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伙人下来,他们俩已经拉伸完了,正倚着椅背闲聊。何乐知身上的装备都卸了放在一边。 “牛啊。”领队朋友遥遥地冲他们竖了下拇指,又问,“你们是不是抄近道儿了?” “按你给的路线走的,”韩方驰说,“对他来说小意思。” “你呢?”朋友问。 “我?”韩方驰摊着胳膊,诚实地说,“苟延残喘吧。” 朋友大笑起来,何乐知也笑了。前面跑的半程韩方驰硬靠体能跟下来,也几乎到极限了。他毕竟没有长跑经验,何况是山地,可以说是玩命陪的。 “吃饭去。”韩方驰站起来说。 吃饭住宿都在山下的一个山庄,离得不远,不到一千米。他俩没开车,这么一身汗不想往车里坐,只去车上取了东西拎过去。 到了地方先各自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再出来时神清气爽。 何乐知和韩方驰下来时朋友们已经都到了包间,在等他们俩,菜也上了七七八八。 “你俩主食吃什么?”朋友问。 韩方驰说:“都是米饭。” 何乐知在他旁边坐下,确认道:“对。” 吃的是当地土菜,味道很不错,一天下来都饿了,顾不上多说话,只闷头吃饭。 桌子太大了,七个人点了十几道菜,转一圈得半天。韩方驰毫不客气,多拆了三套餐具,哪道菜好吃直接盛一份放他俩这儿单独吃,省得夹菜费劲。 吃了个七分饱,才腾出空聊天。 领队朋友小罗加了何乐知微信,说有空一起出来玩。 这两个朋友是韩方驰大学时打球认识的,认识挺多年了,都是靠谱的人。 韩方驰说:“你俩下次带队出门的时候问问他。” “必须啊,这么强。”小罗笑着说,“我刚开始看他这么瘦还怕他走不下来。” “他喜欢这些。”韩方驰说。 何乐知从小体能就好,高中时候还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长跑比赛,虽然没拿着奖,但全程跑完并不吃力。以前一起跑步的朋友就说他看着瘦,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非常猛,耐力强。 “乐知做什么工作?”小罗问。 何乐知笑着答:“电工。” “哟巧了,”另外一个领队朋友尹路说,“我水工,暖通空调。” “你俩算半个同行,都是工程师。”韩方驰跟何乐知解释,“他给排水的。” “幸会幸会。”尹路是白天队尾的那个,说话有点夸张,站起来双手拿着手机来扫,“加一下加一下。” 何乐知也学他站起来双手拿着手机,“好的好的,尹工幸会。” 一顿饭下来,何乐知加了几个微信,还约了下次一起去邻省一座山徒步。 吃完饭筋疲力尽的一群人没精力再搞别的安排了,各回各的房间早早休息,明天上午吃了早饭返程。 韩方驰睡前准备再冲个澡,听见有人敲他的门。 门开,何乐知站在门口。 “这个给你。”何乐知把筋膜枪递过来,“等会儿你再拉伸一下,多拉一会儿小腿,然后用这个,要不你明天要遭罪。” 韩方驰接过来,问:“你不用?” 何乐知说:“我用完了,放你这儿吧。” “我现在也有点怵。”韩方驰自嘲地笑了下,“明天我要是开不了车就得你开。” “没问题,”何乐知笑笑,“我来开。” 韩方驰平时运动量也大,但像这样玩命跟半程越野跑还是让他第二天差点没起来,早上从床边站起来差点跪那儿。 回程的车确实是何乐知开的,韩方驰两条小腿暂时失去了这个功能。 何乐知也腿酸,但不至于像韩方驰那么严重。 “估计得疼几天。”何乐知说。 韩方驰靠在副驾上,“嗯”了声说:“没事儿。” “回去好好休息。”何乐知又说。 韩方驰说:“知道了。” 何乐知一直把车开到韩方驰家,停进他的车位里。 韩方驰下车都下得痛苦,站那儿缓了半天。 何乐知看他的动作有点想笑,还不忍心笑,把车钥匙递过去说:“谢谢韩大夫带我玩。” 韩方驰拿过车钥匙揣兜里,说:“顺便捎着你。” “那也谢谢了。”何乐知说。 “客气。”韩方驰说。 何乐知自己打车回去的,回去后把该洗的洗,一切收拾妥当后冲了个澡躺在沙发上。 昨天在山上时那种肆意的痛快直到今天还令他放空。这两天如同独立于现实之外,让他把眼前的一切都暂时放下。而大脑在亢奋过后渐渐回归平静,那些被他短暂忘却的人和事也正在缓慢地归位。 何乐知有意让自己保持放空的状态,不去想更多。 ——筋膜枪落我这儿了。 韩方驰的消息发过来。 何乐知回复他:你用吧,我还有。 在被屏蔽掉的荒诞现实以外,何乐知想起韩方驰徒步时穿的一身。于是打开购物软件,挑挑拣拣,又买了套登山装备。
