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仰靠在阳台的藤椅,懒洋洋的。她半晌没说话,想了很久,她才说:“如果不是在这个阶段,我会留下来。他长得帅,智商又高,也许我肚子里的这一个是个天才呢。” 余明熙失笑:“听说孩子的智商都是遗传母亲。” 李明澜叹了气:“那完蛋了。” 余明熙像一个家长,不忘给她递过去一杯温水:“所以,留还是不留啊?” 李明澜想了很久,直到杯中的温水变凉:“我想留。但是当爹的不肯。哎呀,我早知道的,他就是贪图美色,一点真心都没有,现在心里恨我,恨的牙痒痒样呢。” “这样你还想留?你会毁了自己一辈子。” 李明澜正要喝水。 余明熙拦住:“水凉了,给你换一杯。你瞧瞧你,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 新的一杯又太热,有些烫嘴。李明澜放下杯子:“当爹的没有心,可我当娘的有。” 余明熙喝下那一杯凉掉的水:“你才多大?这一个男人不是一辈子,你的人生路还长,以后能见到形形色色,卓尔不群男人,你把自己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不值得。” “我见过的男生很多,可只有这当爹的,我最喜欢,有时候吧,我觉得他其实很喜欢我,但有时候吧……还是我想得太多了。”李明澜把手搁在肚子上,几天下来,这动作成了习惯性的,“但是……想起要去拿掉这个孩子,我心里很难过。” 余明熙:“人生艰难的是选择,更艰难的,是你日后回忆起自己当下的选择,会不会后悔。” 李明澜叹一声气:“我再想想吧。” 孟泽容不下这个孩子,他有他的大好前程。 她报了一个旅行团,正是露营。算是压一压自己对父母兄长的心虚。 行程安排有亲子项目,适逢周末,大巴上坐着一群大人和小孩子。就算不是一家人,同行的也有情侣。 李明澜独自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她摸一摸肚子,她不是一个人,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通通告诉孩子。 管他听不听得到。 这个当下,她舍不得这个孩子。至于将来会不会后悔,她还不知道。 除了她,没有人期待这个孩子。包括她的父母,她的兄长,他们肯定大发雷霆。 下了车,李明澜站在人群中,被其乐融融的几家人围住。 她转身,独自漫步林间。 她到一棵树下,望着树干上的牌子,她告诉孩子:“这是银叶树。” “别怪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得看了才告诉你。如果将来你特别笨,数学考了零分,我也不怪你。”李明澜说,“我要是真的狠心不要你,你去投个好人家。忘了我,别恨我。” * 当李明澜回到家,李家的气氛不似往常,反而有些凝重。 李明澜开门,站定了,咳两下:“爸,妈,哥,阿嫂,我回来了。”她以为,李父要先给她训话。 李父端起茶壶,给儿媳妇倒茶:“孩子这种事嘛,急不来的。” 听到“孩子”两个字,李明澜的心里落下一个“咯噔”,担心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过几秒,她的哥哥接话了。“爸,我和于骊去医院检查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李父沏茶的手顿住。 李母面露惊色,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妇。 于骊垂下头:“是我的问题,上次……之后落下病根,已经调理了一年半。” 李明澜想起了,嫂子上回又拎着医院的药袋子。 于骊吞吞吐吐:“医生说没办法了。” 李旭彬握着妻子的手,拍了拍。 空气沉默许久。 李旭彬又说:“爸,妈,没关系,我和于骊商量好了,将来去领养一个孩子,给家里添添气氛。” 哥哥和阿嫂为了孩子,四处求医。 李明澜忽然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坏事。 她不敢告诉父母,先找上疼爱她的哥哥。当然不能详细讲述,她三言两语说完,视死无归。 李旭彬的面瘫脸都绷不住了:“李明澜,你简直无法无天!” 李明澜耷拉着脑袋:“哥,我错了。” 李旭彬怀疑自己已经得了高血压,“你现在知道错了?你从小到大就不听话,哥知道有一天是被气死的!”顺了顺气,他问,“男的是谁?” “这个就别问了。”李明澜安抚说,“哥,你先别气。你说想去领养一个孩子,我肚子里的是李家血脉。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我就生下来,你不要的话,我只能放弃他。” 妹妹稚嫩的脸上还有孩子气。李旭彬沉默半晌:“你要放弃这个孩子?” “嗯,医院有人流手术。” 李旭彬捏了捏额角。 于骊正是因为流产才造成终身不孕。于骊的事情是个意外,但他每每听见流产两字,心有余悸。 万一……妹妹也出了意外呢? “我考虑考虑。”疲惫不已的李旭彬得想一想,如何向父母摊牌。 于骊建议,先带着李明澜去做产检。她拉起妹妹的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没有办法了。接下来,千万不要沮丧,但妈妈的心情差了,对胎儿有影响。” “阿嫂,谢谢你。”李明澜的头越垂越低,“这一次我捅了天大的篓子,但是我长大了,以后不会再乱来。” 于骊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孩子是福还是祸?