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父母,李旭彬和妻子,连腿脚不便的李奶奶都赶了过来。 李明澜扶着奶奶,一家人等在手术室之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迟迟没有手术结束的通知。 中午,一家人没什么胃口,送来的几份快餐,搁在一旁,由热变凉。 直到下午将近五点多,手术结束。 医生说:“今天晚上要送ICU观察。” 李奶奶握着李明澜的手,险些撑不住身子。 李父扶住李奶奶:“妈,我先送你回去,你要早点休息。” 非探视时间,光在外等着,李奶奶的腿脚受不住,她坐李父的车回去了。 李明澜跟着哥哥走。 直到出了医院,她都没有想起来约定的时间,坐上哥哥的车,到了半路,她才“哎呀”一句。 这时已经是七点多。 她急急地说:“哥,我要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 “去哪儿?”李旭彬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今天和人约了在那里见面,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还在等。” 李旭彬靠边停车。 李明澜匆匆下去。 榕树枝上挂了一盏灯,树下其乐融融,站着一群欢歌热舞的阿姨,哪里还有老人和少年的身影。 也是,没有人会在这里傻傻的等。 李明澜回到车上:“哥,走吧。” 车子经过公车站,一晃而过,又在前面的红灯处停下。 有什么东西晃过她的眼睛,只是一秒,被她捕捉到。 她突然说:“哥,我在这里下车。” “又有什么事?” 然而妹妹已经开了车门。 她往回走,跑到公交车站,目光搜寻,果然见到一张用透明胶带贴住四角的素描画纸。 一个圆柱,一个方形,不多不少,明暗光影,十分逼真。 少年兑现了他的承诺,她却没有。
第3章 (加) 李明澜再见老人是在暑假末,她可记得自己欠着那一千块。 这一次,少年不在。 只有老人一个人坐在大树下,他不肯收钱,笑呵呵地说:“交易结束,过期不候。” 李明澜到底是年轻人,动作敏捷,把一叠钱夹到画架之后,她拔腿就跑,她回头笑着冲着老人挥手:“老爷爷,谢谢你。” 后来,她细细研究那一幅画,再联想老人家的话,更加肯定了少年的画技。 李明澜不是没有见过帅哥,父母在外貌上出类拔萃,把她哥和她生得俊秀皆宜。 但这一个少年不止是俊,他还是她的恩人,手术后的李爷爷心情大好,配合医生,身体恢复得还可以。 盛夏之后,李明澜以为再也见不到少年,不料他成了她的同班同学。 下课铃一响,郭老师还没出去,李明澜就回头:“Hi。” 新同学表现得冷淡。 他的同桌很热情:“Hi。”声音高八个度,尾音有点颤。 她笑着:“我叫李明澜。” 他的同桌跟着说:“我叫冯天朗。” 她的同桌也回头:“我叫周璞玉。” 新同学一声不吭。 李明澜直接问:“同学,你呢?” 他像个哑巴。 冯天朗多管闲事:“他叫孟泽。” “哦,孟泽。”李明澜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里,“上次谢谢你。”这句话早就该说的,只是去年夏天没机会。 冯天朗一脸好奇:“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孟泽合上课本,走出教室。 见过不等于认识。 * 孟泽之所以在去年暑假和李明澜“见过”,是因为那间画廊还开设了摄影展。 那时,孟泽跟着外公东南西北摆画摊。 外公起床比较晚,人坐不住,喜欢到处跑。 孟泽利用上午的时间去观展,他去得早。 展厅的门上扣着一把铜锁,里面黑漆漆的,玻璃上只照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厅外空间不大,竖着一个大大的海报架。 孟泽站得拘束,索性到三楼去。 三楼很热闹,开了一个美术培训班,人来人往。 孟泽找了一个廊柱边的位置,摆弄他的相机,当他侧过头,他突然见到建筑的斜顶之下跑过一个人。 那人头发飞扬,连带的,是她这个人在飞。 孟泽的手指不自觉地按下快门,他抬起眼睛时,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知道对方是年轻的或者年长的,但是刚刚那一幕的确美极了。 摄影者没有一个人不热衷于美丽,之后其他的景象变得平庸。 孟泽收起手机,玩着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他打完一局游戏,听见一声上扬的口哨。 吹口哨的女孩和他年纪相当,面上有点稚嫩,但五官张扬,将来长大了,该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但是她有着孟泽不喜的轻佻。 只是一个过客,不喜就不喜了。 不料,他又在咖啡厅里遇上她。 后来,接二连三,他又见到她。 她果然喜欢玩小心思,明明欺骗老人,却又理直气壮,而且她和吊儿郎当的二流子还能用口哨对歌。 外公将那一幅画贴在公交车站的广告框上。 之后,孟泽没有再见到她。 暑假末,他把交卷送到照相馆,等照片洗出来了,他挑出其中的一张。 