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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原来如此，你们联邦就是用这样的花言巧语欺骗帝国的百姓自愿替你们卖命，可是你想过没有，在现在帝国的高压政策下，作为一名间谍被抓到，下场会有多么凄凉？”辛阮是知道的，除了他本人要被判处死刑外，还会被记录在册，将来对他的所有亲人的生活都有影响。“嘴上说得好听，崇尚和平，崇尚自由，实际上也只是在利用他们。你的鼓吹对我来说并没有用。我情愿作为俘虏被囚禁、关押，也不会背叛我的祖国。你有一点说的很对，我对帝国没有什么感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对敌人投降，甚至投诚。”说到这里，辛阮闭上了眼睛。“你可以选择现在就杀了我。”视死如归地说道。 辛阮在那时已经做好欣然赴死的准备，然而过了许久，都只有沉寂。沉寂，这房间连对外的窗户都没有，气体交换全靠空气循环系统补充氧气，大部分时间里空气是沉滞的，让人原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加躁动。加之这里只有一个活人（对面是操纵了机器人，不算本人在场），有很长的一瞬间，辛阮已经自己已经死了，才会什么都感受不到。 终于，经过漫长的沉寂后，那本该充斥着感情的机械音又再度响起。“请睁开眼睛吧，我们联邦对待俘虏一向很宽容，不会轻易做出夺取他人性命这种事。我也明白，有一些人一开始同你一样，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观念。他们的心中有高洁的情操，联邦也一向很尊重人权。幸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在这间房间里认真思索我说的话。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等机器人从房间里离开后，最后一个会动的东西也没有了。满室纯白，冷冷清清，还很无聊。持续被囚禁在这里，生不如死。而在等待的过程中，有一部分意志脆弱的人会被消磨掉意志，更容易向对方投降。 门再度关上，辛阮松了口气。说实话，刚才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试图用语言激怒对方，促使对方杀死自己。毕竟在这里被关押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如给个痛快。但是说实话，如果再来一次，他不能保证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决心。如果可以，谁愿意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呢？监狱里的囚犯，犯下滔天大罪，本身已经是罪大恶极，不是也依然卑微地活着，苟延残喘吗？生存才是人类，或者说有机生命体的本能。辛阮也一样，但是他也能明白，被抓到这里，回去的希望已经是十分渺茫了。 没有计时的钟表，辛阮利用按压脉搏来计算时间，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联邦来送饭的时间也不固定，在机器人走后的第五个小时内，纯白的墙上打开一道小门，送上第一道餐。辛阮很难判断这是早餐还是午餐，但是从送来的样式上，他认为这是早餐。一块面包，一份沙拉，带着微微热度的杯装牛奶，甚至还有一块合成素牛排。联邦确实从不亏待俘虏，帝国人绝对不会这么尊重人，有时候给自己的士兵配备的都是营养液。那种东西就算能果腹，也无法满足人的口舌之欲。现代人类还是坚持认为通过咀嚼食物来获取营养才能被称之为进食，否则就只是维持基本的生命体特征。 面包除了小麦之外没什么味道，但是辛阮通过反复咀嚼品尝出来一些甜味。来到这里刚开始的几年日子还算好过，可是随着战争的持续，帝都的消耗越来越大，渐渐的，供给品越来越少，想吃到甜食只能靠田密节省粮食带回来的军粮，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能存活的植物并不多，还有很多带有毒性，帝都输送的物资只够人们基本生存，再多富裕的都没有了，后来适逢冬季温度降低，河流干涸，连每日用水都是定量。 吃着吃着，墙壁上忽然出现一个屏幕，一和机器人的头像出现在屏幕当中。 “我是厨房小帮手，请俘虏编号001参加一个问卷调查。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辛阮摸不准它是不是真人，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和机器人起冲突，况且有人能与他建立对话，辛阮求之不得。“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你认为食物的味道如何？” “还行，要是面包能加点果酱和蜂蜜就更好了。沙拉的话，如果能把洋葱去掉就好了。牛奶有点少，要是有其他饮料就更好了。”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本餐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意见？” “嗯……要是能有点肉就好了。不是合成肉，而是货真价实的肉类。” 说完显示屏就显示关闭电源，然后再度融入墙壁当中。从外表看，根本无法发现。 一日三餐虽然是照常供应，但并不准点。很快第二餐就来了，而且根据辛阮的感觉，距离第一餐结束只过去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第二餐盛在一个白瓷盘里，十分讲究地用盖子盖着。打开一看，原来是一碗温热的浓汤，表面挂着一层油膜，揭开以后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不知道加了什么制作而成，汤十分浓稠，将所有的食材全部打成糊糊加了进去。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有点像花香，又有点海鲜的香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罐头，虽然被人挖了一半，但是吃起来却是货真价实的肉类。也就是说，这是个肉罐头！ 厨房小帮手又一次出现了，再次征求辛阮的意见。 “很不错，还有这罐头，这是军粮吧？只是为什么这次送来的时间间隔这么短？” “问卷调查已经结束，感谢您的参加！” 第三餐送来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辛阮饿到已经感觉不出来饥饿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盆花，在土壤中等待着粗心的主人不定期的浇水滋养。辛阮从梦中苏醒过来，就看到送餐口摆放着的食物，餐盘静静伫立在哪里，不知道等了多久，而盘子里的食物早已凉透。 就这样，送了六次餐以后，机器人总算再次来到他的房间。 他进来房间后，并不着急开口劝降，而是关切道：“这几天过得如何？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辛阮说：“还可以，只是这房间里的摄像头有点多，连厕所里也有。这就是联邦所说的尊重人权吗？” “这是当然，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认为我们可以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我们可以先互通姓名。你可以称呼我为u-115，而我称呼你为01。” 辛阮嗤笑一声：“你的本命就叫这个？” “当然不是，只是面对俘虏，我没有必要自报真实姓名，而且名字只是个代号，仅此而已。” “我感觉我像在电脑上和虚拟人物聊天，你们是否太过于依赖ai？我很难分辨坐在对面的是人还是ai，或者你也是被静心设计好的系统？” “关于这一点，请不用担心，不过在联邦，ai的生命也值得尊重，也许在你们看来会很奇怪，我们当中会有人与ai结婚。但是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这是我么联邦上下所达成的共识。” “即使对方诞生于电子元件当中？” “当然。” 辛阮不说话了，感觉有点太那个，不能接受。 见他不说话，u-115又问道：“可以可以告诉我你的回复了吗？” “很遗憾，我的回答是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背叛帝国的事。” u-115并不意外他的回答。“算了，这件事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今天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跟我来。” 关闭许久的大门终于再度允许辛阮进出，以至于他用自己的脚走在地面上有种不切实的感觉。u-115带着他来到另一捡纯白的房间里，只是这里多了一些器具，一整面墙的显示屏，从外表上来看，看出来这是做什么的。除此之外，房间正中央有一个符合人体力学的躺椅，地上全是手臂粗细的电线，攀附在地面，就像电子蟒蛇。还没有进入房间，那种心脏被啃咬的感觉令人心口作痛，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来。 “接下来，请躺在这张椅子上。” 辛阮照做，躺下以后，另有两台同型号的机器人，一个负责给手臂和双腿都被绑上束缚带，另一个将一个头盔戴在辛阮的头上。从外表看这头盔没什么特别的，带上以后才发觉，这头盔内部有电子脉冲针，戴在头上就能感觉到阵阵刺痛，仿佛真的有针穿过头皮，穿过头骨刺入大脑皮层之下。 他静静地躺着，没有反抗，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现在是在做什么？” U-115回答了他的疑问：“只是请你配合我们参加一个试验，这是我们科学室新研制出来的一项成果——记忆读取，据说可以将人储存在大脑中的记忆原原本本的读取，并且存储起来。联邦是个讲究人权的地方，但是这种只对人类生效的机器，必须要有人来充当活体小白鼠。我提前给你打好招呼：你是第一位受试验者，试验过程中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不过我们会及时为你提供治疗的。” “……” 见辛阮不说话，u-115接着补充道：“你知道吗？其实大脑的储存能力比你想象得还要强大，储存的信息也能多。你身后的这些箱子都是为了本次实验所准备的服务器，用于存储从你脑中提取出来的信息。能够研究活人的记忆，这是里程碑式的进展！虽然有人认为，人在经历过某些事后，残留下来的只有些许的记忆残渣，究竟真相会如何呢？虽然我不是科研人员，也很好奇本次试验结果……” 后面的辛阮渐渐听不到了，头皮上刺痛的感觉逐渐远去，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适，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域，周围寂静无声，随后是自己平淡无奇的，乏味的童年时光。他好像回到了过去，这次以一种旁观而清晰的视角，回顾了自己前十年的人生。他明白自己已经脱离现实，也许现在的自己正在安详的睡着，而意识仍然无比清醒，清醒地漫步在记忆海滩上。 辛阮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还会做出当初的选择吗？ 在这里的生活，怎么会不痛苦呢？严苛的生存环境，为了果腹不得不参加劳动，战争的残酷使得人心中的道德感都消退了。前方还在战火纷飞，每一天都有噩耗传来。生活在帝都的人们，顶多是抱怨居住环境变差了，却没有想过，在战场上拼死作战的士兵，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他们也曾经是某人的亲人父母，却在这里丧失人的尊严，沦为无情的战争机器。 这就是抗争的结果吗？但是我不会后悔！即便我明天就要死去，也不要躲在暗无天日的用谎言编织而成的茧房中，做着懦弱幸福的美梦欺骗自己。这就是我的回答！！我宁愿丑陋而坚强的活下去，也不要虚伪而美丽的死去！！！ 而实验室外，试验仅仅开始了十秒钟，光脑内就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警报，警报，存储空间不足，存储空间不足，即将强制断开连接。” “这怎么可能？”另外一位科研人员呆呆地盯着显示屏，看着画面上的图象，不是想着去避难，而是发出了人生最后一句感慨：“这就是……上帝设下的……人类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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