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心不多,有些话也懒得多说,劳烦各位记住。” “无论是在这儿还是整个儿平洲,就是周书记,见了沈栖都得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小沈公子,这次我不计较,算还了你们养大沈栖的恩。” 沈如海咬着牙,这还不计较? 按他的意思,真计较是要把沈家的房顶都拆了? 梁喑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沈栖不听话,惹祸,我呢,也没时间跟你们确认他到底怎么顶着你们,我话撂这儿,他即便惹出天大的纰漏来,有我担着。他不听话,你找我。” 梁喑这句话很明白。 沈栖惹再大的祸都有梁喑撑着。 “你、你……”沈如海勉力撑住身子,“那是我孙子,梁喑,我今天有求于你,可你也不能太欺人太甚了,就是你爷爷也不能这么盛气凌人。” 梁喑淡淡笑了声:“是么?那你要孙子还是要注资,只要您提一句要沈栖,我即刻把他还给你,但你选注资……” “从今天开始,沈栖乐意回家就回,不乐意我烦请各位不要打扰他,当然,如果从这儿带一丁点伤回家,我让你沈家照十倍还,还有。” 梁喑走到沈如海面前,一字一顿道:“注资的事不会作废,这是我给沈栖的聘礼,但您最好祈祷沈家可以活得足够久,能顺利等到这笔钱。” 叶婉宁突然尖叫:“爸,你怎么了,爸!” - 梁喑走了没多久沈栖就醒了。 他的房间没空调,燥热得厉害。 皮肤饥渴症又发作了,他昏昏沉沉爬起来挠胳膊,经过上次梁喑的镇压之后他体内像是被人崛开了一口井,喷发的势头让他无法抵抗。 痒、热,想要抱…… “……” 沈栖蜷缩在床上,难受地眼睛都红了,他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可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躁动的血管一跳一跳,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塞进温度极高的炉子里焚烧成一吹就散的灰烬,又像是将他的血管一根根抽出来,吊在万米高的悬崖峭壁。 风吹日晒,暴雨浇注。 沈栖咬着牙根轻轻喘息,忍耐着强烈的燥闷。 床上放着梁喑的西装,深色的布料就安安静静躺在那儿,催使着他寻找衣服的主人,找他来拥抱抚慰自己。 沈栖看了一眼,喉咙发干地吞咽,很快地收回视线。 不行。 沈栖克制着将自己窝成一团,汗渍很快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汗湿了,湿泞泞地黏在额角、背后,带来更加强烈的焦灼。 骨缝里的痒意如同生了根的杂草,迎风往外不断攀爬生长,紧紧缠绕着他的理智,支配他的胳膊去捞梁喑的西装。 不行,不能是梁喑。 不要。 他不能依赖梁喑…… 沈栖死死咬着牙,白皙细瘦的小腿一蹬,把梁喑的西装踢到了地上,用尽了全部的理智抵抗这股无法言明的蛊惑。 “沈栖?” 沈栖不断嗡鸣的世界清明了一秒,一股冰凉的山泉被捏着骨节儿灌进去,让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梁喑抱了满怀的潮湿温热,指尖拨开沈栖汗湿的头发,“做噩梦了?” 沈栖挣扎了一下,又被人强行按在怀里揉了揉细瘦嶙峋的脊背。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梁喑将人抱在怀里,低哑的嗓音贴着耳朵:“宝宝。” 宝、宝宝。 沈栖一僵,连呼吸都停了。 梁喑一下下顺着他的脊骨往下捋,另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 他被人以完全掌控的姿态抱在怀里,对方毫不保留地为他释放出所有的体温,温热坚硬的指尖几乎要将他的骨骼揉软了。 梁喑呼吸低沉平稳,撩着耳廓游走到皮肉神经。 沈栖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一池温水里,温度与水流冲刷过每一寸肌肤与毛孔,将他整个人都泡的发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冰凉的表带不时擦过皮肤,带来令人战栗的触感。 饥渴被超负荷满足,每一个细胞都充盈得一碰就要化掉,皮肤血管清晰敏感,每一下呼吸和碰触都清晰得令他发抖。 沈栖很轻地喘了口气,嗓音嘶哑绵软:“梁叔叔。” “嗯?”梁喑仍旧贴着他的耳朵,低沉得让人骨头都发烫,“好点了么?” “你去哪儿了。” “出去接个电话。”梁喑摸摸他汗湿的头发,低声问他:“想不想回家?” 沈栖反应迟钝,隔了一会才明白他说的“家”是哪里,既然他都来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再说这里只有一张床。 他们总不能睡一起。 “听您的。” 梁喑没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 沈栖的嗓音就像是夜色里勾人的小妖,刚成型,胆子还不大,只能小心翼翼地勾一下,再怯生生收回去。 梁喑就像那个被勾出贪欲,却又怕吓坏了这个小妖而不得不克制的人类,强压下遐思把自己困回清规戒律的表象下。 免得这小妖下次不敢来了。 他在地上发现自己的西装,捡起来搁在手臂上,又弯腰问沈栖:“宝宝,自己能走么?” 沈栖被这个称呼叫得耳朵发麻,战栗着嗓音逞强:“能,我自己走,不用您抱。” 但他高估了自己,脚踩在地上还没站稳就腿软地往床上跌,被梁喑一把捞住了抱回了怀里。 四目相对。 “……” 沈栖低下头。 “逞强呢,还是撒娇呢?”