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晚很美也很静。 或许因为他们有太久没有这样散步过了,谁都不舍得打破这份宁静,靳寒用余光扫过跟在后面的孩子,没有遵守规定去驱赶他。 走到家门口时,裴溪洄突然快步冲上来,从后面双手环抱住他。 “我当你能忍多久。”靳寒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就一秒。” 裴溪洄说完就放开了手,递给他一个纸袋,又往他脖子上套了根不知道是什么的细绳,然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靳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拿着那些东西回家,开灯,一件一件取出来放在桌上。 鸡汤、麦芽糖、生日蛋糕。 他每年过生日都要吃的东西。 他又拿起脖子上的细绳看,这才发现那不是绳子,而是条金链子,链子上坠着个巴掌大的长命锁——和他当年打给裴溪洄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裴溪洄的是银的,他这个是金的。 他那时十七八岁,没什么钱,只打得起银的,这东西又有讲究,一辈子只能戴一个,不能换。 当时裴溪洄还不想要,觉得太贵了,靳寒却不许他摘,说小孩儿有这个才能平安长大。 枫岛人在这方面执念颇深,不管多穷的父母都会给孩子打个长命锁,拿到金山寺开光,给孩子戴到18岁,压祟压惊,平平安安。 靳寒小时候自然没有,他在他爸妈眼里只是个不讨喜的木头,夺走弟弟健康的寄生虫。 长大了更不会有,没人会给那么大的男人打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 可他真的从不羡慕别的孩子都有锁吗? 他只是知道羡慕也没用,所以就欺骗自己不在意,骗着骗着就连自己都信了。 直到现在真正拥有的这一刻,他小心翼翼地把弟弟给的长命锁握在手心,才知道,原来戴着它是这种感觉……沉甸甸又温热热的,仿佛会烫手一样…… 左侧心房里蹿过一股股细小的酸胀感,整颗心都被狠狠揪扯。 他呼出一口气,走到窗前,找到楼下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影子。 好似有心电感应般,裴溪洄突然抬头看向二楼窗口,和靳寒隔着黑暗对视。 靳寒把灯关了,裴溪洄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拿起手机放在耳边,然后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裴溪洄赶紧接起来。 “哥哥。” “嗯。” “生日快乐。” “去年我忘记了,对不起,现在补给你好不好?”裴溪洄深吸一口气,嗓音慢慢沙哑。 “那个礼物送得太晚了,晚了好多年,我也错过了好多事,14岁的靳寒已经长大了,那32岁的靳寒就交给我好不好?我来照顾你,我来养你,以后我做哥哥,你做小孩儿。” 靳寒笑了一声,笑声像一朵柔软的云。 他问裴溪洄:“你想怎么养?” “首先,要每天晚上都给你讲睡前故事。” “你能讲出什么故事来?” “三只小猪的故事。” 长命锁碰到窗沿,发出叮的一声。靳寒怔怔地看着楼下的弟弟,隐隐感觉这根束缚在脖颈上的金链子,像一根结实的风筝线。
第21章 小声一点 第二天天不亮裴溪洄就起了。 他扛着昨晚提前整理好的一大包中药出门,冲向后海别墅。 结果刚走出茶社,他哥一个指令过来:别去,我到曼约顿了。 裴溪洄的眼睛瞬间红了。 委屈和难过排山倒海般涌向心头。 他把大包袱往背上一甩,卫衣帽兜往头顶一扣,顶着这么副倒霉样儿蹲在马路牙子上。 他知道他现在没资格让哥哥出来进去的向自己报备,离婚了,没身份了,人家高兴了逗自己两下,不高兴了扔在一边,这都是他应得的,他没一句怨言。 可这次不一样。 他以为经过昨晚的温情时刻,今天哥哥会和自己一样期待着分开一周前最后一次见面。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蔫了吧唧地垂着脑袋,犹豫好半天还是你没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可我查过最早的航班是上午十点的,哥你做私人飞机走的吗? 靳寒:嗯。 轻飘飘的一个字,甩得裴溪洄更加难过。 他试图帮哥哥找理由:“哥,我昨晚表现不好吗?礼物你不喜欢吗?” “对不起,不好的话我先道歉。” “但我第一次打这个锁,没有经验,哪里不好你和我说,我会改好的,哥不要生气。” 他说完这些立刻按灭屏幕,鸵鸟心态作祟,怕哥哥来一句:不要再弄这些没用的东西。 却不想靳寒直接一张照片发过来。 ——他解开衬衫两颗扣子,露出脖颈上长命锁链子的照片。 裴溪洄的血条瞬间打满。 我操!这就戴上了! 他一下子又牛逼起来,梗梗着脖子夸道:“真好看!真合适!帅得我腿软!” 夸完又想起正事,继续委屈:“那为啥不让我送啊?” 我昨晚表现可以,礼物哥也喜欢,今早还没来得及气人,见面次数也没有用掉…… 找来找去也没给靳寒找出一条理由,裴溪洄得出结论:他哥就是故意不想见他。 天啊,裴溪洄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他把脸藏进帽兜,伤心得说不出话。 