎着孙景胜的耳朵,把他揪到走廊。大小伙子比中年人高出了半个头,但此刻他正双手抱头蹲在窗下,嚎着自己错了。 “闲得无聊就去打扫走廊。” 教导主任瞥了一眼厕所的方向,意有所指,孙景胜先是一愣,而后美滋滋地拿着拖把,立正比了个敬礼,然后急匆匆地向着凌屿跑了过去。 他一边给凌屿拍背,一边难掩震惊地在他耳边低吼:“操,你爸竟然是凌远峰?!你竟然是凌远峰的儿子?!你怎么之前没告诉我?!” 凌屿用力推开他,想说什么,只觉得恶心得厉害,俯身又吐。 孙景胜这才觉得事情不太对了。 他架着脸色苍白的凌屿,给他递了瓶水漱口:“什么情况,你怀了?” “……” 凌屿头疼欲裂,但不耽误他一脚踹上了孙大宝的命根子。后者捂裆跳走,而凌屿皱眉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凌屿,你到底把秋枫怎么了?昨儿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孙景胜无心一问,却让凌屿动作彻底僵住。 冷水划过他尖削的下颌,落在水池,一滴滴地,映出了少年沉默的脸。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原来,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啊?没有,不就开个玩笑嘛。你怎么了?今天这么暴躁?刚才办公室,你爸跟老班说什么了?对了,还有咱们的选拔。你要不...算了,你也不好说。不如,我去求求他,让他开个后门,让咱们顺利入选?” 孙景胜习惯性贫嘴,没想到会彻底伤到凌屿。他还想跟凌屿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后者却冷冷地拍掉他的手,先一步离开了厕所。 “莫名其妙。” 孙景胜想不明白凌屿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他也懒得去理凌屿抽风似的小情绪,打开了厕所门,准备进去舒舒服服地蹲坑,眼睛一瞥,看见了凌屿遗落的小纸条。 “嗯?” 他捡了起来,发现那上面是一串电话号和一个名字。 “陆,陆知齐?!”
第0013章 他是被你们逼疯的 凌屿快步走回三年级五班,准备收拾东西逃课。 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才能说服自己继续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装作毫不在意地独来独往。 他走回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拎起自己的书包,一瞬间,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往下掉,像是破了洞的口袋,洒了一地的垃圾。 他捏着书包肩带,冷沉的视线扫过班内神色各异的同学,最后落在后门站着的那个褐发板寸的男生身上。 那人剃了三道鬓角线,侧颈纹了一条青色盘蛇,他正抱臂饶有兴趣地望着凌屿,吹了个口哨。 “我的英雄,你凯旋了。来,兄弟们,鼓掌!” 说着,他的两三个跟班朝着凌屿又鼓掌又敲桌子,群嘲起哄,而凌屿只是站在桌前,握着肩带,神色淡淡的。 “徐扬,你弄的。” “这可不是我。刚才,我在门口都看到了。” 徐扬从第二排揪出了一个矮个子的眼镜男,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押扣到凌屿面前。徐扬用精壮的小臂锁着那人的咽喉,强迫驼背的小个子仰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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