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拉着池御回头,背脊笔直,脚步沉稳。 秦蓁慌乱的脚步在背后响起,她颤着声音吼道:“他真的会死的,我求你,救救他,就试一试好不好?” 娄欢头也没回,“他死了,就算他运气不好。” 身后秦蓁崩溃的哭声歇斯底里,全然不顾旁人的纷纷议论。 刚走出门,便见江懔踏着急促的步子朝两人走来,他面色焦急,拉着娄欢上下打量,见人没出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他伸出手,指腹摩挲着娄欢哭红的眼尾,柔声道:“怎么了?” 娄欢情绪不高,哑着嗓子回他,“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家吧。” 江懔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到门口出来的女人而变得森冷,秦蓁也看见了他,她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打量三人过于亲密的动作。 直到三人上车,秦蓁还愣在那里。 回到家,娄欢连洗漱都没有,就那么往床上一趟,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别人伤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只知道自己只要特别难过,就会想睡觉,就好像潜意识里,有人在催眠他,睡着了,就不痛了。 第一次被娄羿堂打得浑身是伤时,他忍着伤痛在梁艳和娄栎的吵闹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之后很多次醒来都是被娄羿堂砰砰的砸门声叫醒,他有时候是喝醉酒,有时候是在外面输了钱,有时候是和梁艳吵架急了眼,娄欢总有理由被打。 痛了,难过了,他就缩在自己那个被隔断出的小房间里闷头入睡。 一身伤,反反复复,他过得不好,屡屡带着伤上课,学校里同学都在传他在外面打架斗殴,班级里谁犯了错,他总是被推出来背锅的那个。 他像是只阴沟里的臭虫,人人喊打,人人可欺。 挣扎着长大,他终于遇上了江懔,江懔随手给的东西,就将他从泥沼里捞了出来,尽管他很冷漠,可娄欢还是不可避免付出了真心,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活得像个人,独立的,他自己决定的人生。 第一次知道江懔有了别人,他告诉自己,他们本来就是锲约关系,江懔没有义务守身,他心痛难当,梦里一次次重复着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醒来看着装潢豪华的房间,价值不菲的地毯被他踩在脚下,别墅里佣人恭敬地叫他“先生”,又觉得与从前的苦难相比,感情何其微不足道。 他本该早就看淡人情冷暖,早该适应不被人重视的人生,偏偏是秦蓁,这个将他带到世界上的人,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秦蓁来见他,不仅没有欣喜,没有关心,甚至连那丝歉意都是为了让他去救她另一个儿子而装出的样子。 人生如此,何其悲凉。 娄欢只想就这么睡过去,他的痛苦无处宣泄,他找不到宣泄出口,他好多余,好累。 世上那么多平凡普通的人,他们有着最普通的父爱母爱,他没有做过坏事,也没害过别人,为什么他就不配有。
第40章 又是半宿梦魇,梦境冗长又熟悉,不同的是娄欢这次梦到了秦蓁回来接他,她过得很好,笑着对他说:“欢欢,妈妈来接你了。” 夜沉静如水,窗外只有零星几个负责基本照明的路灯亮着。 娄欢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已经二十五岁,不该再是那个需要缥缈母爱的孩子。 房间里很安静,之前总喜欢挤在自己身边睡觉的两个男人都不在,有微弱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将黑暗撕开一条细细的口子。 客厅亮着两盏小灯,江懔和池御分别靠坐在两侧沙发上,呼吸均匀起伏,已然睡着。 两人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换,显然是在等娄欢睡醒。 睡前娄欢憋闷在心中的不快和委屈,好像突然就泄了出去。 娄欢有些愧疚,放轻脚步准备叫醒两人,这么睡一晚,明天肯定难受。 他靠近离自己最近的江懔,手刚碰上江懔搭在沙发上的手,江懔便醒了过来,他有一瞬的呆愣,复而清醒过来。 “欢欢,还难受吗?”江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娄欢此刻的心情,他说着直起身,手便覆上娄欢的脸。 哭过的眼睛还没消肿,娄欢显得有些憔悴。 他摇摇头,略显尴尬,“没事,下午情绪起伏有些大,现在好了,别担心。” 江懔深深看着他,将娄欢揽进怀里,“欢欢,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娄欢回抱他,江懔的怀抱厚实而温暖,是他从前求而不得的温柔,而现在,娄欢愿意重新尝试去享受这份温柔。 “这还有个人呢!”池御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娄欢身体一僵,故作镇定放开江懔,江懔无所谓地应了声:“嗯。” 池御轻哼一声,娄欢走过去靠着他坐下来,伸出手去勾他的手指,“这样睡,明天脖子还要不要了,去洗洗进屋睡去。” “我这样睡挺好,你去关心别人好了。” 娄欢也不管他的阴阳怪气,“我本来就是要叫你们两个的。” 池御悻悻,“你倒是会端水,叫你端水大师好了。” 娄欢默认并践行了他这个封号,“你两赶紧去洗,饿了吧,我去煮面,洗完就能吃。” 看着两人不情不愿进了衣帽间,又不情不愿各自进了一个浴室,娄欢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样的吵吵闹闹,似乎更像一个家。 