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恪尽职守的张管家也不在,陈楠想问,都不知道该找谁去。 “那家伙是什么意思?”陈粟咬牙,显然,他也没料到这便是池近深对他们兄弟二人的回应方式……一瞬间他简直失语,甚至不知道该骂留不住人的池近深黔驴技穷,还是恍然自己居然到此时才真正明白楠楠曾经的无力。 “我去找他!”一个冲动,陈粟便回身意图冲在弟弟身前,然而这一回,是陈楠拉住了他。 “不了,哥哥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回首凝望着隐没于黑暗中的阶梯,陈楠温声道:“我想最后自己跟池先生说几句。” 显然有些不放心,陈粟本意图劝阻,可当他同陈楠那双温和但却有力的眼眸对视的一刹那,没有任何理由,他的唯一念头就是——相信楠楠。 相信犹如自己人生导师那般、向来带给他惊喜的楠楠。 于是就那样,陈粟目送着陈楠,一步步走上阶梯。· “咔哒——”书房的门没锁,甚至不用敲,轻轻一推便开了。 池近深抬眸看向陈楠,omega还是那样有礼貌,回首关门时动作慢悠悠的,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还好,终究是他来了,他没有逃避,更没叫别人来代替他。 池近深想,果然,陈楠还是懂他的。 虽然其实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他就是知道,陈楠……懂他。 除开他们自身的那些事。 端坐在书桌后方的池先生只拧起眉头一言不发,瞧着他眼眸下方的黑眼圈,一时间陈楠的心仿佛被冷水浇过,一抽一抽地缩紧。 “还以为是池先生工作辛苦,却想不到是压根没睡,”声音干涩而又哽咽,仿佛吃了极苦的糖,陈楠说:“……池先生真过分,之前明明还教训我,把我房间的灯都给熄了——昨晚上也是这样,哥哥问起来,我都不好意思答……” “……”池近深不说话,他的嘴唇略有些起皮,一时也不见血色,只那双暗金的眸子深深凝望着陈楠,像是即将捕猎,又像要把他此刻的样子刻在眼眸中似的。 近乎被他的视线灼痛,陈楠垂眸,躲避了他的视线。 尔后他才听池先生说:“是咸茶果,甜的不爱,怕蛀牙;还有海味汤搭配各类盐焗肉食……这之类。” “……”陈楠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你爱吃的,不是这些吗?我知道的,只是觉得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而已……”双手合十,池近深缓声道:“熄灯的事,要是你真的不喜欢,不限制你就是了,一切都可以商量。” “不是……这些问题,反正我们都已经决定好了,要今天走的,昨天跟你说了,张管家也说要替我们办好,池先生,开开门好不好?” “开了门,你们能出去吗?”半笑不笑地道出口,缓慢抬起手臂,池近深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蔚蓝色的门禁卡,“还不是需要这个。” “那个,当然也要。”陈楠走上前去,他本也不打算抢的,但却生生被池近深的目光生生逼退了,“池先生明明有准备,这个时候却不给我吗?” 是啊,有准备的。 池近深也不知为什么,等回过神来,就该死的已经准备好了。 明明没那个打算的。 是因为不想再做错事了吗? 池近深不知道。 可仿佛现在无论怎么做,都已经达不成自己想要结局了。 “你要是走了,以后我跟你就没有关系了,你也别想再到池家来——”池近深顿了许久才再度开口:“我说到做到。” “嗯。”陈楠蹙起眉头,却是露出了一个悲悯的苦笑:“我知道,池先生做得到。” “你知道?” “你的双亲,不也是……连信也不看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些呢?陈楠也不知道,他只是忽然觉得,池先生好可怜。 “谁跟你说的?”池近深拧起眉头,他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友善,带着点儿被戳到痛处的气急败坏,那眼神是锐利的。 “是我硬要知道的。”陈楠不想任何人因自己的话语而遭受责难。 他听见池先生冷笑出声:“是吗?终于连你也清楚我是屠戮了整个亲族的凶手了?好稀罕,不过父母也被我逐出家门的消息可是内部消息。” “不是。”拳头紧紧攥在身侧,陈楠心里很难受,他不明白,池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明明……他就不是那样想的。 “我只是想说,想他们的话,试着回信看看呢?” 池近深愣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楠会忽然……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我多话了……”惴惴静默了片刻,找回勇气的陈楠接着道:“可我只是觉得,要是真的不在乎,也不会连一点痕迹也不留。” “哪是我扫除了他们的痕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池近深也只能冷笑着道出事实:“他们自己不回来,池家是我的,怎么布置是我的自由……而且说到底,我不过是池意远拴住江策的工具而已,我怎么想,重要么?” “怎么不重要?”陈楠不解那般叫出声来:“无论事实如何,不管别人怎么想,要爱他们的话就去爱好了!想告诉他们你想他们了,就去说好了!你不讲怎么会有人知道呢?又不是说alpha示弱一次就是犯了天条,连天都塌了。” “……”凝望着陈楠,池近深的心情意外地平静,其实对于双亲的事情,他早就不再耿耿于怀,他唯一想知道的:“你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要走了?” “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才来跟你说的……”陈楠红了脸,仿佛已不知自己究竟在讲什么,他有些语无伦次,“反……反正,就是样,然后昨晚上我写得欠条,你大概也已经看了吧。” “是,”池近深撇了一眼垃圾桶中被撕得粉碎的纸屑,轻声道:“你要我把你给我的那些械甲都卖掉。” “嗯,那些应该能卖到一些钱,虽然可能……没有我预期的那么多。”