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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三时在里面呆了多久？他们的谈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荆蔷薇的表情变得更惊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荆三时走近她，站到她身边，先回答了问题：“今天考试，考完就放了。” 他说完，转向楼寄钰：“我答应你。” 几分钟前，他在手机里看到十六岁的荆三时，几分钟后，荆三时站在了他面前。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荆三时的眼神平淡，冷静，完全不像一个应当对世界充满好奇，对未来充满期冀的少年人。几乎是同时，楼寄钰和荆蔷薇的声音同时响起。 “好啊。” “不行！” 荆蔷薇的愤怒逐渐压制不住，她第一次大胆地瞪了楼寄钰，把荆三时拉到一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才几岁，要去做那见不得光的情人？那是包养，他们有钱人拿钱找……找乐子，他发疯，你也跟着发疯？” 荆三时说：“我不答应，你怎么办？要去坐牢吗？” 楼寄钰就跟看戏一样靠在门边，荆蔷薇尽力压低了声音，但他听得见，他无不刻意地拔高声音说：“我不搞未成年。” 母子两个一起转头看他，楼寄钰冲他们笑，笑得无比虚伪：“我可以等他成年。” 接着他说：“看来你们还有话要谈，我先出去，如果想好了，可以到经理室找我。”楼寄钰表现得好像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可荆蔷薇知道，他是披着羊皮的野兽。 荆蔷薇已经逐渐失去理智，她想，横竖都要坐牢，先拿刀把这畜生砍了算求。 “妈。”荆三时按住荆蔷薇的肩膀，他比荆蔷薇高出大半个头，微微弯腰，手指在她肩头来回摩擦，是安抚的动作，“我自愿的，真的，你别担心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你怎么保护好自己？荆蔷薇凄然地看着她养大的孩子，无力感淹没了她，比十多年前得知荆三时可能是自闭症时还要无力。荆蔷薇说：“我不要你保护自己，妈妈才是要保护你的人，我去找肖芸坦白，你跟她走吧。” 荆三时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给她重新倒了杯水：“妈妈，我不会跟别人走的，我只跟你在一起。” 他把母亲拥到自己怀里，抱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他感觉衣领处打湿，又干涸。
第18章 十八、难堪 出乎荆三时预料，楼寄钰并不是在经理室无所事事，他敲门进去的时候，楼寄钰正在跟人打电话，手上拿着巴掌大小的电子屏，眉目很是严肃。 荆三时没有进去，垂着眼睛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通话结束。 男人走到他背后时，荆三时先闻到了酒味儿，都说顶高级的酒都自带醇厚的酒香，但荆三时闻不出区别，他讨厌酒味儿。 他没有抬头看楼寄钰，几乎是乖顺地开口：“楼先生。” 楼寄钰没出声，看着荆三时的头顶，半晌才轻笑道：“多见外啊，小三时。”但他没有让荆三时改掉这个称呼。他知道他赌赢了。 五天后，楼寄钰把几份文件一起送到了荆家母子面前，一份亲子鉴定报告——鉴定支持荆蔷薇和荆三时符合亲缘关系，一份十六年前的出生证明，证明荆蔷薇在某医院生下荆三时。最后是一份合同。 合同一式两份，详细罗列了数条约定，要求乙方荆三时无条件、无理由，不限时间、地点，服从甲方楼寄钰的一切安排。 合同无疑是霸道且不合法的，但从荆三时同意的那一刻起，合同签不签，怎么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楼寄钰想要他，有的是办法。 当然楼寄钰自诩不是变态，禽兽也要披张绅士的皮，贴心地在条款里加上了：自乙方成年起生效。 董晓芸又来找过一次荆蔷薇，荆蔷薇不耐烦地把出生证明拍到了她面前，董晓芸尴尬地笑，又怏怏地说：“不好意思啊蔷薇姐，我就是找孩子太心急了，没别的意思，原先莺语酒吧的老人也说，确实没见过我儿子。” 荆蔷薇心里一跳，楼寄钰竟连这都考虑到了，不知道他找了多少当年的人封口，居然没让董保信董晓芸查到分毫线索。 荆蔷薇考虑过再度给荆三时转学，最终放弃，一来荆三时已经高中，转学不免耽误学习；二来这所高中是本市的重点中学之一，教学资源多，师资力量雄厚，对高考有很大帮助。因此荆蔷薇依然胆战心惊了好一段时间，她不确定董晓芸是否真的罢休，又怕她找到荆三时对峙——荆三时越长大，越有董晓芸年轻时的影子。 她给荆三时办了寄宿，要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学校里，而楼寄钰之后也并没有再出现，他们谁也没有提起那份荒唐的合同，像皇帝的新装，自欺欺人地假装看不见赤裸难看的交易。 荆三时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发了第一条朋友圈，他微信加的人不多，点赞的人更是寥寥。晚上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楼哥（2），顶上是很久以前添加好友的提示，对方发来了第一句话：恭喜。 荆三时的心好像漏跳了半拍，他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字，从通讯录点开另一个对话框，备注是楼哥（1），略过下面他的单方面输出，对话停留在三年多前，依然是对方发来一句恭喜，荆三时回了一个动态表情。 荆三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鬼使神差地把两个恭喜截屏收藏，想把那个动态表情转存下来，点开却发现整个表情包已经下架，他只好在最新的对话框里斟酌着打字，打几个又删掉，最后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他忐忑的捏着手机，等着楼寄钰的下文。出乎意料，楼寄钰没有继续发消息，也没有通知他：“你已经毕业成年了，正式履行合约吧。” 