他为自己这荒唐的想法震惊,难不成真要三个人一起生活吗,摇摇脑袋摒弃掉脑子里的大胆想法,娄欢赶紧转身去厨房烧水煮面。 娄欢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要不还是换张更大的床吧,家里几间客房空着一点没发挥作用,池御和江懔总往他床上挤,每次醒来,都有种被包饺子的窒息感。 他动了动身体,抱着他的两个男人无意识朝他贴近,前后各被一根盎然的东西抵着。 最近这两人虽总围着他转,但好像除了普通肢体触碰和偶尔的几个吻之外,他们竟然没有更亲密的行为。 江懔和池御似乎刻意在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他这一动,熟睡的两人悠然转醒,早晨的第一个吻被占据位置优势的江懔得到,因为娄欢面对的是他。 身后的池御发出不满抗议,一口咬在娄欢白皙的后颈上。 欲望蓬勃,一点星火就能燎原,前后失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娄欢挣扎着从床上逃走,心里默默pass掉刚才脑子发热想换床的想法。 远离男色,狗命要紧! 早餐时,娄欢将秦蓁的详细来意向两人说了,池御在一旁冷笑,“无耻的人见得不少,这么无耻的还是第一次见,宝贝,你可不能心软,咱不做圣父,不负责管他人生死。” 池御没有秦蓁是娄欢亲妈的顾忌,娄欢也不在意他的说辞。 秦蓁亲自打碎了他对她的期待,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改变,他依然是那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小透明。 理智回归,娄欢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昨天在秦蓁面前展露的脆弱,总觉得无形中就给了对方能拿捏自己的筹码。 “嗯,我让人查过,她儿子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目前我国在该病症的治愈率已达88%,长期治疗,是能有效抑制并治愈的。” 江懔说着将手机里何鸿传来的病历递给娄欢。 言明昱,16岁,籍贯Y省临市,下面是言明昱的病历,大意就是言明昱的病情在经历了几年的无病生存期后,复发了。 而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治疗建议是尽快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88%的治愈率,在被冠以癌症的疾病中,属于是不幸中的万幸,看得出来,言明昱从生病至今被照顾得很好,至少没有秦蓁声泪俱下说的那般不乐观。 娄欢滑动屏幕突然笑出声来,“她真的是在对我施行苦肉计和道德绑架啊。” 盯着籍贯上临市的字样,娄欢只觉得讽刺,临市和明市不过相隔400公里,甚至都没出省,秦蓁或许无数次路过或落脚明市,但她一次都没有想起,这里也有个她的儿子。 莫名的酸楚汇于鼻腔,逼得娄欢眼里热意翻涌,他不想再因为这从未被自己看见和握住的亲情左右情绪。 江懔轻拍他的后背,缓声说:“别有负担,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有办法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你只是他们备用选择里的最佳选项,试错率最低,成功率最高,他,的确不值得你救。” 娄欢红着眼眶看两人,笑着说:“你两这是干嘛啊,说得我好像一定会去救人似的,放心吧,我只想管自己。” 是啊,他只想管自己,没人为他遮过风雨,他没理由去替别人撑伞。 ---- 关于“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个病,我是百度查的,病症太过复杂,只是剧情需要,所以大家随便看看就好,不过这个病确实是治愈率相对较高,多发于儿童和小部分成人,我查的治愈率没这么高,我之所以写这么高,是因为剧情需要。 这本文的背景,是同性可婚,前文我提过一嘴,江懔奶奶当时说让他们要小孩,我没在文中提过dy(也不会有),然后这是正常的两性世界观,男人也不会生孩子,所以这个世界的医学和科技水平是相对较高的,再多的就不剧透了,因为也不会着重去描写。 本文实际上就是一个日常文,就是三个人的日常,所以没什么更深的东西~所以大家和我一样,图个乐就好O(∩_∩)O~,ღ( ´・ᴗ・` )比心~ 下章就不苦了,开心吃肉肉~
第41章 之后几天秦蓁没再出现,娄欢也没收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秦蓁来得目的明确,走得也不拖泥带水,江懔说得对,言明昱的病情严重,但却有很大的转圜余地,秦蓁应该是理智放弃了娄欢这个PlanB,急忙执行之后的PlanC、PlanD了。 周五一早,池御就被叫回了池家老宅,池御爷爷,御城老董事长周日办八十大寿,池御出国多年,老爷子想借这次宴会将池御正式介绍给各大合作伙伴。 娄欢刚在工位坐下,池御的微信就追了过来:“这两天你离江懔远点。” 他明知故问:“为什么?” 池御怨气满满给他回了一个“哼!” 娄欢捏着手机暗笑池御幼稚,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欢,心情很好哈?”小梁歪着脑袋突然说了句。 娄欢收敛表情,一本正经否认,“你看错了。” 小梁撑着脸,满脸羡慕表情,“欢啊,你要不要传授点经验给我,怎么才能钓到池总这样的极品。” 娄欢奇怪地看着他,“你有猎物了?” 小梁来了兴致,凑近娄欢压低声音,“对,早上我在楼下看到一个极品,气质绝了,帅到让人合不拢腿,唔…和你的池总不分伯仲吧。” 娄欢无语,很难和这个颜狗继续探讨男人问题,他指着门口进来的组长说道:“我的建议是,停止摸鱼,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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