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司喊:“老子他娘的打不动了!你个死缠人的!” “……”林晃捞回手机,“和陈亦司出来玩了。” 电话里外都缭绕着一股子无语。 邵明曜妥协了,“好吧,那我把卷子给你带回家去。” 两天没写,都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卷子。 邵明曜接着说:“攒了四套,你早点回。” “……” “爷说你学习累,晚上做罐焖牛肉。” “……好。” 这回换林晃妥协。 挂了电话,陈亦司躺在地上眼珠子往下翻着瞅他,“我好像听到了爷做罐焖牛肉。” 林晃皱眉,“是你爷么?” “那是你爷?不也一口一口叫得溜。”陈亦司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有饭就是爷。” 理是这么个理,但林晃总觉得这家伙在蹭他的光,他亏了。 他捡起拳套,“再来。” “我操你亲爹。”陈亦司勃然大怒,“六个小时了!你不看看老子已经忙得两天没合眼,往死里练啊。” “抱歉。”林晃垂眸道:“实在手痒,但止不住。” “你……”陈亦司忽然咂摸出什么来,“不光是替你们那小姑娘套老子话吧,谁惹你了?” 林晃烦道:“本来也和她无关。” 现在闹心事又多了一件。 一条短信忽然进来。 【林晃,我是钱佳。邵明曜什么情况啊?他家的事你之前知情吗?】 林晃指尖一顿,大脑还没反应,已经拨了过去。 钱佳在一片闹哄哄中说:“四中的人说他是什么豪门踢回老家的贱……哎呀反正说的很难听,方威怒了,要摇人去四中找场子,你知道这事吗?” 林晃捏着手机,攥得骨节发白,“嗯”了声。 “转告方威,用不着他。” 钱佳惊讶,“你还真知情啊?不会是真的吧……” “别管。”林晃挂了电话。 陈亦司察言观色,“到底谁惹你?” 林晃一顿,“嘴贱的。” 陈亦司挑眉,“那还止痒吗?” 林晃颔首,“止。” 隔靴搔痒没用,还得是痛快挖了痒处才行。 他把拳套扔给陈亦司,“放过你。” “嘿!”陈亦司在后头喊,“有事喊我啊。” “知道。” “跟你店员说一声,让她自己来找我!” “……” 原来这些年,没能阻止陈亦司从店里打包走的蛋糕,都是内鬼相送。 心痛头痛肉痛,人生全盘崩溃。 * 出租车围着四中绕了一圈,到一处偏门,林晃道:“就这里。” 他的直觉没错,偏门外朝着太平街,捋着巷脊一条一条找,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打架声。 钱佳电话来晚了,方威早带人去了。 林晃扣上帽子,站在巷口的暗处往里头看。 他小瞧了方威,听到信比他晚,锁定目标倒比他快——里头有四个四中的,王金浩就在其中,九中这边来了十几个,打了一波出其不意。 这会儿已经打得差不多,四中的几个都挂了彩,王金浩倒在最后头,身边躺了一个,另外两个还站着强撑。 方威用脚踢起一根铁棍,“说,到底是谁——” 林晃没了耐心,快步往里走。 “诶你谁……林晃?” “林晃!” 九中的把他认了出来,虽然黑咕隆咚,但口罩太扎眼。 他们给林晃让出一条道,林晃走到最里头,被方威伸手拦住。 “这点事不用你。”方威语气略带犹豫,“邵明曜知道你过来吗?” 林晃:“?” 他过不过来跟邵明曜有什么关系。 林晃手按在方威胸口不着力地一推,走上前弯腰攥住王金浩的衣领,一把将人拖了起来。 身后似是窒住了一瞬。 林晃道:“跟你们没关系,他归我。” 王金浩被拖的一路都在嚎。 渣子都是不要脸的,一旦嗅出真正的危险味,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林晃把人拖进最深处的弄堂,扔在地上。 嚎叫声震耳欲聋,什么“救命”“杀人”都喊出来了,林晃回身一脚飞踢,靠墙的两个铁皮垃圾桶应声翻倒,剧响压过了人声。 桶子滚动两下,挡住弄口。 王金浩从地上胡乱抓起一根废弃的塑料管,咬着牙往外崩字。 “放我走,我认识永平街的……” “我不认识。” 林晃赤手空拳朝他走过去。 走这几十米的功夫,他在心里对自己分析了一通。 再憋会犯病,为了健康,得打。 天高小姑远,陈亦司不管,就差邵明曜。 邵明曜本来就不太高兴,这回卷子铁做不完,牛肉也白焖了,估计得气死。 但早晚瞒不住他。 林晃站定在王金浩面前,得出了结论。 反正得气死邵明曜了。 爽为止。 * 笔录室。 “摘下你的口罩。” 林晃把口罩摘了。 警察一愣,举起身份证比对真人,“你这个证件上——” “拿证之后纹的。”林晃解释,“十三岁申领,年底纹的身。” 十三岁办身份证只有五年有效期,他突然意识到马上就得换证了。 换证后,蝴蝶纹身就会出现在身份证上,正式成为他特征的一部分。 林晃几句交代完了事情经过,警察开始拿王金浩的笔录问他,他有一说一,碰上王金浩添油加醋的,他给掰过来,说的没错的,就点头认。 