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未能如愿。丈夫说去领养。可领养哪有那么简单? 她曾想,丈夫还有妹妹,发不了,她就把妹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 她哪里知道,这个孩子真的闯了大祸。 李旭彬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于骊,你陪李明澜去医院。爸妈那边由我出面吧。” * 于骊请了假,和李明澜去了医院。 李明澜终于不是一个人,有了陪伴,她的心中大石落了一半。 于骊比当事人更紧张,坐立不安,徘徊在候诊室。 “于骊。” 突然响起的一把声音让于骊吓一跳。见来人是王南岳,她故作镇定:“王律师。” 王南岳的身边跟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他连忙解释:“我陪我姐姐过来。” 于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里是产科,王南岳理所当然以为于骊怀孕了:“恭喜啊。” 于骊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王南岳:“你挂的是几号?” 于骊面色不大好,似乎快要到明澜的号了?王南岳没那么容易走。 于骊急死了。 偏偏不凑巧,护士喊:“十八号,李明澜。” 王南岳一愣。他盯着尴尬的于骊,面色和于骊一样发白了,他的眼神不敢向李明澜看。 最自然的人反而是李明澜,她笑:“南岳哥。” 王南岳笑不出来。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想他会咆哮几声。 好歹他是阅历丰富的律师,花几秒调整表情,给李明澜让路。 相识的几人一言不发了。 于骊和李明澜进了诊室。 王南岳踉跄后退,坐到候诊椅上。 李明澜怀孕了? 他低下头,咬牙的劲,让肩颈的尖全都绷起来。沮丧之外,他其余的情绪是恨。 *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李旭彬硬着头皮将这件事告诉父母。 李父勃然大怒。女儿不在场,他逮着儿子大骂一顿。 李母惊得落下眼泪:“她还是个孩子啊。” 李旭彬冷静下来:“我和于骊的确想要去领养一个孩子,而且有了于骊之前的意外,我对现在的人流手术不放心,我想,把明澜的孩子放到我们家来养吧。” 李父问:“男的是谁?” 李旭彬答:“她没有说。”
第67章 一直面色煞白的李母突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明澜曾经说,年级第一名给她辅导过数学,而且,这个人就坐在她的后排。” 李父沉着脸,像是愤怒又像是长叹:“我们都大意了。” 李旭彬担心父亲一旦出手,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爸,这件事你交给我来处理吧。” 李父挥了挥手,口不择言:“李明澜就是李家的灾难。” * 于骊回来,立即将遇到王南岳的事情告诉丈夫:“医院的妇科和产科分开了,我们避无可避。” 家丑外扬。李旭彬一个头两个大:“我去跟南岳谈一谈。” 第二天中午,李旭彬约了王南岳吃午饭。防止隔墙有耳,李旭彬订了一个包厢。他的叙述比李明澜的更简短,只说一个结果。 “男的是谁?”王南岳端坐着,两手握拳,搁在膝盖上。 他太自信,他以为凭着他和李旭彬的关系,一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把他的追求计划排在李明澜上大学之后。 李旭彬:“明澜和他已经分手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这样的事,吃亏的是女孩子。” “南岳,我实话跟你说,我们准备留下这个孩子。” “留下来?”王南岳猛然抬手,差点掀起桌子,“可你妹妹还要上大学。” “对,她很年轻。从现实的角度考虑,终止妊娠是最好的方法。但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李旭彬语速缓慢,“我永远记得那个晚上,于骊在手术台,我就在外面签了三张病危通知单。南岳,我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心情。” 王南岳抓皱了自己的西装裤:“你做出决定,肯定有你的考虑。其实,明澜生完孩子之后,再去上学也可以。” “那是后一步的计划。”李旭彬端起茶杯,“南岳,我有件事情麻烦。” “你说。” “男的玩过了火,我要替明澜讨一个公的。” “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我妈说,这男的是年级第一名。”李旭彬饮进了杯中茶,“麻烦你查一查这个人。” “放心,交给我吧。”王南岳松开拳头时,掌心全是汗,他冷冷地说,“要给他一个教训。” 王南岳交ῳ*Ɩ游广阔,又是律师,跟正邪打交道。三教九流的手段,他玩得比李旭彬娴熟。 他告诉李旭彬:“那个小子叫孟泽,高考考得不错,如无意外,九月就要上名校了。” 李旭彬不是滋味:“他无事一身轻啊。” “他已经高中毕业,中学管不住他。如果把这件事情闹大,也许大学会取消他的录取资格。” 李旭彬摇头:“我不想闹大,那会影响明澜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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