正是那个斜顶之下的模糊人影。 外公瞟了一眼,凑上来:“咦,这不是那个小姑娘吗?” 是吗?糊成一片,谁看得清。但孟泽不怀疑外公的敏锐。 * 孟泽出了教室,剩下的三人互望几下。 李明澜问:“老师有没有介绍他的来历?” 周璞玉摇头:“老师没有说,但我观察他的行事作风,是个很清高的人呢。” 李明澜弯着唇角:“去年暑假,我见过他。” 周璞玉一下子就明白这是谁,从去年暑假以来,李明澜只说过这么一个人。 李明澜写作没有文采,对少年的描述非常贫瘠,她当时这样说:“那是一个绝世人物。” 周璞玉问:“长什么样的?” 李明澜没有给答案。 到了这时,周璞玉真正见到孟泽,点头说:“你说的绝世二字,恰如其分。” “是吧。”李明澜思索怎样去描绘孟泽的长相。 他这个人很轻,没有重量的可以是羽毛,也可以是叶子,还可以是一片刀片,他是锋利的,却没有戾气,轻飘飘,乍看之下攻击力很低。 李明澜突然打开新的思路,也许孟泽不愿意长得这样唇红齿白的。 她说:“他这是不受控的俊俏。” * 孟泽从卫生间出来,恰巧遇到王辉。 高三的走廊栏杆贴满鼓舞人心的横幅。 王辉站在“努力”两个字的面前。 孟泽一过去,挡住“毅力”的标语。 王辉的表情有点惊喜,又带着暧昧:“一大早我就听班上的女同学说,我们年级来了一个美少年,我立即猜到是你今天转学过来,你被分到几班?” 孟泽:“七班。” 王辉差点自抽嘴巴,早知,他就不在寒假时跟孟泽讨论七班的牛鬼蛇神了,王辉捶了一下手掌,挑着七班的优点说:“七班的班主任很负责任,对了,有个叫李明澜的女生在七班,她很漂亮。” 孟泽又听见这个名字:“你知道她?” “当然了。”王辉自信一笑,“岩巍的美女,没有我不知道的,我们学摄影的不就是要追求美吗?” 孟泽和王辉聊得来,除了因为初中三年同班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对摄影有兴趣。 “摄影不只是追求美。”孟泽话中有话。 王辉:“还有什么?” 孟泽:“内涵。” 王辉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关于李明澜的传言,不好听的总是多过好听的。 这时,一个女生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恰巧给了王辉岔开话题的机会:“上次我跟你说过,我们班有一个女学霸,就是那个,名叫李宜嘉。” 她斯斯文文,戴一副无框眼镜,面容干净,肤色健康。 王辉有点儿自豪:“李宜嘉长得也不赖吧,而且,头脑好的人就是有不一样的气质,这几次考试,她稳坐年级第一名。” 孟泽看着楼外花坛正中的光荣榜:“下次的年级第一名未必轮得上她。” 王辉仰头望天:“你这人就是没有绅士风度,才第一天,就对着小美人下战书了。” * 正如王辉所说,五班一大早就有女同学讨论新来的转学生,李宜嘉听见了,她这时更看见了。 她和王辉在五班的教室门口撞上。 王辉立即后退一步:“抱歉。” 李宜嘉像是不经意地问:“刚刚和你聊天的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是啊,他刚转学过来,名叫孟泽,他是我的初中同学。”王辉说,“他跟你一样,学习成绩非常优秀。” “哦?”李宜嘉停了停步子,“他原来的高中肯放人走吗?” “没办法,他爸妈换了工作,到这边来了。” 李宜嘉轻轻一笑:“那我有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王辉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太吹捧孟泽,像在贬低李宜嘉,又说:“你俩不相上下,不相上下。” * 孟泽再回到教室,迎接他的是李明澜灿烂的笑脸。 “孟泽。”她很响亮。 他坐下来。 “你还没有课程表吧,我给你抄了一份。”她热情得不得了,递过来一个小卡片。 孟泽没有接,转头问冯天朗:“下堂是什么课?” 冯天朗愣了愣,看一看李明澜,他灵光一闪,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语文。”李明澜将小卡片放到书桌上,“不用谢。” “我们班的同学很热情啊。”冯天朗在边上当旁白。 孟泽不和李明澜说一句话。 不,他半句都不说。 小卡片摆在正中,其上有裁剪的痕迹,看得出来,方格是她用尺子一道一道画下来的,她的字迹还算工整。 孟泽一目十行,默记了各科目的顺序,之后把小卡片扔给冯天朗。 冯天朗又是一愣。 “既然ῳ*Ɩ你不知道课程安排,你自己留着吧。”孟泽低下声,不然李明澜听见了又要来打扰他。 冯天朗望了一眼李明澜的背影,点头,把小卡片夹到语文书的扉页。 孟泽的记忆不只接收文字,还会跟拍照一样记录画面。 他这时嫌弃自己的高超记忆力,因为小卡片角上的大红花朵不得不留在他的脑海深处,想忘都忘不了了。 * 孟泽一个人吃完午饭,逛了逛校园。 实验楼前立了一块两米高的石板,板上刻有细细的字,是学校的捐赠者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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