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霜摁下悸动,粗鲁地抹了把自己的脸,把剩下的眼泪擦干净,动作全然没有陈方旬那般细致。 陈方旬看不下去,抽了张纸巾给他,让他拿着纸巾擦脸,别折磨自己。 齐元霜打了个哈欠,窝在一边线上看诊,等陈方旬下班带他去吃中饭。 在旁边围观,他终于对陈方旬的忙碌程度有了具体认知。 “我去开会,茶水间有吃的,饿了去吃点垫肚子。”陈方旬拿上平板,叮嘱他,转道绕进楼万霄办公室,把某个失恋伤心,满脸写着心如死灰的小楼总薅上轮椅送去开会。 开完会后,陈方旬又去找市场部开小会,整个人几乎连轴转不停歇。 再次回到办公室坐下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拖了一会儿,走吧。”陈方旬看向窝在转椅里发呆的齐元霜,带着点歉意和他说。 齐元霜拿着手机,灵活地跳下椅子,转椅因为他的动作在原地转了两圈,被他伸手摁住恢复原位。 角度都正好对齐平直,以免陈方旬强迫症上线。 “好了,走吧走吧。”齐元霜站到陈方旬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开火车似的走出了办公室。 陈方旬对他的小学生一样的幼稚行为十足无奈,到底还是没有真不让他干,任由他推着自己往电梯走。 齐元霜感冒在身,陈方旬中午特地选了一家粤菜馆,点菜的时候还选了砂锅粥。 “好素净啊。”满桌放眼望去都是清淡口的,齐元霜戴着口罩,没忍住感慨。 陈方旬睨了他一眼,声音多了严厉:“辛辣重口的这几天都别碰了。” 齐元霜安安分分回答:“知道了,一定做好身体管理。” 他怕自己传染给陈方旬,吃饭的时候特意用公筷公勺分餐吃,吃到一半回过头拿着纸巾捂嘴咳嗽,耳朵都咳红了,整个人瞧着可怜又脆弱。 陈方旬见他这副模样,除了可怜他,让他好好吃饭好好吃药之外,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唠叨了两句:“珩京要换季了,天气冷下来以后还敢不敢躺地上应付一晚上了?” 齐元霜吸吸鼻子,眼睛又开始难受流眼泪:“下次不会了。” 说话鼻音又重,还含糊沉闷:“好、好难受。” 陈方旬无奈摇摇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可怜。” 齐元霜又咳了两声:“咳咳,还好没发烧。” 换季流感多发,要是发烧了,现在估计全身都难受,不一定能从床上爬起来。 他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一边流泪一边眯着眼睛对陈方旬道:“方旬,你注意保暖,最近记得戴口罩。”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好好吃饭。”陈方旬皱着眉看他,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脸,花猫似的脏兮兮。 饭菜热气蒸腾,齐元霜觉得自己的感冒好像变严重了,不然怎么会脸红到呼吸都困难。 陈方旬替他盛了碗粥,拿干净的勺子在碗里搅动散热气,到温热能入口的程度,才把装着粥的碗放到他面前:“可以吃了,先喝粥。” 齐元霜这回是真的很想哭了,感动的:“方旬,你怎么那么温柔啊。” 一生病就容易把情绪放大化,六岁以后生病就没有被人这么哄过的他简直感动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 他早上压根没顾得上打理自己,平时会拉直的略带自然卷的头发就这么横七八叉地出现在脑袋上,有些凌乱,瞧着却显得很软。 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陈方旬,可怜又乖巧。 陈方旬哑然失笑:“好了好了,先别发表感激的诗朗诵,把饭吃了。” 不说的话,齐医生等会儿就要“以头抢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先把粥喝了,齐元霜坐他旁边慢吞吞吃饭,略卷的头发一翘一翘。陈方旬瞧了两眼,拿出手机给陈雅瑛发消息:“雅瑛身体不知道舒不舒服,这段时间又不吭声了。” “雅瑛身体不大好吧?”齐元霜竖起耳朵,问道。 “她心脏有点问题,之前做了手术,现在身体比以前要好多了,只是不能剧烈运动,平时还要吃药。” 陈方旬低头看陈雅瑛给他的回复,和齐元霜说。 陈雅瑛的心脏是先天性毛病,一直拖到陈方旬开始工作才有钱做手术。 做完手术好歹能稍微跑跑跳跳了。 齐元霜了然地应了一声,又埋头喝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道:“方旬,你上次说你母亲忌日快到了……是什么时候?” 陈方旬收起手机的动作一顿:“二十三号,她在霜降那天走的。” 那天还是个晴天,他记得很清楚。 齐元霜把粥咽下去,摩挲着指尖,沉思许久,才勉强忐忑开口:“那天……我可以去祭拜吗?” 他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却在陈方旬的身上看见了她的影子。 陈方旬没有立刻应答,沉默了许久后,他才开口道:“你愿意来的话,就来吧。” 他并不介意外人来祭拜他的母亲。陈雪蓉生前是个内向腼腆的女人,跟随儿子来到珩京后反倒外向不少,邻里关系也能处理的不错,住院的时候更是和同病房的做了好友。 齐元霜这个闹腾的性子,应该很能讨她欢心,想来也不会介意这样一个热闹的年轻人来祭拜她。 “我妈应该蛮喜欢你的性格。”陈方旬笑了一声,“我以前经常被她说要大方外向一点,她怕我性子闷,容易吃亏。” 陈雪蓉总是担忧少年时期沉默寡言的陈方旬会在外受到欺负。她眼睛不好,不能好好保护她的一双儿女,便总是怀着担忧度日。 也就忽略了陈方旬日渐成长的身躯,连陈世鹏都要惧怕这个年轻强壮的儿子。 “她就是太担忧我了。”