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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松一瞬间居然有些轻松。 方至淮洗澡出来了，想也知道他刚在浴室出来是个什么光景，李庭松听见踢踏的脚步声走近，后背贴上了一具散发着水汽的身体。 声音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谁啊？你的歌手朋友吗？” 齐正初轻颤了一下，“是你……” 李庭松顿了顿，还是道：“这是我的爱人，你们之前在雷亭那里见过面。” 齐正初浑身都颤抖起来，他愤恨的看着方至淮，眼神狠狠地剜过他光着的上身，他僵硬的伸过手，想把李庭松拉到他的身边，却被轻轻的躲了开来。 他像是被这个动作刺伤，手捏成拳头，李庭松见状只道：“这里是酒店，你想上新闻吗？” 齐正初眼神随着他的话稍微清明了点，咬着牙眼里全是红血丝，“他怎么能……他是不是……欺负你？” 李庭松还没等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方至淮勾起嘴角，歪着脑袋道：“对啊，你快走吧朋友，我还得继续欺负人呢。” 他把“欺负人”这三个字说得暧昧，齐正初攥起拳头抑制不住地往前晃动了两步，又被李庭松的视线定在了原地。 “我们……”齐正初嘴唇颤抖，李庭松皱起眉，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方至淮忽然轻笑了一声，手臂擦着李庭松的肩膀，伸过去扶住了门。 他以一个笼罩的姿势站在李庭松身后，齐正初像是从头浇下来了一盆冰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房门被方至淮的手带上。 咔哒一声，仿佛在嘲讽他身为局外人的处境。 方至淮站直，和李庭松拉开了距离，水汽残留在李庭松的颈侧，空气侵入留下一丝寒意。 “你来这里拍戏就是来见老相好的？”方至淮歪了歪头，语气不善。 “胡说什么。”李庭松揉了揉眉心，他看了一眼手表，无奈道：“我得去剧组了，回来再和你说这件事，好吗？” 买好的早饭却没有了吃饭的心情，李庭松把餐盒拿出来放在桌上，匆匆道：“你先吃饭，中午出去找地方吃饭也行。”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可以去剧组找我一起吃。” 方至淮始终一言不发，看着李庭松马上就要出门，他歪了歪脑袋，问道：“你就这样敷衍我？” 李庭松换上手表，道：“年轻时候谈的，六年前分的手，不说有你在，就是没有你，我们也早玩完了。” 他走过来吻了吻方至淮的脸，“不要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我一会回来给你带小笼包，好不好？” 方至淮的饮食习惯偏西方，本地菜系里边只有出了名的几个牌子菜才吃得惯，小笼包算是一个。 李庭松怕他生闷气，又道：“晚上去吃河豚，好不好？” 方至淮这才稍微露出满意的神色，李庭松笑了一声，又惹他，“还没出够气？和外人说的什么混话。” 方至淮眼睛眯起，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 李庭松推开门，朝他摆摆手，“我去赚钱给你报普通话补习班咯。” 到了剧组李庭松才听见八卦，几个小姑娘提着奶茶商量着去另一个拍摄场地，据说是齐正初回国参加的第一个综艺，是个室内狼人杀，她们想后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要到签名。 “齐正初真是厉害，据说他一开始是打算当演员出道的，后来觉得演员不合适，才又去当的歌手，他这么有灵气，当演员岂不是浪费了才华。这一代的歌手里边，我最看好他了。” “你这是从那听的不靠谱的传言，齐正初自己采访的时候就说了，他自己觉得写歌有天分这才入这一行的。” 李庭松插上手里的香，心头缠缚了多年的一条勒入骨血的锁链突然一松，上天还算英明，没有一切变得更糟，没有陷他于不义，他和齐正初分手是好事。 导演讲完话，就让演员自己熟悉熟悉，李庭松一身轻松，搭戏的演员一起聊天互换了联系方式，这部戏里边接近半数的人都是新人，导演让他没事的时候多带带人，他都笑着答应了。 这个导演总能找到不错的苗子，刚出学校的孩子不见得比老演员差，入行这么久，李庭松由衷地觉得，真诚也是一种能力。 一切扮演他人的手段，都需要真诚。 对面的综艺拍摄分为两天，齐正初再没出现，李庭松也开始了自己的拍摄。 他本以为以后他就只需要应付一个难缠的对象就可以了，没想到第三天有一场夜戏，李庭松刚和方至淮打电话报备完，一转身就看见齐正初站在身后。 开机那天刚好入秋，天气微凉，齐正初穿着一个连帽衫，比平时白西装戴领带的样子低调了许多。 “我们能聊聊吗？” 李庭松顿了顿，稍微往僻静处走了两步，这才点头。 齐正初走到树旁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和他谈恋爱。” 李庭松还穿着戏里的夹克，浑身难受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为了说这个，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小松，你也许是被骗了呢？深山野岭的，怎么他就遇见你？那也许只是那什么吊桥效应……” 齐正初不依不饶，“你呢？你老是因为别人对你好，一帮你你就喜欢，那是真的喜欢吗？” 李庭松皱着眉反问：“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不知道吗？” 齐正初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色忽然变得青白，干巴巴的反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是真心……” 李庭松却不想再听了，打断道：“深山野岭遇见他是被骗，那不遇见他，我去死你就放心了。” “我没有！”