第13章 “下班了师兄?” “下班了,明天见。”韩方驰换了衣服,拿着手机和车钥匙出了诊室。 小师弟探头出来:“师兄,我有个同学想看牙,我看你明天上午没号了呀。” 韩方驰说:“让他中午来吧。” “谢谢师兄!”小师弟大声喊。 韩方驰示意他:“要不你再大点声给你老师喊来?” 俩人师出同门,一个严格的冷脸教授。小师弟做着两手下压的动作,小声说:“谢谢师兄——” 韩方驰摆摆手,转身走了。 周末跑废的小腿,到今天周三才冷静下来。还是有点酸,但不至于像刚开始两天那么费劲。 下午朋友约晚上打球,韩方驰下班了回复:打不了,跑不动。 朋友问:周末? 韩方驰说:可以。 朋友:周六? 韩方驰:稍等。 何乐知下班半天了,一下午闲着没事做,早早下了班,去超市买东西。 韩方驰消息发来的时候何乐知正在视频平台上搜蒜香芥末虾的做法。 方驰:周六打球去吗? 何乐知:跟谁? 方驰:你不认识。 何乐知:好的。 方驰:好。 韩方驰回复消息:周六我带个朋友。 朋友:OK,那不带小松了,我和小尚。 韩方驰:OK。 因为周六有约,何乐知周五没回何其家。 何其周五晚上打电话过来,问他:“没回来呢?” 何乐知说:“明天约了打球。” 何其问:“约了谁?” “方驰。” 何其语气里带着点隐隐的不相信:“你是不是为了证明你不是没朋友了故意不回家啊?” “我至不至于啊!”何乐知截了个图发过去,“真约了。” 何其扫了眼图片,“知道了。” 何乐知又说:“明晚去你那儿。” “吃什么?”何其问。 “排骨。”何乐知说。 韩方驰一直以来都是个靠谱的朋友,没那么能闹,也不欠,不爱开没下限的玩笑。 在以前那些吵吵闹闹的聚会场合里,韩方驰跟何乐知总是相对安静,经常找个消停地方一待,各玩各的手机。 有一次何乐知出门前特意带了两副耳塞,周沐尧他们闹起来房顶要掀开了,他俩一人一副耳塞,聊胜于无地隔一下噪声。 周末韩方驰带了两副球拍出来,何乐知只带了要换的衣服和鞋。 一起打球的两个朋友是韩方驰前同事,年龄都比韩方驰大,现在一个转去市口腔医院,一个从公立医院出来自己单干了。 何乐知跟韩方驰一边,他不太常打羽毛球,对面俩人每周打好几次,水平相当高。个子矮的那个据说有个运动员发小,现在在省队当教练。何乐知明显有点跟不上他们节奏,反应不够快,一些刁钻的球他接不住,不管在前场还是后场他都丢分。 开场三局,他俩这边几乎被按在地上虐,一局都没赢。 何乐知后背上汗都湿透了,他被遛得满场跑,喘着粗气说:“打不过他们。” 对面矮个子的叫宁肯,笑着说:“你俩拆伙儿吧,乐知过来跟我一伙儿,要不你俩还得被我虐,翻不了身啦。” 何乐知看向韩方驰,韩方驰问他:“想去吗?” 何乐知拄着膝盖,弯在那儿抬头看着他说:“你嫌不嫌我拖后腿啊?” 韩方驰失笑:“赢房赢地的啊?他俩赢呗。” 宁肯不干了:“那不行,我们白赢啊?你最起码得输我们顿饭,韩主任。” 何乐知说:“他们赢饭的。” 韩方驰喝了口水,扣上盖儿扔在一边,“吃呗。” 宁肯就是从医院出来自己单干的那个,性格受不住管,话也多,嘚嘚瑟瑟的。他不管跟何乐知熟不熟,一点水也不放,整两个小时,没让他俩这边赢一局,嘴上还得开着嘲讽。 何乐知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水平不行影响别人打球体验了,后来见他一边赢一边开嘲讽还挺开心的,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皮了。 “一会儿我请吧,全输我身上了。”何乐知呼着气说。 “不管你们那事儿,反正我俩得吃饭,乐意谁请谁请。”宁肯转着球拍说。 “想吃什么?”韩方驰问。 宁肯说:“店我已经挑好了,一会儿发你。” 韩方驰跟何乐知说:“你不用管,我之前就欠他顿饭。” “哎哎,那不能算一起啊,加今天的那得两顿。”宁肯把废球抽过来砸韩方驰肩膀上,“你别赖我一顿。” “不赖。”何乐知笑着说,“一码是一码。” 这顿饭何乐知没能请成,韩方驰没给他机会。 韩方驰和这两个朋友看着要比跟徒步那两个更熟,他们经常约着打球,还是前同事,吃饭时说的都是患者案例。 宁肯自己开口腔医院,但是没什么追求,带着技术出去,只图自由和赚钱,疑难病例直接往韩方驰那儿推,还跟人说外面医院不行,你赶紧去正经挂个号,别耽误你自己,挂省口腔韩大夫。 “我真谢谢你了。”韩方驰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确实也治不了,没那本事。”宁肯笑着说。 “省口腔还不行,还得省口腔韩大夫。”韩方驰扫他一眼,“来了反复跟我强调是宁院长让来的,我还得领你个人情?” “哈哈哈哈,那不是你老师号挂不上吗?挂你号一样。”宁肯笑得不怀好意。 坐在宁肯旁边的尚奇说:“你在外头挣钱不手软,到方驰这儿给人省钱来了。” 宁肯低头啃羊排,大言不惭地说:“既然上我这儿来了就是没想去医院挂号治牙的,那我不挣也是别人挣,那不如让我挣了,至少我能保证材料和技术不坑人,这不都是良心钱啊?我有什么手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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