陈方旬道,“本来就没多少人能欺负我,青春期发育后更有底气了。” 齐元霜放下勺子,静静地注视他,瓮声瓮气开口:“伯母只是太爱你了。” 太爱孩子,才会这么担忧陈方旬的成长,生怕在外面吃苦受累,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陈方旬无奈地笑了笑,又叫他把菜吃了。 今天中午一顿饭格外安生,没有无关人员捣乱,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件发生。 顶多陈方旬在吃饭的时候,顺带处理了临时工作。 相较于去应付那些无关人员,还是工作更好处理。 陈方旬能轻松在这两个选项里选择出更适合自己的那个。 他拒绝处理复杂的情感纠葛。 吃完饭,陈方旬的下个工作地点刚好和齐元霜顺路,索性直接开车送他回医院上班。 齐元霜坐上副驾,扣完安全带就靠着椅背打瞌睡。 碳水摄入后的犯困状态,他还吃了感冒药,本来就容易困。 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直接睡了过去。 “咚。” 陈方旬在红灯前停下,听见齐元霜睡着后脑袋撞上车窗玻璃的声响,瞥了一眼后,默默伸手垫在他的脑袋和车窗间,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省得又撞上窗户。 “发布会的地点换一个,媒体名单全都确认好了吗?”安静的车厢内只有陈方旬的低声吩咐,他看向屏幕上的汇报内容,嘱咐对方,“方总那天会到场,这点我会确认……还有,宣传方案不符合产品调性,叫他们重新做……” 薄膜键盘敲击的声音轻微,齐元霜在键盘音中缓缓睁开眼,车窗外是地下停车场,车厢内很静,陈方旬坐在驾驶位,膝盖上放着一台工作本,正戴着蓝牙耳机开线上会议。 他还在有条不紊吩咐工作,抽空瞥了齐元霜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电脑屏幕,示意自己还在开会。 齐元霜点点头以作回应。 他侧过头去看还在工作中的陈方旬,视线几乎能称得上是专注。 工作时的陈方旬和生活里的他又是不同的风格,齐元霜看着那样子的陈方旬,轻而易举就能理解楼万霄为什么会喜欢陈方旬。 的确是不一样的魅力。 他在这一刻生出了自己的确很幸运的念头,能同时看见工作中的陈方旬,与生活中的陈方旬。 就像是收集那般,拥有不同的皮肤,他甚至能看见稀有款。 陈方旬结束会议后,一转头就看见齐元霜侧着脸看他,笑眼弯弯。 “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他合上电脑,给车门解锁。 齐元霜知道是到医院了,却没有急着下车。他用目光代替手,去描摹陈方旬的五官,许久后才给出答案:“工作的男人最性感。” 陈方旬简直无话可说,只好无语地笑了两声:“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他看了眼腕表,摆摆手道:“好了,下车回去上班吧,记得照顾好自己。” 齐元霜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外和陈方旬道别:“中午的饭很好吃,多谢方旬关心。” “这么客气做什么。”陈方旬道。车门被重新关上,他上锁,驱车驶离。 齐元霜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离开,眼底是鲜明的留恋。 片刻后,他叹了一口气,捏好口罩,老实本分上电梯回科室上班去了。 - “小陈呢?”杨慧书拿着文件在总裁办看了一圈,没找到人。 年轻的助理从办公桌后探出脑袋:“陈哥今天请假了。” 杨慧书目瞪口呆:“小陈居然还会请假吗?” 她被全年除法定节假日基本无休的劳模请假这件事震惊到,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才收起自己面上的震撼:“是二十三号啊……” 年轻的助理刚来不久,闻言好奇道:“今天对陈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小陈妈妈忌日。”杨慧书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工作吧!” 珩京大学东门门口,陈雅瑛撑着伞走向那辆黑色的RS7,下意识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见到里面坐着的齐元霜后,迟疑道:“元霜哥?” “雅瑛。”齐元霜应道。 他今天很难得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平时凌乱的自然卷头发也拉直做了背头的发型。 和平时卫衣牛仔裤男大学生的打扮相去甚远,陈雅瑛一时间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陈雅瑛怀着困惑关上副驾门,合拢伞坐到后座。陈方旬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单薄一身,皱了皱眉:“今天降温了,你的外套呢?” “在包里。”陈雅瑛晃晃自己的书包,见陈方旬一脸不信任,拉开拉链把外套翻出来给陈方旬看:“带了的。” “等会儿下车套上。”陈方旬叮嘱她,这才锁上车门往墓园开。 陈雅瑛抱着书包,视线在陈方旬和齐元霜之间游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 “他今天和我们一起去祭拜阿妈。”大概是从车内镜里看出她古怪的表情,陈方旬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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