荆三时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既期待又恐惧，他觉得自己好贱，哪有普通人巴巴地盼着主动当情人的，他对自己说：我只是想见见楼哥，他帮了我那么多，我欠他的，总要还他。 刚上大一那会儿，荆三时偶尔会在各种财经板块的新闻里找楼寄钰的影子，后来发现他在娱乐版块出现的频率更高，什么《新晋流量疑似与临峰集团接班人同屋共宿》，又或者《小楼总谈娱乐圈韵事：不介意美人投怀送抱》、《盘点楼氏父子这些年的风流债》……荆三时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楼寄钰不记得自己，多金又帅气的老总身边怎么会缺人呢？谁还惦记着他这么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儿啊。 上大学以后，荆蔷薇还旁敲侧击地问过荆三时，楼寄钰有没有找上门来。荆三时说没有，荆蔷薇松了好大一口气：“没有就好，兴许人家早就忘了，还有不到一年你那合同就到期了，只要我们不提，很快就混过去了，没事儿没事儿……” 那段时间荆三时在游戏里和室友学会了一句话：人不要轻易立flag。荆蔷薇想得很美好，但楼寄钰最终还是和荆三时产生了交集。 荆三时接到楼寄钰助理电话的时候刚上完一节大公共课，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的路上，他的室友走着走着回头：“三时，干嘛呢，走啊？” 荆三时拿着手机的手心渗出了汗，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楼寄钰助理的声音很客气，光听声音是位很温和的女性，荆三时没有听出别的情绪：“荆先生，您需要在今晚九点半准时赶到XX酒店，如果时间紧张建议提前打车，车费我们会全额报销，有什么问题吗？” 荆三时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回答：“没有。” 那边依旧客气：“好的，您到了酒店门口打这个号码，我来接您。” 荆三时脑子里空空的，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说这句，愣了一秒才说：“您客气了，晚上见。” 荆三时第一次知道原来高级豪华的酒店里连电梯都可以是专属的，楼寄钰的秘书在大厅接他，是烫着大波浪，戴着副无框眼镜穿着正装西服的职业女性打扮。 她也是长卷发，荆三时想到了荆蔷薇，同时对自己今天的举动感到心怯，他不想让荆蔷薇知道，自己还是要和金主见面了。 助理朝他伸手：“您好，荆先生是吧，叫我徐蔷就好，蔷薇的蔷。” 啊，连名字都那么像。荆三时拘谨地和她握手问好，在徐蔷带他走进电梯后，荆三时站在她身后半步，偷偷用余光观察她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徐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局促，目视前方笑着说：“荆先生不必紧张，您就当是今天来见甲方客户。” 荆三时愣愣地点头：“好……”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楼寄钰确实是乙方和甲方。 电梯直达顶层的总统套房，徐蔷刷卡带他进入会客区，给他做指引：“这里是洗漱区，清洁用品都准备好了，您洗漱后可以穿上浴袍，换下来的衣服会有专人带去干洗。楼总大概十点左右到，您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荆三时的手指藏在背后绞在一起，他对着徐蔷指向的大浴缸，觉得有些难为情。今天他是来跟楼寄钰上床的，这个事实从他接到徐蔷电话那时起就应当清楚，他早该摒弃那可笑的羞耻心，正视自己那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他其实就是想待在楼寄钰身边，无论哪种方式。 徐蔷很快把他单独留在了这个空荡奢华的套房里，荆三时没有带包，只穿了一件短袖白T和深灰休闲裤，他把自己的手机、宿舍钥匙和一包纸巾掏出来放到洗漱台上，背对镜子脱掉了衣服。 浴缸里已经准备好了泡澡用的药浴水，荆三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打开了花洒，浴室里的空气很快潮湿起来，镜子蒙上了水汽，荆三时在系浴袍带子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刚拿起手机，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啪嗒的开关门声。 他点开手机，室友问他晚上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寝室，他慌忙回了句不回，迅速把浴袍带子打了个难看的结，捏着手机有些紧张地打开了浴室门。 楼寄钰背对他坐在会客厅沙发上，拿起桌上备好的一杯水仰头喝下，听到身后的动静，伸手把领带扯开的同时回头：“今天……” 楼寄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蹭地站起来，满脸意外：“怎么是你？” 楼寄钰的反应让荆三时立即窘迫起来，那一瞬间大脑可能是懵的，一片空白。 荆三时从来没有觉得站在一个人面前是那么尴尬的事情，他很少会有这类情绪。室友说他喜怒不形于色，肯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他只是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是对的，因而常常面无表情，而这种面无表情连带着与生俱来的沉默感，往往先使社交中的对方尴尬。 而此时此刻，意识到楼寄钰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的刹那，荆三时感到了尴尬和难堪。
第19章 十九、第一次 楼寄钰这一天过得都很不舒心，他手下一个跨市项目被叫停，对方领导并不卖他面子，直言要楼岳山出来面谈。临峰的业务体系复杂，他前两年只是负责文娱板块，现在陆续从楼岳山手里接过更大的担子，压力剧增，股东们的质疑声还没压下来，外面媒体只报道他成为小楼总后是何等风光，实则他每天装孙子赔笑脸，日子过得及其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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