陈楠言辞谨慎,他甚至不敢直视池近深的眼睛。 池近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紧,事到如今,他的身心已经没有任何痛觉了,“你之前……求我,不要卖的。” “那说得是那个小熊和哥哥还有您的猩猩械甲,那些……是礼物,跟寻常的……不一样。” 池近深勾起一边的唇角,嘴唇却止不住有些发颤:“是吗?那你还真是……”有够狠心的。 狠心得什么也不留,好似连每次将械甲递到他手中所展露的笑容,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从没为他们相交的时刻而高兴过似的。 “什么?”因为他没有道出声,陈楠自然也就没听清楚。 “卖不出去的话,可别怪我。”但最终池近深却是这样说。 陈楠略略笑了笑,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您放心,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欠钱不还的。” 他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地扫在池近深手中的门禁卡上。 真笨,连最基本的掩饰也没有,显得做贼心虚。 抬起手臂,池近深拿着门禁卡在陈楠面前晃了晃:“咬一口给一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联系,可以么?” 陈楠凝望着他,晶亮的眼眸中似有泪意涌动,那是同情还是失望?池近深分不清,也无力再去解读了。 “你信息素有波动,就这样离开,不过多久你的身体就会受不住的。” 毕竟除了这样的话外,他已不允许再过多地表露自己了。 或许等到陈楠回头不再看他,他会对他的背影道一句无声的“别走”。 若那样能挽回,他是会说出口的。 可他知道陈楠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真可笑,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大抵也只是徒劳无力地假装从容,以维持自己那岌岌可危,但却可笑至极的体面吧。
第61章 沾着一身池近深的气味,陈楠脚步虚浮地回到楼下。 无比庆幸哥哥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故而陈楠故作镇定,大抵也是能够糊弄过去的。 得到命令的张管家从内门走出,为兄弟二人打开了房门。 陈楠默默攥紧了放于兜内的门禁卡,略略蹙紧眉头,拉住哥哥的手朝外走去了。 从未觉得这条路是那样地长。 身体上,仿佛还残留着与池先生相拥的温度。 分明没有那么紧,但却莫名令陈楠感觉,好似被藤蔓虚虚地缠绕,即便已经走远,那触须也依旧延伸至他的身侧,遥遥地,同远在书房中的alpha紧紧相连。 从正门离开的那一瞬间,不真实到仿若梦境。 沈家派来的车一早便停留在门外,只等着陈家兄弟入内,好载着他们离开这宛若樊笼般的埃斯卡罗区。 一路上陈楠都很沉默,头轻轻靠在车窗上,他睁着双眼,那双深棕的眸子仿佛默默无声地流泪,很久很久。 看他这幅样子,陈粟实在担心,他握紧了弟弟的手,问:“还好吗?” 他以为陈楠是不舍得池家、不舍得池近深,却不料转过眼眸的池近深轻声道:“哥哥,等到了地方,马上就去预约医生,好么?” 这是要洗标记。 陈粟震惊于陈楠的决然。 但其实陈楠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他只是想,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这便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尽早做掉,以免夜长梦多。 一切都该结束了。 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吧。 回到只有哥哥、和自己的世界里。 这段时间,在埃斯卡罗区发生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了。 噩梦中掺杂着美梦,无论带给人的感受是怎样,终究是梦。 梦,总该醒来的。 陈楠认为自己拥有那样的勇气。 他只怕,怕哥哥没有,怕池先生没有,怕夜长梦多,从埃斯卡罗区伸出的爪子还是会拖住他们的脚踝拉着他们重新回到鸟笼中。 沈家为他们在玛利亚区安排的住处十分妥当,是一处远离人世喧嚣的大别野,只要他们兄弟二人一直同沈家合作,就不用交房租。 哥哥新的alpha身份为他们兄弟二人在新地方的扎根提供了不少便利,工作更好找,出门的时候因为稀有的信息素气息也能获得更多优待,再加上哥哥每晚回家同沈家小姐合作的制香工作,不出半月时间他们便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财富自由。 陈粟细心,知道陈楠不方便也不喜欢出门,所以会时不时看陈楠制造械甲的零件用量以便查漏补缺,各类专业设备的置办自然也不在话下,有了沈家公子的引荐,“BZ604”的名号也很快在玛利亚区打出一片天下了。 今天,是陈粟带着陈楠一同到医院检查的日子。 此前哥哥一直不放心,说什么怕池家的人跟踪,所以一直没有第一时间带陈楠到医院去,他以为诚如陈楠所说,池近深给他的不过只是临时标记,一般临时标记不需要太急,所以就一直耽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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