齐正初打了个颤，厉声道：“别这么说，别说这种话！” 李庭松顿了顿，随便抓了一下头发，开口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齐正初，咱俩的事过去太久了，我们都不算年轻人了，别因为这种事胡闹。” “怎么就过去久了？！我从来没觉得过去，你爱我那么久，怎么就过去了？”齐正初想伸手拉李庭松，被李庭松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我有至淮了，你要当第三者吗？”李庭松冷冷地道。 “别这么叫他！他算什么？我们很早就在一起，我们不应该分手的。”齐正初红着眼，狠狠道：“我不该去国外，不该离开你太久，你只是分心了……我们再相处你就知道的，我……” “够了。”李庭松沉声打断齐正初的话，冷漠道：“你说什么我们也没可能了，你应该清楚。” “我和你，还有什么旧情可谈吗？不是我一厢情愿围着你转，却被你当傻子玩了几年吗？” “齐正初，趁着我对你还有两分感谢，别再找我了。” 齐正初愣愣的望着李庭松，嘴唇张合，“……我也帮过你很……” “我也该还清了吧？”李庭松闭了闭眼，声音有一丝颤抖，“S大门口那两条路，我在这这么多年没敢去过，前脚演完戏，后脚还要庆幸你家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齐正初脸色刷的变灰白，“……我不是”。 “你不是故意的，所以能离我远点了吗？”李庭松觉得无比疲惫，陈旧的事他本以为他会忘掉很多，其实不然，他说出口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还是那一张张的照片。 他和齐正初恋爱时散步的，拥抱的，接吻的，被贴在S大的校门口，只用指尖盖大小的马赛克遮住了他们两个的脸。 李庭松把衣服扔掉，走在路上都生怕被认出身形是照片里的人，捏着手机一遍遍给齐正初打电话，又被一遍遍地挂断，最终接通的电话，却是通知他们分手了。 出国留学，齐正初什么时候走的李庭松都不知道。 他是个笑话。 齐正初执拗地望着李庭松，“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人能插手了，我保证！” 李庭松静静的看着曾经熟悉的脸，沉默的拒绝。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那时候小，没能力！”齐正初眼里漫上一股决绝，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从六年前，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 李庭松怔了一下，看着齐正初，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那我一定会恨你的。”
第十四章 拍完夜戏的时候已经临近两点，李庭松刚要离开就被导演叫住，去导演车上刚坐下，怀里就被塞了一堆纸。 这是这部戏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女性角色的人物小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感悟，全是手写的，足以见得演员对角色的用心。 李庭松现在拍的戏份还没到这个角色出场，但演员李庭松还挺有印象的。小姑娘脸圆圆的，成天在剧组戴着墨镜追着监视器看，好像是叫严研。 “这苗子不赖吧？”导演嘿嘿笑了一下，随即抿起了嘴，抬手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挠了挠。 “这角色，怕是不能给她了。”导演说着一直搓指头，拿着手机调出来一张写真照，半晌道：“喏，上边送下来一个人，不商量，只要演这个角色。” 李庭松看了一眼，还算有点印象，出道就代言了很亲民的一个饮料，反响据说是很好，这角色到手，才算是第一次演戏。 导演皱着眉，越看越忧虑，见李庭松也不说话，愁的他头发都快掉干净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让人家来给我演了一段试试戏，那演的……哎，你也不算是新人了，这事碰见不少了吧？”导演在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根烟放在嘴里点着了，幽幽道：“权势压人，权势恶心人。” 认真学演戏的学生求告无门，进门的全是一窍不通只求名气的俗人，整个圈子的风气如此，泥潭一样恶性循环下去，一点一点吞噬着里边苦苦坚持的人。 永远出不了的头，永远他人刀俎，我为鱼肉。 李庭松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人物小传，只道：“您叫我来，是为了让我帮忙捞一捞这个孩子？” 导演大笑了两声，无奈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上班度日吃点边角料罢了，救人的活儿你也难做。” “我叫你来，是想做个引荐，想把这个孩子，送到贡丘的跟前去。”导演吐了一口烟，低声道：“老了老了，我晚节不终，但不想毁了一个好苗子，让她去试试，不行再说。” 导演神色莫测，李庭松怔了一下，肃然起敬。 “好。” 李庭松回到酒店的时候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屋里没开灯，他只打开了屋里的角灯准备摸黑洗漱，昏暗的灯影下，他一回头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打开灯，方至淮被光线刺激的微微眯起眼。 李庭松松了一口气，哭笑不得。 “怎么还不睡觉？” 方至淮抬头看他，慵懒地伸了一下腰，扬起一个笑容看着李庭松，“我在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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