手机嗡嗡震动一声,他恹恹地按亮屏幕。 靳寒:因为不想看见你哭。 只见小狗上一秒还耷拉着的耳朵,下一秒就直直竖起,瞪着眼睛一愣一愣地直喊我操! “那你不早说,害我这么难过!” 他觉得自己又占理了,狗横狗横地朝他哥嚷嚷。靳寒看他可怜,没和他计较。 一不计较他就有点得寸进尺,故意夹着嗓子做作地说:“哥戴着长命锁真好看,我要是在你旁边就好了,我非要咬一口不可。” 靳寒挑眉:“你想咬哪儿?” “嘿嘿。”裴溪洄眼睛亮亮的,张开的唇瓣里露出白净的小虎牙:“哥给咬哪儿啊?” “上面还是下面,我都想咬。” 靳寒哼笑一声,给他点好脸又开始欠了。 “你一天不浪就皮痒是不是?” 裴溪洄脸蛋一红,左右看看旁边没人,就拿手捂住嘴巴,朝哥哥软声软气地卖乖,“没有浪,是哥哥的乖小狗。” “哥哥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 靳寒听他这欠兮兮的语气,都能想象到他是怎样一副红着耳朵笑得眼睛弯弯的小模样,一本正经道:“你别接,我怕挨咬。” 裴溪洄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怕啊?你怕个西瓜你怕!你怕也没让我少咬两口啊。” 裴溪洄心道,要说小寒哥我比你都熟了! 却不想下一秒靳寒来了句:“我怕打针,被猪咬了不知道有没有能打的疫苗。” 裴溪洄两眼一黑。 谁家好人这么调情啊? “哥!我都长大了你不能再叫我小猪了,都把我叫丑了。” 靳寒:你本来就丑。 裴溪洄蹭一下蹦起来,气得恨不得从两只耳朵里冒白烟儿。 “我哪里丑了!我一点都不丑!你可以质疑我的态度我的人品甚至我的智商!但你不能质疑我的颜值!我可好看了,我枫岛第一好看!我从头发丝好看到脚趾盖!” 靳寒:猪能有多好看? 啊啊啊啊啊!!!!! 裴溪洄原地爆炸。 “我是猪那你是啥?猪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亲爱的爸爸~”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裴溪洄笑得前仰后合。 微信被拉黑了他就发短信。 “爸爸我知道错了,别关崽崽禁闭。” “里面好黑我好怕。” “爸爸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承认我是小猪,了了了。” 他没完没了地轰炸了靳寒二十多条,边发边乐,靳寒什么都没说,就问了一句:“是不是想吃皮带?” 裴溪洄立马老实下来。 他扬着个脑袋做贼心虚地东张西望,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啥,总之就是莫名感觉手机变得很热很硬攻击性很强,仿佛他再按一个字就会原地变成根皮带抽在他屁股上。 还……挺期待的…… - 靳寒一走,他彻底变成留守儿童。 以前每天都能和哥哥见面,倒是有个盼头。现在哥哥见不到,家回不去,摩托飚不了,俩发小还结婚度蜜月去了,就剩他自己整天窝在茶社里无所事事。 他闲着无聊,和小徒弟俩人研究出一套夏日限定茶饮。 菜单推出当天,前台订桌电话直接被打爆。 夏日限定,一股脑订到了十月金秋。 当天晚上,裴溪洄刚阖上眼,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告诉他后海码头出事了。 晚上要出海的一批汽车,海关抽检,在汽车轮胎里发现了大量玉石。 这要是被定性为走私,靳寒得蹲进去。 裴溪洄第一时间赶到码头,整片后海灯火通明,码头被海关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码头监工何宝生带着一群水手和海关的一个小领导争执。 对方年纪不大官威倒是不小,张嘴就要把“闹事”的水手给拘了,涉案船只扣下,码头封禁,等管事的回来一并扣押。 这个管事的指谁,是个人都知道。 裴溪洄站在暗处,冷眼看着那个前呼后拥的领导,低头把舌钉取了扔海里,四处一看,抄起根棍子就砸向旁边的照明灯。 刺啦一声脆响,玻璃灯罩被当场砸碎。 所有人闻声看过来,就见裴溪洄徒手从碎玻璃罩里扯出灯泡,灯泡后连着长长的电线,他就那样拖着电线一步步走进人群。 后海码头是靳寒的,靳寒不在就是裴溪洄的。 水手自觉给他让路,小领导身后的几条狗腿子则动作整齐地把手伸向腰后,准备抄电棍。 裴溪洄走到小领导面前,扯着那只灯泡照他的脸。 小领导被他照得睁不开眼,却也不见慌乱:“小裴老板这是要干什么?” “我听你刚才说要扣谁?” 小领导伸手把灯泡拨开:“我只是公事公办。” “行啊,那就办。” 裴溪洄把灯泡随手扔给何宝生。 “事我听得差不多了,你说查出了玉石,那你就把玉石抬出来,什么玉、有多少、藏在哪里、怎么被查的,我全都要知道。” “抱歉,调查清楚之前无可奉告。” “不用抱歉,既然你查不清我就教教你该怎么查。这批货不是我们码头装的,是临近的港口送来的,发现有违规品第一件事就是要溯源,你不去查港口,不去查给港口合格的海关,反而来查我们一个出货的码头,真是放不出屁来你他妈赖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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