梁喑噙着点儿笑意,极近的笑声像一只手,隔着两个胸腔揉上了沈栖的心脏。 “没撒娇。” “嗯,那就是逞强。” 沈栖张了张口,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司机一直在外头等着,见梁喑抱着沈栖出来立即下来开车门,“梁先生,小少爷。” “去吧小少爷的东西取来,在他房间。” 司机连忙称是。 车里开了冷气,和他房间温差前后相差了大概十多度,梁喑把人放进车里,顺手把西装披在他肩上。 沈栖打了个呵欠。 梁喑心情好像很好,一抬手把他捞过去按在腿上,“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第16章 嗷嗷栖栖(六)二更 沈栖早上醒来是在梁家。 半夜做了场梦。 漆黑的房间里空气少得可怜,看不见的烟尘漂浮着,与几不可察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糟糕的浓烈气味。 很轻的哭声与细碎的抽噎夹杂在一起,缥缈的让人听不太真切。 沈栖勉力睁了睁眼,看到模糊的轮廓与难以辨识的面具图案,对方毫不在意地踩着地上烂掉的水果与快餐盒。 易拉罐发出刺耳的惨叫,吓得小姑娘发出低低的抽噎。 “你别过来。” 沈栖背着身子,用被反绑的手艰难握住妹妹沈望舒的小手,强撑着勇气,抬起头望向走过来的男人,在他碰到妹妹的一瞬间飞扑起来撞了他一下。 男人体格庞大,站在当时年仅十一岁的沈栖跟前像座山。 他轻而易举地掐着沈栖的脖子把他拎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我警告你老实点,如果你父母拿不出钱来,我就把你们两个剁碎了喂狗,你这眼睛很稀奇,第一个挖出来怎么样?” 沈栖恶狠狠瞪着他,“你别动我妹妹!” 男人直接把他扔在地上,满是脏污的水泥地坚硬得要把沈栖的骨头都撞碎了,他本能发出哀叫,蜷在地上哆嗦。 “哥,来电话了。” 男人停顿了一会,转身出去了。 沈望舒不停地打哭嗝,沈栖爬过去,忍着钻心的剧痛,望了一眼大门压低声哄她:“妹妹,你听我说,先不要哭,你乖,听哥哥说。” 沈望舒还是不停地哭,“呜呜……我好害怕……妈妈……” 沈栖手心里藏了半个碎瓷片,一边看大门一边给她割绳子,“你别哭我就带你出去找妈妈,听我说。” 沈望舒半信半疑地看着沈栖,睫毛上含着几滴泪。 沈栖仿佛不知道疼,甩了甩手上被瓷片割伤的血,认认真真和她说:“一会他们两个会换班,这个人喜欢喝酒,看得也很松,你从气窗爬出去,跑,不要回头。” 沈望舒拼命摇头:“我……呜我不敢……” “你听着,我们都在这里的话,就算他们拿到钱也不会放我们走,我们见过他们的样子,我想办法拖延时间。” 沈栖轻吸了口气,稍微回忆了一下,“我们经过四个红绿灯,有一个屠宰场,方向应该是北,你往南跑,那里有一个……” 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远,风声裹挟着笑声、暴躁的怒骂,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沈栖思绪迷乱,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塞在了滚烫的海底,窒闷幽深的黑暗笼罩,他想发出声音却完全开不了口。 双手被绑缚,血与汗凝结在一起。 沈栖仰着头想向上游,就在看到一丝光亮时,陡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眼。 他吓了一跳,转身就想往回游,却被对方钢铁一般的手指掐住了后颈与手腕,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喊了句“宝宝”。 沈栖整个人痉挛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来。 房间大亮,虎头茉莉被白色纱帘遮盖,散发出很淡的香味。 沈栖蜷缩起膝盖,在床上喘息了一会。 七点,闹铃准时响起。 沈栖先去洗了遍澡,白眼球透血丝,但瞳仁却水洗过一样清澈。 他摸了摸眼尾,最后还是敛下眼皮遮住瞳眸。 梁喑比一般人更勤勉,并未因为位高权重而放纵,何阿姨说他的一天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工作,剩下的时间也要掰一半给应酬和应酬的路上。 沈栖嫁过来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不多,对这种生活勉强满意。 今天例外。 梁喑破天荒七点半了还没出门,穿着很休闲的亚麻衬衫和家居长裤在院子里喂乘黄,修长的右手包裹在黑色的手套里,越发显得指骨修长。 落地窗半开,沈栖能听见梁喑低笑着训乘黄的嗓音。 那条烈犬乖得像个舔狗,连露出来的尖牙都像在撒娇,带着口水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梁喑带着手套的手指示好。 那样凶恶暴烈的大型犬在他跟前都乖顺得像只猫,按照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他应该属于更强的那一类生物。 如果把梁喑按照生物学的强弱等级来分类,沈栖觉得,他至少是头能干翻大白鲨的虎鲸。 何阿姨:“哎呀,沈栖你起来了。” 梁喑回过头,看沈栖站在那儿不敢动弹心里有了数,示意管家来牵走乘黄,慢条斯理地摘掉一次性的黑色橡胶手套扔在桌上。 “睡得好么?” 沈栖与他对视的一眼,梦境瞬间重叠。
97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