陈亦司教过,进来前要控制分寸,进来后要坦白从宽。 一通笔录做到接近十点,最后认定林晃未成年寻衅,王金浩挨了打,但同意调解。 意料之内——道上的混子案底积重,就算被打得哭爹喊妈,进了局子比谁都想先走。 王金浩瘫在调解室长桌一端,和林晃拉了条对角线。 他脸上只有嘴角一点淤青,还是之前方威他们弄出来的。验伤时,被发现只有后背、屁股和大腿上稍微有点肿。他自己不信邪,脱了裤子对镜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林晃知道这孙子要疼多少天,或许经验深的民警也能看出来。 他下劲的都是深处小肌肉群,如果不立刻做专业的推拿,瘀血要等两三天后才能浮出来,最开始只是酸胀,然后越来越疼,喷白药涂红花油都没用,一礼拜后铁定直不起腰,蹲坑都蹲不下去。 那个疼法会剧烈到以为自己要残,但其实就是深小肌群挫伤。 等腰好了,大腿和屁股还得两周。 这是陈亦司独家发明的揍法,一般人没缘分挨这种揍。 崩溃上一个月是肯定的,趁着这个机会,从此戒了打都不无可能。 搞不好人生路都要被这顿揍给改变了。 林晃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请接受我的道歉。” 王金浩咬着牙,“……操。” 警察拍桌,“文明点!” “我是受害人!”王金浩拍案而起,指着林晃:“你他妈就多余报警,还自首,你脑子有泡啊?” “给我坐下!”警察呵斥道:“老实点!” 非常荒唐的一通调解。 林晃态度好,道歉一句算完。 王金浩态度差,接受完林晃的道歉,又对警察道歉了十分钟。警察怀疑他行为异常,又赠送了个尿检。 调解结束,王金浩先走了,林晃被留下。 未成年、没案底,警察语重心长地多教育了几句。林晃乖,低头听着,时不时点头说句“知道了”。 “本该家长来领的,但你情况特殊,下不为例。” “嗯。” 警察把手机还给他,“最好还是找个家属来接你,H市就没别的亲戚?” “没——”林晃顿了下,又改口,“有。” 出了警察局,他往马路边一蹲,放空。 手机消息空荡荡,连个未接来电也没有。 陈亦司心大,但方威不可能不通风报信吧。 耐心没了,就不再问,不再管,不再等,也不重要了。 林晃想起陈亦司那句自白,眸光微颤,有些躁地动了动脚尖。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林晃,我方威。你应该没打出事吧?到家没?对了,我和兄弟们叮嘱了,没人告诉邵明曜,你安全,放心吧。】 破天荒地,林晃产生了那么点抓狂的感觉。 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给回了条。 【到底谁在传我打架怕邵明曜知道?】 【啊?你不是打了吴鸿之后被邵明曜抓小黑屋里一通收拾,收拾老实了吗。】 【?】 【别往心里去,挨他收拾不丢人。我们这一群兄弟想挨还挨不上呢。】 “……” 林晃黑着脸把这个电话号拉黑了。 邵明曜快走吧,赶紧走,离开九中,这水土对大脑有剧毒。 林晃缓了缓情绪,深吸一口气,又点开拨号界面。 拇指依旧搭在数字“5”的地方,要按下去,又缩回来。 三番两次,纠结着纠结着,手指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屏幕立即跳转拨号中。 没有找后悔药的机会,电话被秒接。 “正要打给你呢。”邵明曜接起电话就问,“还没玩够么?你家没人啊。” 电话里伴着邵爷爷的广播声,邵明曜走远两步,“北灰,别拱。” 北灰日常兴奋,哒哒哒哒地围着他绕圈。 邵明曜又拉近话筒,“牛肉装好了,米饭要么?多久到家?” 就那么一瞬的事,林晃突然觉得神经松弛了下去。 生平头一回,他完全清醒地打了场架,打完没有麻木感,反而如释重负。 真要说心里忐忑,倒也有那么一点。 怕某人生气。 但还是自首了,毕竟一开始就这么计划的。 他又多听了一会儿电话里头的动静才开口。 “邵明曜。” “嗯?” “跟你说个事。” “说。” 林晃从地上随手捡了个光秃秃的冰棍杆。 “我这次也改了。”他划拉着地上的沙子,“上次改了百分之四十,这次改了……百分之七十五吧。” 电话里沉默了好半天。 “在哪?”邵明曜语气严肃下来。 “是四中的,王金浩。上次坡街上也是他,他偷听到你爸和你吵架了。” “……我问你在哪?受没受伤?” “九中传遍了吧。你难受吗,邵明曜。” “操,我问你在哪?” “分片派出所。”林晃顿了下,“我自首的,控制了,没打坏,笔录做完了。” “他没打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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